第569章 我是真的不知道

  他像是看一個陌生人一樣看姜如喬。


  不，就算是陌生人，也不會用這樣冰冷的眼神相對。


  「母後知道你想要娶那個姑娘，就算是被那個喬雲來給攪和了，你也不必發這樣大的脾氣啊……」


  姜如喬還是柔聲對晉平濱說道，「反正誰也沒定下，到時候只要母後去和你父皇說一說，那姑娘，肯定還是你的。」


  「是我的還是母后的？」


  神使鬼差，晉平濱問了姜如喬一句。


  如果姜如喬將越如歌殺害，如果越如歌慘死在自己面前，如果她也沒了舌頭和胞宮，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

  如果一件事你沒有辦法感同身受，那麼就想一想，如果它發生在你最愛的人身上，你會是什麼感覺。


  晉平濱會瘋掉。


  姜如喬沒有聽懂晉平濱說了句什麼。


  「是了，只要母後去和父皇說一說……」晉平濱長長舒出一口氣來，「母后二十多年來未變容顏，父皇一看見母后，就會想起自己的青春年代，到時候，不管母后說什麼，父皇肯定都是會答應的。」


  姜如喬的笑容一點一點僵在了臉上。


  「平濱，你這是在嘲諷母后嗎？」


  晉平濱也跟著笑了一聲，本來真的是想冷笑，可是剛扯起唇角，眼淚就先從眼眶裡擠了出來，「不，兒臣怎麼敢嘲諷母后。」


  「二十多年來不老不變，母后是整個晉國的神話。」


  晉平濱看著姜如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微微抿唇，兩行熱淚就順著涌了出來。


  「平濱……」


  姜如喬也不知道晉平濱是怎麼了，但是這是她唯一的兒子，是她和晉擎蒼的兒子，是她未來的唯一希望，姜如喬自然是心疼的。


  「母后，你到底是用什麼辦法，保住你的容顏不變的？」


  晉平濱哀哀地看著姜如喬。


  他希望，姜如喬能夠給自己一個解釋，可是就從剛剛姜如喬那一瞬間無法掩飾的慌亂中晉平濱知道，不管姜如喬如何解釋，自己都不會相信的。


  「不就是……紫河車嘛……你從前也見母后吃過的……」


  姜如喬偏過頭去，不敢直視晉平濱的眼睛。


  晉平濱忽而苦笑一聲，「母后，你午夜夢回，會不會夢見那些慘死的姑娘？」


  晉平濱的話，像是一柄鎚子，狠狠敲在了姜如喬的心頭。


  她一驚，抬起頭來，不知道晉平濱是怎麼知道的這件事情。


  姜如喬的神情告訴晉平濱，越如歌的話，一點錯處都沒有。


  「母后，你擁有的東西還不夠多嗎？人心不足蛇吞象，就算再過二十年，你還是這般樣子，又能有什麼用呢？」


  晉平濱不知道為什麼姜如喬如此執著於她的相貌。


  其實說實話，姜如喬只不過是清雅娟秀，比她好看的人不在少數，如果晉擎蒼真的只是喜歡她的皮囊的話，恐怕現在，姜如喬的這個皇后之位，早就是別人的了。


  雖然，晉平濱也不知道晉擎蒼到底看中了姜如喬的什麼，但是晉平濱知道，在愛情裡面，相貌不是最重要的。


  至少，他就很希望自己可以陪著樂笙慢慢變老，等到二人頭髮都花白了，還依偎在一起，面上的每一條褶皺里，都藏著這麼多年的歲月中，我對你的愛意。


  而不是自己變成了耄耋老人，妻子卻還是年輕漂亮，像是個二八年華的少女。


  這種場景，怎麼想怎麼詭異。


  「是啊，」姜如喬嗤笑一聲，「可不是沒有什麼用嗎？母后現在空有一章皮囊，卻不被你父皇喜歡，來日里若是連這張皮囊都沒有了，說不定這個後宮，這個晉國！也就沒有了母后的位置了！」


  「怎麼會……」


  「怎麼不會！莫說是你父皇了，現在不是連你都看不起母后了嗎！」


  「母后，我不是這個意思……」


  「平濱，母后只有你了……」


  姜如喬跌坐在那裡，抬起頭來，眼眶通紅，哀哀地看著晉平濱。


  這個樣子的姜如喬，實在是讓人沒有辦法不心疼。


  晉平濱蹲下身去，任由姜如喬捧住自己的臉。


  他看著姜如喬的眼睛，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母后，放那些姑娘一條活路吧……她們也都是爹生娘養，她們也都是血肉之軀，她們也會疼也會哭，母后，我不希望您的手上，沾上太多罪孽……」


  從小晉平濱就覺得，自己的母后是天底下最好看，最乾淨的女人。


  他希望，姜如喬一輩子也不要被世俗污染。


  姜如喬吸了吸鼻子，眼眶通紅，像是個被人欺負了的少女。


  其實話已經說到了這一步，姜如喬心裡也清楚，晉平濱肯定是什麼都知道了。


  她捧著晉平濱的臉，手有幾分顫抖。


  她的眼淚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般，吧嗒吧嗒往下落。


  「平濱……」姜如喬哭得鼻尖通紅，讓人心疼，「母后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晉平濱的眸子里閃過一瞬間的心灰意冷。


  「平濱，平濱……」


  晉平濱剛要掙扎著起身，卻被姜如喬給按了下去。


  「是母后隱瞞了你……」姜如喬的嘴唇顫抖個不停，看起來十分急迫，「母后除了吃紫河車，還吃過瑭王送給母后的一樣東西……」


  「那東西，吃起來有幾分腥，味道和紫河車有點像，但是到底是什麼，母后沒有細問過……」


  姜如喬抽噎著，像是個犯了錯的孩子。


  晉平濱慢慢把姜如喬面上的淚水一點一點拭去，自己卻也跟著淚流滿面。


  「母后……往後……不要吃了，好不好？」


  這一刻，晉平濱信了姜如喬說的話。


  「平濱，母后從前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


  姜如喬渾身都顫抖個不停，她的手稍稍舉起來，像是在祈求寬恕。


  晉平濱深呼吸一口氣，勉強壓制住自己的哽咽。


  「母后……那是哭喊，是血肉，是生靈，是一個又一個，不甘的亡魂……」


  「母后，不要再吃瑭王給你的東西了……」


  「不管母后變成什麼樣子，在我心裡，母后都是最美的。」


  姜如喬面上神情一變，一扭頭，「哇」地一聲，全部都吐了出來。


  她嘔個不停，淚水卻更是洶湧。「對不起，平濱……母后真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