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一葉知秋便如此
想來那小柔，不過也就是一個炮灰罷了，幾人正在談話的時候，影二也從外頭進來，一把把自己的手塞進了影一的手心裡，沉著開口，「還是你身上比較涼。」
天知道為了心平氣和說出這麼一句話來，影二在外面揣摩了多久，才找到這麼一個看起來正當的理由，然後正當地說出來。
說實話，從前影二和影一打打鬧鬧慣了，自從影一病了以後，影二都覺得，好像自己不是自己了。
他習慣了做什麼都和影一一起，忽然影一躺在那裡一動不動了，影二覺得天空都灰暗了。
從前影二從來沒有想過，影一會有離開自己的一天，然而他真的經歷過離別以後，也是真的害怕，影一會再次離開。
所以在影一這次醒過來以後，影二雖然也是對他各種嘲諷，但是目光，卻是一直落在他身上的，稍微離開片刻，便坐立不安。
慕容止和越如歌握著對方的手，渾然不覺得影一和影二的行徑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回春天倒是嘖嘖嘆了兩句，「呦，就摸了個手，就知道他身子涼了？」
影二偏過頭去，深呼吸幾口氣，卻還是感覺到一抹紅暈慢慢爬上自己的側臉。
倒是影一大病之後更添幾分沉穩，面不改色心不跳道：「一葉知秋，便是如此。」
聽得葉知二字，回春天忽然想起葉知風來，順帶也想起了自己並沒有把影一治好，結果導致影一後來病發，把慕容止和宋小九的婚禮都給攪和了。
要不是現在，慕容止又重新找回了越如歌，回春天都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臉面對他，當時宋小九死在慕容止懷裡的場景，回春天一輩子都記得。
於是，回春天便懨懨閉了嘴，不敢再說話。
影二趕緊想要鬆開手，卻被影一捏了捏手心，影二瞬間睜大眼睛去看影一，他面上卻不動聲色，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影二想，大約是自己感受錯了吧，其實影一隻是在自己的手心上劃了過去。
影二把自己剛剛在外面發生的事情和幾人略略說了說。
就在盧風清看見啞子以後，影二就過去找了張清悅，張清悅還是不太習慣見生人，況且她也沒怎麼見過影二，便往旁邊讓了讓。
沒想到影二卻忽然彎腰，湊近她的臉問道：「你是張清悅嗎？」
張清悅忽而一顫，在這個青樓里，大家都管她叫「啞子」，只有前幾日，張清雅來時，才管她叫「悅兒」，細細想來，她也有許久沒有聽到人管她叫「張清悅了」。
久到她都快要想不起來了，她是張家的嫡次女，張清悅。
張清悅有幾分警惕地看著影二，懷疑他是不是兇手那邊派來的人。
「是你姐姐，」影二伸手搭上了張清悅的肩膀，夏日裡她穿得並不多，堅硬的骨頭硌著影二的手心，「她讓我來找你。」
影二忍不住垂眸往下看，張清悅的皮膚，真的和張清雅差了不是一星半點，根本看不出來張清悅是張清雅的妹妹，就算是有人說張清悅是張清雅的奶奶，估計也是有人信的。
張清悅不看影二，但是也沒有離開，顯然是在等著影二的下文。
「她說，叫你不要擔心，她還活著。」
影二的話，引起了張清雅的注意，她立馬就轉過頭來，那一瞬間，影二沒有錯過張清悅眸子里的神色。
三分喜悅，被藏在七分震驚裡頭，掙扎著想要噴薄而出。
她真的是因為自己的姐姐活著，所以才覺得開心嗎？
還是因為，她姐姐只是活著而已，所以才開心？
影二想，張清悅肯定是聽懂了自己的意思，活著，就意味著，只是活著而已。剩下的，可就不好說了。
「她被人挖了胞宮，好在還留住了舌頭，」影二彎腰，輕聲對啞子說道，「她剛醒來就惦記著你，這會估計又昏迷了，等她醒過來， 我們就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了。」
聽得張清雅沒有胞宮的時候，張清悅明顯驚喜了一下，在聽的還有舌頭的時候，她又有幾分失落。
不過轉瞬，張清悅就又想明白，其實這樣對自己來說才是最好的結果。
張清雅沒了胞宮，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自己這樣，一個沒有胞宮的女人，只會迅速衰老，也不會有婆家要她的。
自己的未來沒有了，張清雅的未來也沒有了。
而張清雅留著舌頭，正好可以幫自己找到兇手，討回公道。
不過這樣看來，這件事，肯定是和瑭王有關係了。
張清悅目光灼灼地看著影二，像是枯萎的樹木忽然綻開了綠芽。
「你姐姐希望你可以堅持下去，如果你需要的話，她也可以把你給接出去，但是你也知道，由於她還有一條命在，所以瑭王還在全城追擊她，她暫時恐怕沒有辦法護住你。」
說這話的時候，影二一直都在死死地盯著張清悅看。
可是讓影二失望了，張清悅就算是聽到自己的姐姐都快死了還惦記著自己，面上也沒有一丁點的愧疚。
也許當時，那人挖走的並不是她的胞宮，而是她的心。
張清悅點了點頭。
她的內心此刻暢快了許多，她覺得，自己終於和張清雅站在一條線上了，只有如此，他們倆才算是真正的姐妹。
「你姐姐還讓我告訴你，一定要防著越將軍，」這話是越如歌特意囑咐影二說的，影二一個字都不敢落下，「她當時不光看見了瑭王，還看見了越將軍，而且越將軍和李媽媽的關係，格外好。」
影二死死地盯著張清悅的臉看。
張清悅忽然像是一隻暴怒的野獸一樣躥跳起來，長大了嘴巴，露出空蕩蕩的口腔來，卻根本發不出聲音。
她暴怒異常。
越將軍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怎麼可以有人這樣說越將軍！
他才不會和李媽媽廝混在一起呢！
張清悅的眼睛里滲出淚水來。
雖然上次她在這裡親眼看見了越將軍過來，但是她還是不肯相信。
影二將這一切，全部都告知了越如歌等人。越如歌長長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