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從前你就在這裡
第327章 從前你就在這裡
仲春時節風還涼著，只是慕容止心中煩悶，早早就開了窗，任憑風從窗口捲入，掀起他桌上的幾張紙。
影一垂首站在慕容止面前。
「烏和可俊並未按照約定調兵？」
「是，據探子來報，烏和可俊的人馬現在還在月氏，就停在與晉國和楚國交界的地方，按兵不動，看起來並沒有要啟程的意思。」
「豎子難相與為謀，」慕容止微微咬牙，「本督有的時候真的寧願和壞人來往，也不願意和蠢人合作。」
壞人壞則壞矣，卻也知道利害，若有共同利益，也是可以合作的。
可是蠢人笨到了極致，就算是把好處拱手放到他的面前，他也會視而不見。
「宋問源這幾天怎麼樣了？」
慕容止只覺得頭疼，他與宋問源的確是水火不容，但是這一次他知道，宋問源心裡也清楚，烏和可俊和慕容止合作，就是最好的選擇，所以宋問源就算是恨死自己，也絕對不會從中作梗。
那麼就只能是烏和可俊在自作主張了。
偏偏宋問源早不病晚不病，就等到這關鍵的時候病。
「烏和可俊近來和誰的來往比較多？」慕容止微微擰眉。
宋問源向來多疑，為了表示自己對此次與月氏合作的誠意，慕容止並未派人密切監視他們。
影一蹙眉，輕輕搖了搖頭。
烏和可俊大部分都待在驛館里，倒是淺緋公主仍舊時不時往外跑。
還真沒關注到烏和可俊和誰來往比較多。
「去查。」慕容止清冷開口。
影一趕緊應下。
宋小九推門進來的時候，影一已經離開，慕容止坐在桌前不知道想些什麼，面色有幾分凝重，聽得宋小九進來的聲音，方才輕聲一笑。
「你說你今天要帶我去一個地方。」宋小九輕快過來，直接跳在了慕容止的膝上。
慕容止伸手環住宋小九的腰。
「嗯，帶你去個地方。」
過了正月以後，天氣雖不那麼冷，到底還有幾分涼。
慕容止將自己的銀狐圍脖取下來，一圈一圈纏在了宋小九的脖子上。
毛茸茸的領子隨風擺，愈發顯得宋小九小臉尖尖。
宋小九的眼睛明亮，猶如春日裡最澄澈的湖水，纖塵不染。
她微微彎起眼睛來笑的時候，慕容止忽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他想起從前姐姐也是這樣對他笑，如銀鈴叮噹。
「阿止！你長得這般好看，以後娶個媳婦，若是沒有你好看怎麼辦！」
那時候慕容止尚小，根本不懂得這些個事情，聽得慕容瑱這麼說，方才好好思考了一下。
「那……我就找一個比我好看的媳婦。」
「笨蛋阿止！」慕容瑱笑聲叮噹，屈起手指來敲了敲慕容止的頭，「媳婦當然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姑娘啦！」
姐姐，若你還在，定然能給我許多好的建議，而不是像影二一般，每次都叫我尷尬。
慕容止輕輕嘆了一口氣，然後將宋小九的手握在了手心。
他二人十指緊握，並未帶隨從，只往宮中深處而去。
宋小九微微蹙眉，慕容止帶著她走過了妃嬪集聚地，走過了太子東宮，走過了她從前住的錦衣衛院子，也走過了冷宮，可是卻還是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宋小九微微蹙眉，彷彿想起了什麼。
「我好像在那裡見過你。」
尚未走到，宋小九便輕聲開口。
慕容止帶著幾分不解回頭看她。
「就是那次，」宋小九伸手指了一下，「我差點被太子抓到，往外跑的時候，那一次，你就在那個宮殿里吧。」
那時候影二還對自己冷聲冷語的，那時候自己和慕容止還在冷戰。
其實不過數月的光景，這一恍惚，竟像是過了許多年一般。
慕容止微微點了點頭。
「其實這個宮殿，進行過遷移和改動。」
慕容止拉住宋小九的手，帶著她一起推開了宮殿的門。
「皇城從前，不是這樣子的。」
後梁未滅的時候，這個宮殿才是整個皇宮的中心。
那是後梁先祖找了最有名的風水大師，一點一點算出來的。
只可惜，用了那麼多的漢白玉和琉璃瓦，祭天祭地祭先祖，還是沒能讓後梁千秋萬代傳承不滅。
尚不足二百年，後梁就敗落在了梁哀帝慕容絕的手裡。
當時的大將軍楚承昌取而代之，滅後梁建楚國。
當時大多數的大臣都建議楚承昌不要大興土木，後梁多年苛捐雜稅，百姓已經是民不聊生。
如果建立了新朝仍舊不能讓百姓安居樂業的話，恐怕不能得到很好的聲望。
所以，楚承昌並沒有重新建造一處皇城，但是還是重新改了規劃，找了術士來看，重走了皇城線，改了皇城風水。
於是昔日處在皇城中心的這處宮殿，反而變得偏遠了。
宋小九端是看著那漢白玉雕刻的整齊台階，就能想象出昔日這大殿的繁華。
昔年後梁，在四國之中，也處於呼風喚雨的地位。
「楚承昌告訴所有人，說是後梁國風不正，所以這皇城必須要改，可是本督知道，他是不敢來這裡。」
大殿之中蒙著一層淺淺的灰塵，慕容止來這裡來得並不頻繁，平時也不許人來打掃，是以這裡並無多少人氣。
「他是我父皇最好的朋友，我父皇昏庸無道，對天下蒼生都不好，偏偏就對僅有的幾個朋友格外好，我不恨他滅了後梁，甚至也不恨他殺了我父皇，可是我沒辦法不恨他違背了對自己朋友許下的諾言。」
「所以本督這輩子，最恨背叛與欺騙。」
這話慕容止從前說過，可是現在說起，宋小九卻還是覺得心疼。
難怪那時候自己時常說自己與慕容止算是朋友了，慕容止卻只是對自己吐出那樣一句話來——本督才不需要什麼狗屁朋友。
他不是不需要，是不敢要。
宋小九握緊了慕容止的手，「我可以給他們上柱香嗎？」
這宮殿裡面供奉著梁哀帝以及皇后和慕容瑱的靈位，想來這些年，楚元帝是不敢踏足這裡一步。
慕容止與宋小九一道去拿香。
就在這時，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
慕容止忽而眸子一縮。
該無人知道他在這裡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