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一章 那人出京
「別哭了,一個大男人哭這麼一下就夠了,淚水多了不值錢!」沈東籬不耐煩地說道,哭哭哭,哭能解決問題嗎?一個大男人遇事比他家如沫還不如。
「你以為誰都像你這般心狠冷血嗎?」在沈星南看來,沈家軍死了那麼多人,沈東籬一點觸動傷心都沒有,簡直太冷血了。
沈東籬環住雙手,「我只問你,事後了,你哭有什麼用?有這時間後悔,早幹嘛去了?那麼多士兵家將將性命交付給你們這些當將領的,是對你們的信任,你捫心自問,你們對得起這些信任嗎?好好的人你們帶出去,你們有想過怎麼努力將他們全須全尾地帶回來嗎?我不哭我不傷心,那是因為我帶兵的時候我已經儘力了,儘力以最小的傷亡換取戰鬥果實,那些犧牲不可避免。戰前計劃周密一點,總比事後追悔莫及來得好。現在戰後了,結局已定,你哭又有什麼用?逃避現實嗎?有哭的功夫,你有想過做出努力安置戰後的殘部嗎?」對於死去的沈家軍將士,他可惜,卻又無可奈何。
說實話,沈東籬這番話真是往他的痛處踩了又踩了。不過他說得沒錯,是的,這次失誤,他們沈家上層決策的人要負主要責任。
「說實話,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功折罪!現在,你,包括沈家將軍以上職位的人,都沒有哭的權力!還哭?你不會打算哭一場,心裡好受了,就將此事揭過了吧?」
沈星南漸漸地收住了淚,他這侄子真是狠心,他打算讓他一直愧疚不安,所有的良心不安,都不讓他發泄出來。
「我想知道為什麼他要那麼做?」
這個時候,他要是再看不出來,就真的是傻了。即使不願相信,他也強迫自己相信。
「因為沈家軍是忠君的,礙著了他們的路!」沈東籬神色凝重地說道,想到京中的局勢,沈東籬盤算著,宇文覺應該快要從京城逃脫了,不,或許是已經逃脫了。
「你會與那人為敵嗎?」沈星南問。
「暫時不會,以後嘛,就另說了。你指望我順手幫沈家軍報仇?」
沈星南瞪他,「不行嗎?」
「想得倒挺美的。」連報仇都指望別人,你還能幹成啥事?沈東籬接著下逐客令,「你走吧。」
沈東籬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不走?你現在拿什麼來和我談?還在指望著我日行一善?」讓他一小輩豁出家底去幫他,咋那麼大臉呢?
沈星南莫名地讀懂了他眼神的含義,直說道,「我回去了!」
他說得對,他現在就光桿司令一個,拿什麼和他談條件,況且這樣子明顯佔小輩的便宜,他也不屑為之。他先回去,如果真如他所猜測的一般,他得回去料理這些後事和殘局,最後收攏舊部再來談。
「等等——」
沈東籬叫住他。
沈星南不解,只見他迅速地抽了一張紙,不知道在上面寫了些啥,寫完后將之塞入信封,再用火漆漆上。
「這封信給你,回去后遇到自已無法處理的事時再打開它。」
沈星南:……他人就在這,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還非得寫信搞得神神秘秘的。
沈星南來也匆匆卻也匆匆,他走後沈東籬召集了幾位心腹,商議接下來的戰略布局。
京城
欒徽音果然給謝府遞了帖子,不過謝府閉門謝課,並不接。
謝如沫知她為何而來,只讓人轉告她對於她二哥欒晟的傷她也無能為力。
欒晟帶著希冀而來,連人都沒見到,就得了這麼一個結果,自然不依,就在大門處吵著鬧著要見謝如沫。不過被欒徽音強硬地帶走了。
欒徽音帶回來這個壞消息,信陽長公主似乎並不意外,只是心中有無失落就不得而知了。
「娘,您在收拾行李了?」
「是的,你皇舅舅答應了你大哥送你二哥回封地,儘快上路,以免夜長夢多。」
「娘,咱們不能一起走嗎?」欒昱問。他們走了,娘和媳婦妹妹留在京城,不就變相地成了人質了嗎,他實在不放心。
信陽長公主搖頭,「不可能的,你皇舅舅不會讓。」而且現在她皇兄丟了,為保險起見,即使現在他們身上沒有疑點,為保險起見,皇帝是不可能讓他們一家都離京回封地的。
「昱兒,這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我們留在這,你們尚有六七成成功的可能性,如果我們舉家離京,別人也不是傻子,咱們是走不出這京城的。」
如果皇上答應了,她還憂心呢,她怕走出城門不久就被一鍋端了。
欒昱也知道,可他太難受了。一將功成成骨枯,摻和進這帝王之爭,隨時都有喪命的可能滅家之禍,又豈能事事求全?
「那娘你們留京要多保重,等我們走後,如果有機會,還是儘快離京吧。」
「為娘知道。」
欒昱帶欒晟離京時,王叟去看了,他在城門口附近的酒樓租了個視野很好的包廂,目睹了他們出城的全過程。
欒昱不知道是怕欒晟誤事還是怎麼的,一路上欒晟都是昏迷狀態。
看著欒晟人事不知,身形瘦削的模樣,王叟方覺得有一絲解氣,糟蹋孫女的人總算得了報應!
欒昱出城,仍舊需要經過層層盤查,整個過程持續了小半個時辰,最終守門將無奈放行。
王舍回去報告時難免疑惑,欒昱所帶出城的人不多,他們兩兄弟之外,只帶了四人,都是男子,其中兩位壯年,另兩位有點上了年紀。當時欒昱給出的說法是其中一位擅長趕馬車,另一位擅廚藝。理由都還算說得過去。但這些人無一例外都遭到了嚴格的盤查,但查來查去都沒有異常,守門將只好放行。
「少主,你說那人真的隨著欒昱出城了嗎?」
「應該出城了,那兩位老者中的一位應該就是他。」謝如沫態度篤定。
「可旁的不說,那兩位都是黑髮,滿頭沒有一根白絲啊。」
如果真如少主所,那位的發色如何改變?他雖然沒見過前三皇子,但他算了算那人年近六十了吧,這麼些年一直處在陰暗的地牢里,日子談不上舒心安樂。在他的推測中,這樣的人華髮早生,滿臉丘壑,一點都不奇怪。肌肉好好養一養,多少能恢復一些氣色和飽滿,但頭髮是長不出黑色來了。
「忘了告訴你,前段時間,蕪花研究出一種頭髮染色劑,能改變頭髮的顏色,比如令白髮黃髮變黑。我安排人悄悄給信陽長公主府的人遞了一盒。」
「竟有這樣神奇之物?」如果真如少主所說,那出城之人必是那人無疑了。
謝如沫點了點頭,她底下的四大丫環,因丁香有些拳腳,但子也大,她外出之時,常由她陪著;白梅呢,為人心細,由她管著她的院子;蕪花算是個研究狂。
自打她在小院子弄了個小型的藥材作坊后,用得最多的人除了她之外就是蕪花了。而她在研究方面也算有興趣和天分,有時謝如沫隨意指點幾句的東西,她都能給她折騰出來。比如洗漱用的牙膏和牙粉,一些塗抹式面膜,原料以大米、紅豆、豆腐渣之類的,通過發酵而成的。不過這些東西都只在他們小院子里用,更多的是國醫府的人自用。別說,用的人都反饋說不錯。謝如沫呢,則打算等形成穩定的產量之後撥給她一個店鋪,讓她專門售賣這些小東西。
話題扯遠了,說到這染髮膏,其實就是蕪花在謝如沫的指點下做出來的。這得益於謝如沫上輩子交的一個好朋友,特別喜歡手工的玩意兒,比如手工皂以及手工的一些護膚品什麼的,還時常邀請她前去她的作坊玩兒。其中有一款染髮膏就是她參與研究,往半成品中加入了一些中藥藥材,讓性能更穩定。
「少主大才,蕪花也是個有才的。」王叟捋了捋鬍鬚,「可惜了,這染髮膏只這一次,以後都不能用了。」
謝如沫知道他的意思,要掃掉小尾巴唄。即使他不說,謝如沫也是這麼做的。
謝如沫令人悄悄賣給了信陽長公主府的人一盒,就一盒,那量只夠用兩次,多的也沒有。她猜那一盒的量一定用完了,在僕人試一次,宇文覺最後用一次。
「會有重見天日的一天的。」
接下來,倆人又商量了一些事,王叟估摸著時間便告辭而去。
「王爺爺,你去看看星月吧。」
「哦,好咧。」
王星月現在已經漸漸認得人了。原先對於王星月的失心症她是打算以毒攻毒的,特別是信陽長公主又遞了信過來,說『讓他們隨意處置欒晟』。但思慮過三,她還是決定不那麼做,因為她不是專業的心裡醫生,這樣的刺激會讓王星月的病情更加惡化還是好轉,都說不準。後來她覺得還是循序漸進得好,她讓人帶著王星月去了謝家的育孤堂體驗生活和孩子們聊聊天玩玩遊戲之類的,有時甚至讓人帶她去看一看貧民百姓中生活艱辛的女子或者婦女,用實際行動,用一種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告訴她她所經歷的並不可怕。
或許是方式用對了,王星月的病在好轉,現在已經能漸漸認人了,也不抗拒與家人的接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