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岑霍其人
「明年國中會有小動蕩——」
「可要緊?」武成帝問。
「有些嚴重,不過皇上洪福齊天,福澤深厚,最終都能化險為夷。」
武成帝對此倒沒有懷疑,他對大周的國力還是很自信的,普通的天災大約都能撐得過去,「國師可知這動蕩的源頭在哪?」
「在南。」岑霍猶豫了一下,還是透露了一些。謊的高明之處就在於真中有假,假中帶真,真真假假混淆其中才能取信於人。況且他所說也並非都是謊,大周確實動蕩了,只是這動蕩是國之基石要易位的先兆。
岑霍說這話時,沒發現他的大弟子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非他不想說真話,以他對武成帝的了解,他是那種寧可錯殺不肯放過的性子,要讓他知道這星象的意義,指不定這一開年沒多久就要血流成河了。
況且新帝星出世,乃是順應天命,說明大周氣數將盡。武成帝這顆老帝星,註定要慢慢隕落的。
岑霍是個很現實的人,不執拗看得開,他的師傅就曾說他非常適合道門的。意思就是他這人很沒立場,沒大是大非觀念,所以遭到天道反噬的概率比較小。他是想得開,而且他是有立場的,他的立場就是站在天道這邊,不會逆天而行。
在外人看來,武成帝對他是有知遇之恩的,他呢,就應該死命報答武成帝,天道反噬不算什麼。
可他偏不這麼覺得,人活著這一輩子,誰不是為了活得更好更肆意?都只有一個人生,難道他就該為了武成帝犧牲到底?
啊呸,說這話的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的。他和武成帝頂多算是互惠互利,武成帝是給了他國師的高位,卻不足以讓他肝腦塗地。他逢年過節也幹活了啊,特別是每年的占測國運,要是他測到啥說啥,他早就沒命了。
就說這江山天地自古就存在,難道就一定得姓宇文?這宇文氏的江山也是從別人手中得來的,沒聽人奠國公說過一句話嗎,江山依舊在,只是朱顏改。
窺測天機,本就容易五弊三缺。如果因他一句多,造成新的紫薇帝星夭折,沾上了大因果,那他要背負的業障就重了,輕則暴斃而亡,重則禍及子孫。
他不可能為了武成帝做到這份上,死他一個不足惜,就怕報應到他子孫身上。
岑國師預了國勢之後,武成帝放心了。大周那麼大一個國家,一年到頭哪能沒點事呢。要是岑霍說今年全國上下太平,他才懷疑是不是他隱瞞了什麼呢。
占測國運之後,便是迎春祈福儀式,此時兩個儀式下來已過了一個多時辰。
宮中,女眷這邊祭拜奉先殿的儀式沒有那麼繁瑣,早已祭拜完畢,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回了慈寧宮。祭拜完后,天還烏漆抹黑的,畢竟都是三品以上的命婦,她們的丈夫都隨武成帝前往太廟呢,不可能讓她們現在就回去的。
太后讓人準備了茶水點心給她們墊肚子,然後一邊閑聊一邊等著皇上的鑾駕歸來。
回到慈寧宮后,欒徽音就一直和謝如沫在一塊。有些個想找謝如沫說說話套套交情的命婦見此,猶豫了片刻還是過去了,比如陸淵的夫人秦氏是第一個過去的,和小姑娘湊一塊有點尷尬,但架不住她醫術好啊,遲早都得打交道的,在場的都是女性,愛咋猜測就猜測去。
稍晚就是元旦大朝了,謝如沫的心神全在這上面,所以回到慈寧宮后就和欒徽音呆在一塊,不想費那許多精力去和命婦們湊熱鬧。
秦氏來找她說話,說實話,謝如沫是有點受寵若驚的。陸老夫人秦氏不難相處,幾句話就聊到了女性的陳年舊疾上頭,謝如沫上手給她看了看,給了一些建議,並針對她腰疼的問題順勢推出了推拿這個青囊醫院特有的治療項目。
謝如沫上手後幾下就摸出了她的腰上的疼痛點,讓秦氏對她的醫術產生了信服。她們這邊的情況很快就吸引了別的命婦,她們中很多人都是年過三十四十的人了,誰身上沒點毛病啊。可許多時候,那點讓人羞於啟齒的小小的不爽利都靠自已熬過去,除非是大病才會請大夫。
先前呢,坊間傳聞謝如沫的醫術很好,但她們這些命婦怎會輕易相信這些呢?對這些傳聞一笑置之的多。但也不會否定謝如沫,認為她醫術不好,畢竟謝家的招牌在那杵著呢。她們更多的是觀望,加上年前忙碌,也沒時間去找她證實一下。
剛才她們中有些人就心思浮動了,只是這樣的場合讓她們抹不開臉,也害怕別人的胡亂猜測,這才沒上前攀交情。
「皇祖母,謝家妹妹的醫術看來是真的很不錯啊,咱們何不向父皇求個恩典,讓她入宮做個女太醫或女御醫呢?這樣咱們宮中的女眷們看病可就方便多了,也沒有了許多找男太醫看病的掣肘。」
三公主宇文婧提議,讓整個場面為之一靜。
她們中大多數人是樂意的,如果謝如沫進了宮,那就得受宮規皇上太后等人管著,
以她們丈夫的身份,有了皇上的恩典,就能讓謝如沫前去給她們看病了,容不得她拒絕。
但有些人想得更深一點的,卻覺得不妥當。求人看病,總得讓大夫心裡樂意才行。
這個提議,謝如沫自然是不願意的。有謝家的招牌在,她自已也打響了名聲,不需要進宮做御醫太醫之類的來提高自已的知名度和認可度。還有就是誰願意放棄自主權啊,太醫御醫要值守還要隨傳隨到,她哪有那個美國時間。
太後娘娘沉吟了片刻問謝如沫,「你意下如何?」
她肯定不願意啊,但謝如沫只能裝作遲疑地說道,「回太後娘娘,這不合規矩吧?」
三公主想反駁,在你身上不合規矩的事多了去了,一女的當少主家主,合規矩嗎?但一看到太后在沉思,自已也不好明著針對謝如沫,只好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