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章 純粹軍人
皇宮,御書房
「皇上,國醫府似乎有些異常。」
聞,武成帝撂下筆,「什麼異常?」
「似乎是關乎他們少主的,具體怎麼回事,屬下無能,探聽不到。」
謝如沫兩次身體異常,給她看脈的都是謝家的核心,消息輕易不會外泄,這便是像國醫府這樣的醫藥世家掌握頂級醫療資源的好處了,不說出去,誰也不知道他們看了大夫。所以武成帝的秘探們也得不到確切的消息。
武成帝想了想,「國醫府這邊暫時放一放,征南軍那邊情況如何?前陣子我那皇弟不是說形勢嚴峻似乎就要決一勝負了嗎?」謝家在京城,眼皮底下,出不了什麼大事。他擔心的反而是千里之外的征南軍。
「這正是屬下想說的事,似乎樓月國國王沉痾犯了,國內鬧著要立儲呢。」
武成帝皺眉頭,「你是說樓南開快死了?」記憶中他並不是在今年駕崩。
下屬低下頭,「只知沉痾犯,具體情況暫不得知,不過屬下料想應該病得很重。」不然也不會鬧到消息都封鎖不住的地步。
武成帝回過神,自從他順利登基后,他便知記憶中的前世發生的事並不是一成不變的。
樓南開病重,所以樓月國國內息戰之心頗重?武成帝將手上的奏摺一拋,任由它迭落在桌面上,背著手走到窗邊,「南邊這仗快要打不下去嘍。」
屬下一愣,怎麼會?這正是宇文柱國大將軍峻全功的時候,真他病要他命,一次將樓月國打融打爛,還邊境二三十年清凈。
「峻全功?」武成帝冷笑。
屬下臉一白,他剛才竟然不知不覺中將心裡的話說了出來。
「若是個個都像你這般大公無私就好了,下去吧,好好辦事兒!」
距離京城兩千里之外,閻焰忍著寒意掀開衣裳給傷口上藥,「噝,表弟,這謝少主的葯真是管用。」是真的管用,不是恭維。他十二三歲上戰場,用過的傷葯不知凡幾,從來沒有哪種傷葯像生肌止血散一樣,剛用上去就舒服得讓人忍不住呻,吟。光是那藥味純和的聞一聞就是一種享受。
但讓他心痛的是,「可你花了一箱子金銀,也忒貴了點。」他這表弟,真是財大器粗,買個葯就給人抬了一箱金銀過去。就差沒往身上貼一道標籤,我有錢,我壕。
就星少司猜到一些他家將軍的心意,一個勁在旁邊笑而不語,這還沒過門呢,就暗搓搓地想圈養人家了。
沈東籬一個擒拿,想將他手上的生肌止血散奪過來,被他一個大馬趴,直接將葯護在身下,躲了過去。
沈東籬瞟了他一眼,對躺在雪地上裝死的他是赤裸裸的鄙視,「嫌貴,你可以不用。軍中便宜的藥粉多了去了,你去用那些。」
閻焰那個委屈啊,他這表弟啥都好,就是聽不得人家說謝少主半點不好。幸虧他機智,不然這剩下的半瓶生肌止血散就保不住了。可他犧牲也大啊,這都趴在雪地上了,幸虧今年的冬天不那麼冷,不然他就吃苦咧。
「打量我不知道你的齷齪心思,人謝少主那麼小,你竟然打人家主意,真是喪心病狂!」
嘭——閻焰被一腳踹飛,在雪地上劃出長長的一道。
沈東籬若無其事地收回大長腿。
星少司不忍直視,閻小將軍這是欠揍啊,這種事心照不宣就行了,他大大咧咧地指出來,將軍的老臉要掛不住了!
包紮好傷口,火架上的肉也烤熟了。星少司將肉給下面的人分了分,然後才坐下來吃。他們已經有好幾天沒吃過熱呼的食物了,一路上追兵咬得緊,都不敢隨便生火。
閻焰一邊吃著肉一邊靠了過來,「表弟,我覺得有點不對啊,咱們打仗的節奏比預計的要慢。難道不該趁著樓月國國王病危,乘勝追擊,趁他病要他病,一舉將樓月國拿下嗎?」
沈東籬和星少司對視一眼,「想一舉拿下樓月國沒那麼容易,樓月國國內是人心惶惶,但如果我們強攻,即使攻下了樓月國,咱們征南軍也得損失不少。」
「但是值得不是嗎?」閻焰固執地覺得。
沈東籬沒說話,值不值得看對誰來說吧。這場仗要峻全功,至少損失四五成兵力吧,這是保守估計,這樣的勝利,也是險勝。
況且宇文柱國大將軍恐怕不想那麼做。征南軍,宇文大將軍在軍中呆了多少年了,征南軍就跟他的私軍是一樣的,他會願意用四五成軍隊兵將的犧牲來換取樓月國的勝利嗎?
最後要是將樓月國打殘了,十幾二十年都無還手之力的話,皇帝是高興了,能安心收回虎符,但這真是宇文大將軍要的嗎?
「如果宇文大將軍下了狠心,我一定要請命做前鋒。」閻焰狠狠地咬下了一塊肉,以示決心。
沈東籬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對於他的話不予置評。戰士自然要在戰場上拼功勛的,不畏生死那是應該的,可這裡頭的事沒那麼簡單。
這場仗是要打的,但打到什麼程度,才能令皇帝滿意,又能達到自已自保以及休養生息的目的,又不會狡免死,走狗烹。這也是沈東籬琢磨了許久才琢磨出來的。
閻焰出身於閻家,閻家一門忠烈,兒郎十之八九戰死殺場,一門心思想為國打仗為君打仗,打勝仗。
所以他至今仍是一個很純粹的將士的思維,而沈東籬已經跳了出來,從大局從整體來思考上位者們的一舉一動,甚至從他們本身的得益得失為出發點來思考,所以他看到的想到的,會比閻焰要多。而且他私心重,算不上是純粹的軍人。
但這些他不會和閻焰說的,有些事他不知道為好,而他也會默默地留意著,不會讓他成為其中的犧牲品。
想到那些需要他保護的人,沈東籬覺得他還需要更強大一些。如果是他,處在這樣的戰況,會怎麼做呢?沈東籬想象著如果是他處於宇文白及的位子和武成帝的位子,這仗究竟打成個什麼樣,才是平衡點?而他又能在其中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