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壓抑(1)
第十七章壓抑(1)
幾個太醫戰戰兢兢。
“怎麽樣了?”肖憶沒好氣地問道。
聽到肖憶的問話,幾個太醫不約而同地跟下冰雹似的一個接一個地跪了下來。
“臣無能!”
“臣該死!”
“臣有負聖上所托!”
比起剛才肖憶眉宇鎖的更深,看了一眼蕭疏,不甘地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皇上,蕭元帥是中了戎狄的寒毒,此毒經年累月才會發作,中毒者不會死,隻是受傷的部位會受到影響,所以,蕭元帥的腿恐怕,恐怕是不行了。”其中一個太醫壯著膽子說道。
“什麽?”蕭莫豫終於忍不住了,看著他兩眼冒金星的模樣,仿佛下一秒就要吃人。
征戰四方,好不容易凱旋而歸,卻從此再也站不起來。
將軍是幾十萬士兵們的主心骨,正所謂千金易得一將難求,怎麽不讓聞者傷心見者落淚。
當然最痛苦的無非是蕭府一家,自然包括了從小便與蕭府有著千絲萬縷關係的肖憶。
“皇上,事已至此,先送大將軍回府吧!”莫言宵麵帶冰冷地說道,似乎對於蕭疏遭此惡疾並無太大動容。
看了一旁麵色不善的蕭莫豫以及周圍不斷簇擁上來的百姓,肖憶皺了皺眉頭:“來人!送大將軍回府!”
隨即幾個皇宮禁軍便走了上來,將蕭疏小心地抬上了一定馬車上麵,蕭府一眾便一路絕塵而去。
整個朝堂中,要問真正忠心與肖憶的或許不少,但得到肖憶信任的卻唯有魏留、莫言宵一黨,而其中,蕭疏是最被肖憶看重的人。
如今蕭疏出了事,肖憶自然有種被斷了左膀右臂的感覺。
古往今來,帝王者,哪一個到最後不是孤家寡人一個。
平素看似荒唐,不著正事的肖憶,臉上竟然浮現了兔死狐悲的表情。
經此突變,肖憶無意繼續主持下去,把現場交給了莫言宵,找了匹馬,趁著沒人注意,便直奔蕭府而去。
蕭疏驟然回府,但東門之外的將士以及大臣們許多還不知道內情,那邊依舊熱火朝天歡天喜地,而蕭府裏麵卻是門可羅雀。
肖憶剛走進蕭府,便感到一股十分壓抑的氣息。蕭莫豫依舊坐在正廳的大位上,隻是麵上的冷厲比起以往不多多了幾倍,換做之前,肖憶要是看到這番,必是趕緊轉身,腳底抹油能跑多遠便跑多遠。
能讓素來沉穩的蕭莫豫這樣,那必定是有烏雲蓋頂的大事,這時誰要惹上了蕭莫豫,誰就分分鍾被蕭莫豫虐死!
至於華彩幽和普通人家的母親一般,守在蕭疏的身邊嗷嗷大哭。
平時隻知嬉戲玩耍,從不露憂容的蕭怡,也難得地一臉哀傷。
“哭,就知道哭!”蕭莫豫心裏煩悶,不禁大喝。
“娘親,孩兒沒事,您莫要如此!”看到家裏的人為了自己陷入沉沉的悲傷之中,蕭疏懂事的安慰道,“父親,娘親也是擔心孩兒,您莫要怪她!”
聽了蕭疏的話,蕭莫豫的臉色好看了些。
兩年多的時間裏,蕭疏指點千軍,征戰四方,手上不知沾了多少的血,背了多少條人命,蕭莫豫本以為殺戮會讓蕭疏變得冷酷,但聽到蕭疏的話,心裏的疑慮頓時煙消雲散:蕭疏還是當初的蕭疏!
這時,肖憶已經走了進來。
見大廳內氣氛十分沉重,不禁輕輕地咳了兩聲。
“你來了!”蕭莫豫的語氣裏帶著濃濃的火藥味,要不是當初肖憶非要讓自己的兒子去打戰,蕭疏今天會變成這樣子嗎?
感受到蕭莫豫話語中埋藏的敵意,肖憶沉聲應道:“嗯!”
看到肖憶毫無畏懼的態勢,蕭莫豫從肖憶的身上仿佛看到了一代帝王的氣息:不容侵犯!不過,這種感覺隨即便消失了。
蕭莫豫的心裏隻是在疑惑,自己這個義子的秉性他是最清楚不過的,平時自己皺一下眉頭,他在旁邊就得抖三抖,今日出了這樣的打算,他應該知道自己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剝了,卻一個人處變不驚地過來了!
“憶哥哥!”蕭怡帶著哭腔喊道。
倒是以往最疼肖憶的華彩幽反倒視若無睹了起來,果然是女人心海底針,怕是心裏怨恨起肖憶起來了。
“皇,義兄。”出口本想喊“皇上”,但想起肖憶向來不喜自己這樣喊,蕭疏麵露笑容。
肖憶點了點頭,走到蕭疏身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好些了嗎?”
“沒事。”不愧是打了兩年戰的將軍,蕭疏輕笑,仿佛隻是雞毛蒜皮的小事。
“義兄這就頒布聖旨,廣招全天下最好的名醫,一定會治好的傷的!”肖憶拍了拍胸脯保證道。
孤家寡人一個的肖憶,因為一些常人所不知的緣故與蕭府打小便與蕭府往來甚密,蕭莫豫為父,華彩幽為母,蕭疏為弟,蕭怡為妻!
平民之家尚不容允許自己的親人受到一絲傷害,更何況是居高至偉的帝王。
“憶兒,你一定要讓人治好你義弟的腿,要是他這輩子都站不起,你讓義母怎麽活啊!”許久未開口的華彩幽終於說話了,語氣裏滿是懇求。
見對自己視如己出的華彩幽這般,肖憶心裏也是十分愧疚,淒然說道:“會的,我一定會讓人治好義弟的腿傷!”
諾大的大廳再次沉寂了下來,蕭莫豫絲毫沒有開口的意思。
華彩幽已經去廚房燉東西去了,蕭怡在一旁照料。
至於蕭疏倒是一臉坦然地微咪著眼。
唯有肖憶一人尷尬地在一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歎了口氣,肖憶便悻悻地回宮去了。
肖憶走後不久,華彩幽便端來了一碗熱騰騰地骨頭湯:“喝點湯吧!”
“好!”一旁的蕭怡本想接過,反倒被蕭疏搶了先,“娘,你們也喝點吧,不用管我,我沒事。”
換做常人,雙腿盡廢,就算不傷痛欲絕,怎麽也是悲傷之情溢於言表,倒是蕭疏整個一沒事人一般,看不出一丁點頹廢。
對待肖憶,蕭莫豫可是從不給好臉色,對自己的兒子,是出了名的護短。
以前肖憶就在懷疑自己上輩子欠了蕭莫豫很多錢,不然每次對自己都是一副冷厲的模樣。
要說肖憶有什麽對不起蕭疏的地方,那也就隻有小時候不懂事在蕭莫豫的臉上拉了一泡尿而已,難道蕭莫豫就因為這個原因記恨了他這麽多年不成。
蕭莫豫慈愛的語氣裏帶著疑惑:“你這腿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吧!”
感受到蕭莫豫的質疑,蕭疏知道自己瞞不住精明的父親,隻得老實答道:“有大半年時間了,不過咬咬牙還是可以衝鋒陷陣的。”
聽到蕭疏的回答,蕭怡、華彩幽的臉上一齊露出震驚之色。
“你本可以回來的!”蕭莫豫不忍地說道。
“隻要我一道奏折,義兄一定會臨陣換帥!”蕭疏語氣平淡地說道。
“那你為什麽不這麽做,是不是有人逼你了!”還有什麽比自己的兒子雙腿盡廢更痛心的,蕭莫豫恨恨地問道。
“沒有。”知道蕭莫豫的言外之意是什麽,蕭疏否定道,“是戎狄、吳、魏即將潰敗,孩兒不想讓這蓋世功勳落入他人之手。”
苦笑地看了蕭疏一眼,自己的兒子畢竟是長大了,蕭莫豫想道,或許從他違背祖訓,加入軍營那刻起,便已是羽翼漸豐。
“嗬嗬,看來我蕭家永世不為官的祖訓,倒是助長了你名留青史的心啊!”蕭莫豫褒貶參半地說道。
蕭疏點了點頭,說起江南蕭家,誰人不知。
小到柴米油鹽,大到船隻、客棧,大楚的國土到了哪裏,蕭家的店鋪便開到了哪裏。
蕭家的錢就是大楚再多出幾座國庫也是不夠比,就憑這份財力,想在朝中混個一官半職還不是手到擒來。
但蕭家卻是實實在在無人為官,甚至包括了手下的夥計們都不與官宦為伍。個中原因曾一度引起大楚境內許多人的猜疑,有人說蕭家是某個亡國的家族潛入大楚,伺機推翻大楚;有人說蕭家受某位位高權重的朝中大官庇護,所以有了這座大靠山便無意再涉及官場。
直到大楚新皇登基,年幼的肖憶認蕭莫豫為義父,拜華彩幽為幹娘後,所有人才恍然大悟過來,原來蕭家是一早就攀上了大楚的皇帝了!
從此,很多人便在蕭家背後指指點點說蕭家是靠著皇帝吃軟飯的,沒了皇帝的庇護,他們什麽也不是。
自小生活在這樣環境中的蕭疏便立下了建功立業的誓言,誓要在有生之年為大楚立下不不世功勳。
當初進入軍營一方麵是為了將來如果肖憶迎娶了自己妹妹,方便自己能夠庇護她。另一個原因卻隻有蕭疏本人清楚,對於後來邊關爆發的戎狄犯楚,蕭疏更是熱血沸騰。
也是當初蕭莫豫破天荒竟然答應了肖憶。
這兩年,蕭疏率大楚兵馬屢屢大破戎狄、吳、魏,勝利的消息像長了翅膀一般飛進了大楚千家萬戶當中。
如果小孩子讀書不認真,大人便說:“不好好念書,將來怎麽像蕭元帥那樣報效國家。”
如果小孩子喜歡跟人打架,大人便說:“蕭元帥打的是壞人,你怎麽可以打自己的同伴。”
……
各種版本在街間坊巷傳播,“蕭元帥”已然成為一個標榜。
而當初“靠著皇帝吃軟飯”的言論早已煙消雲散,頓時,蕭家在大楚的地位提高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至於生意往來,無論是采購的商人,還是普通的百姓,隻認準了蕭家,不靠戰爭發財的蕭家,亦因此發了一筆巨大的戰爭財。
“看來這事我要是要怪你那個義兄,倒顯得我小氣了。”蕭莫豫輕笑說道。
當初跟肖憶說,要是蕭疏傷了一根毫毛,便斷了他和月月的念想,剛才看他對蕭疏的緊張,似乎忘了這回事般,蕭莫豫心想。
一旁的蕭怡愕然,適才隻知道蕭疏,倒也忘了這回事,現在想想,不禁有些擔憂:父親不會因為哥哥的事棒打鴛鴦吧!
“父親,妹妹和義兄的事你是最清楚的,要看義兄堅持了這麽多年也不容易,這件事不怪他!”蕭疏語氣裏對肖憶的偏袒十分明顯,分明是和肖憶穿一條褲子。
“說什麽呢?這麽急著把你妹妹嫁出去啊!”見自己的兒子笑意盎然,華彩幽不禁也收拾了自己悲傷的情緒,打趣道。
一席話倒說的蕭怡聽得羞紅了臉,看著架勢,自己和那個昏君的事早晚能成。
可惜肖憶不在場,不然要是見到這番非得哭爹喊娘地感謝自己上輩子燒了高香,自然,自己這個小舅子的功勞也是功不可沒,不愧是一個爹教出來的,太團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