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驚變(5)
第十三章驚變(5)
“小師娘來了。”蕭怡從椅子上跳起,壓根就忘記了昨天秦梅奇怪的模樣,秦梅看到她歡脫的樣子也隻是捂嘴笑了笑。
肖憶卻心有餘悸,不知為何他總覺得這個女人很奇怪,說實話他也不知道哪裏奇怪,隻是看到她心裏就有個梗。
“咳咳。”幾聲咳嗽聲起,就看到簾子後麵莫言宵被下人扶了出來,他羸弱得像是隨風而倒,臉色蒼白得毫無血色,腳步虛浮不穩,但他還是極力支撐自己的身軀,那副樣子令蕭怡心生憐惜,她幾步上前越過了一旁的秦梅扶住了莫言宵,衣服下的手臂纖細,根本就沒有幾斤肉,她想起了那個午後她在湖中差點跌倒小師傅摟住她時的情景,那時的小師傅根本不似現在這樣。
莫言宵倒是沒有掙紮,如果刻意與蕭怡保持距離倒顯得他做作,可是肖憶就不幹了,自己即將娶進門的皇後怎麽可以與別的男人親密接觸,頓時一張俊臉變黑,他握拳放在唇邊假意咳嗽了幾聲,沒想到這個時候莫言宵的病發作了,他接連不斷地咳嗽著,那張本來蒼白的臉咳得通紅,仿佛連心肺也要咳出,蕭怡急紅了眼,為她的小師傅拍背想要緩和莫言宵的病症。
肖憶見蕭怡如此關心莫言宵,就坐在了一旁吃起了幹醋。
蕭怡忽略了一旁的女主人秦梅,她隻是表現出對莫言宵的關心之意,畢竟莫言宵對她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
可有些人不是這麽想,就秦梅來說她隻當是蕭怡對莫言宵餘情未了,此情此景也隻是真情流露而已。
她不禁悲憤,對於莫言宵來說,從不想要欠別人人情,也不敢奢求一些根本就無法守住的東西,因為病弱的身體,他連擁有都不奢望,就是怕得到後太喜歡了以後卻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所以一開始即使他那麽愛著蕭怡卻還是選擇放手,因為他知道無法守護。
可是這樣的他不正是最怕別人給與的溫暖,哪怕他知道不能觸碰卻還是冒著被燭火灼燒的危險飛撲。
因為他是如此渴望溫暖。
現在蕭怡已經是要成為一國之後的女人,她和莫大哥根本毫無可能,那為何卻要喂食他甜蜜的毒藥,讓他一生都無法解開。
她雙眼看著蕭怡,美目裏閃過一絲怨恨,卻被肖憶捕捉到了。
他暗自留了個心眼,絕不能讓任何人傷害他的月月。
接過秦梅遞上來繡著紅梅的手絹,他小心翼翼不讓任何人看見擦拭了一下吐出的小口血水,隻是留給所有人一個放心的笑容,卻是那麽勉強。
下人端上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藥,秦梅囑咐他放在了桌子上,而蕭怡已經自覺地扶起了莫言宵到了位置上,並占據了女主人的位置。
那是秦梅的座位,平時她一日三餐都是這個位置,在一般懂規矩的官員府邸裏女主人的座位是連寵愛的小妾都不能碰。
如今秦梅的威嚴被侵犯她卻不動聲色,那一雙眼中浮現出殺意卻被她很好的掩蓋,打發了門口的下人她笑顏如花自覺地坐到了另一邊。
蕭怡早就對莫言宵沒有了別的想法,隻是單純地當他是師傅,一日為師終生為父,莫言宵帶給她的是無人能給的蛻變,若是不是他當日一言指出了她的弊病,如今的她依舊是父母懷裏撒嬌的小女孩,怎麽會變成即將執掌後宮的皇後。
這份師徒之情蕭怡怎麽能忘。
她纖細白皙的手捏著碗底拿起黑乎乎的藥碗,隻是想喂藥,她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自是不太知道一些小規矩,也不知道避嫌,她隻是想表現出徒弟對師傅的關心罷了。
秦梅青蔥般的手指伸出,想要接過蕭怡手中的藥碗,她是家裏的女主人,這種事肯定是她代勞,她碰到碗後以為蕭怡已經做好了遞給她的準備便麵露謝意地接過,誰知因為她的動作蕭怡沒反應過來碗一下子沒有拿穩,就摔在了地上,冒著熱氣的藥汁濺起時觸到了莫言宵的肌膚,因為疼痛他皺了皺眉卻是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這一切肖憶看在眼裏,他欽佩莫言宵,但也沒有說些什麽,隻是彎腰阻止了地上正在撿藥碗碎片的蕭怡。
大手將她的手包圍,蕭怡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回過了神,肖憶覺得她的手有點涼,他緊緊握著隻是希望給她一點溫暖。
“憶哥哥。”蕭怡兩眼沒有焦距,雙眼迷離,在看到肖憶擔心不已的眼神時麵色蒼白的笑了笑,她的身軀微微顫抖。
就在剛才她好似看到了秦梅給小師傅手絹上的鮮血,她知道小師傅這次病的很嚴重,可她什麽也幫不了忙,而小師傅卻那麽不想讓他們知道他的病情,她選擇不去戳破。
她在害怕,害怕那清冷如寒梅一般傲骨不屈的小師傅會離她而去,盡管她曾經在腦海裏想象了無數遍卻還是害怕這一天到來。
如果真有這麽一天,她寧願小師傅離開去浪跡江湖做一個豪俠也不要他被病魔折磨到痛苦不堪。
“這些就讓小人去幹,月月的手要是被碗的碎片割到該怎麽辦?”肖憶語氣裏有一絲心疼,他牽起蕭怡的手將她扶起。
“來者是客,這幾天是微臣讓陛下為難了。”莫言宵一身白衣,那唇畔也帶上了一絲白色,缺乏了水的滋潤,顯得有些幹燥。
“莫師傅客氣了,莫師傅是國之棟梁,如今莫師傅身體有恙,若是朕不關心,豈不是顯得不近人情,況且朕還需要莫師傅幫朕將楚國發揚光大。”
兩人一對視半晌後隻是默契地一笑,蕭怡狐疑地看著他們兩人,不明白他們為什麽笑。
秦梅喊來下人收拾了一地殘渣,正準備去廚房親自替莫言宵煎藥,她知道莫大哥雖然看起來人很冷淡卻很怕喝苦藥,所以每次她煎藥都會少放幾味發苦的草藥,這次的藥方是禦醫所開,她也不敢擅自動裏麵的藥物,為了莫大哥的身體著想,這次就算是苦比蓮子也要看著他喝下去。
莫大哥可是她世上唯一的親人。
“小師娘,還是我去吧。”蕭怡上前拖住了秦梅,也擋住她去廚房的腳步,秦梅的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見的不悅卻還是被壓抑住了,隻見她咬著紅色的朱唇,那雪白的牙齒上下相摩擦,她露出一個淺笑,煞是動人。
“蕭姑娘是富家千金,從未進過廚房這些嘈雜的地方,那本該是下人去的地方,蕭姑娘還是別去的好,免得弄髒了你的衣物。”
秦梅的一番話打著官腔,不得罪人也可以絕了蕭怡的想法,可在有心人耳裏又是另一層意思。
蕭怡從小性子瘋癲,喜歡四處亂跑,她去過河裏抓魚,也上過樹掏過鳥蛋,父母也從不責罰她,哥哥蕭疏小時候也是這樣的性子。
“既然月月想去,就讓她去好了。”肖憶義正言辭,隻要是月月想要做的事情,哪怕是讓他去摘天上的月亮也在所不惜。
如今蕭怡隻是想要去為莫言宵煎藥,肖憶若是阻止倒顯得他太沒有人情味,說到底他隻是不想讓蕭怡看出他在吃醋,吃莫言宵的醋。
蕭怡好不容易放下,他又怎麽能讓她想起。
皇帝陛下都發話了,當然沒有人有話說,秦梅就是想要阻止也無濟於事,蕭怡心情一好就蹦蹦跳跳朝著廚房的方向而去。
秦梅咬牙切齒最終忍住了滿腔怒火,她抬眼間卻看到蕭怡背後若隱若現的紅色,那顯然是人的手掌印,那會動的手掌印猶如一隻鬼手扼住了秦梅纖細的脖頸令她無法呼吸,秦梅一雙本來秋水般的黑眸驀地睜大,那瞳孔比平時放大了許多。
“她背後有一隻鬼手。”
秦梅的話微不可聞,但是肖憶卻聽到了,他隨著秦梅的眼睛方向看了看蕭怡,蕭怡的身上穿著一件他最近命人趕製的藍色紗裙,背後也空無一物。
奇怪,這個女人嘴裏到底在胡言亂語什麽?
肖憶隻當是她最近因為莫師傅的事情勞累出現了幻覺,心中雖然起疑但沒有證據隻得作罷。
秦梅環顧了一下隻看到了周圍人平淡無奇的眼神心想是不是最近出現了錯覺,她搖了搖有些昏沉的腦袋扶著莫言宵回了屋裏休息。
莫言宵最近精神不太好卻是比開始好太多了,因為身體虛弱他也喝了不少滋補身體的藥物,但是身體早已被掏空的他再多的藥物也無濟於事,所以這次送來的補藥他隻是喝了一次,其餘大部分都給了秦梅。
躺在床上,將身體的大部分重量都交予了身後鋪著柔軟杯子的床鋪,莫言宵不敢讓別人知道如今的他連動一動的力氣也沒有。
現在的他和癱瘓毫無分別,他的理想抱負也如一江春水向東流,他握起了雙拳,閉上的眼卻掩蓋不了由內而外的悲傷。
秦梅在一旁定睛看著他,那雙黑色如墨汁的眼睛眨也不眨,莫言宵以為她早就退下卻在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她依舊守候在一旁。
“小梅。”莫言宵喊了一聲,虛弱不堪的聲音硬是從喉嚨口擠出來,一旁的秦梅卻還是眨了眨眼睛,眼中一片迷惘。
莫言宵因為生病的緣故沒有發現秦梅的異樣,“小梅……”他接連喊了幾聲,隻是一種象征性的寄托而已,漸漸的,他好似進入了夢鄉。
他的夢境是隻屬於他的一片天地,沒有人可以進來。
秦梅望著沉睡的莫言宵,隻是笑了笑為他蓋好了被子,便一言不發地走出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