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情傷（4）

  第四章情傷（4）


  莫言宵出門後，先在周圍漫無目的信步許久。最後原路返回，見天色尚早，便過了家門，向對麵的一處小樹林走去。


  至一株大樹下，有風迎麵吹來，頓覺涼意。遂停步，剛想將鬥篷戴起，忽聞頭頂枝葉‘嘩啦啦’一陣響動，伴著如雨般的水珠，居然掉下一個活生生的人來。


  此人的落地姿勢實在不算優美，也就勉強沒有摔個四腳朝天而已。頭發上衣服上都濕了不少，小臉也不知是凍得還是嚇得，有些發白。眼睛裏泛著紅，快速撲閃著睫毛，似是全然弄不清發生了什麽，木愣愣的。


  莫言宵吃驚地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人，半晌方不可置信的道了句：“蕭怡？你在做什麽？”


  “我……我好像睡著了……”


  “……在這棵樹上？”


  蕭怡揉揉眼睛，終於回過了一點兒神，活動著僵硬的四肢關節，皺皺鼻子，表情便顯得頗是委屈：“聽說你病了，我就想去看你來著，可是你家總有客人，一撥一撥又一撥，我站得累了，就隻好爬到樹上繼續等，等著等著就困了……”


  “你什麽時候來的？”


  “吃完早飯就來了。”


  “那……你中飯在哪兒吃的？”


  “我一直就沒下來過，吃樹葉啊？”


  抬手拂去她發端沾著的水滴，又為她理了理衣領，見她從未曾有過的模樣狼狽，莫言宵隻覺心口微緊，憐惜滿滿，不由得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也是客人啊，直接進門找我不就好了？平時一副機靈樣，怎麽今天倒用了這麽個笨法子。走，快跟我回去，換身衣裳再吃點東西，別又冷又餓的弄出病來……”


  “小師傅……”蕭怡連忙抓著他的衣袖打斷了他的絮叨，可憐兮兮的望著他：“我不要去你家。”


  “為什麽？家裏現在沒有別的客人了。”


  “我就是想來看看你，看到了，就沒事了。”


  莫言宵一怔，頓時心生了然，不禁勾了勾唇角，隻是那清清淺淺的笑容裏，帶了一絲不易被察覺的苦澀。


  她如此這般，定是不想見秦梅吧？

  若依此回想，那日她突然發脾氣的緣由，也便很好理解了。


  果然，果然……


  莫言宵猜測得沒錯，蕭怡的確不願見秦梅。事實上，今天她已經見得夠夠的了。


  在這株大樹上，憑著蕭怡的目力，莫言宵宅院中的一切幾乎都能盡收眼底。


  她看到秦梅幫忙招呼客人，燒水端茶，待人接物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她還看到秦梅為莫言宵整理書籍書稿磨墨添香，與他談笑，給他熬藥，為他穿衣……


  他們之間的相處那樣輕鬆，那樣隨意，那樣融洽。


  最重要的是，在蕭怡看來，秦梅簡直就是無所不能，上得廳堂下得廚房，飽讀詩書言談有物，哦對了，這樣的一個大才女居然還會針線活，真是讓人各種羨慕嫉妒恨日子沒法過！而且長得還漂亮，身材也不錯，該大的大、該細的細……


  總之，讓向來自我感覺好到爆的蕭怡，生平頭一次覺得了自卑和挫敗，於是心情不免非常沮喪，然後沮喪著沮喪著，就睡著了……


  “你冷不冷？”


  “我有內功，不冷。”


  “那餓不餓？”


  “內功又不管飽。”


  莫言宵莞爾：“既然這樣，咱們就先找個地方填肚子，好不好？”


  蕭怡大樂，重重點了一下頭。


  走了幾步，轉轉眼珠，露出賊溜溜的神情。隨即兩隻手便一點一點的，悄悄的從那寬大袖口探入，小心翼翼抓住了他的手，最終，握緊。


  莫言宵微微一顫，下意識想把手收回，然而她的十指那樣涼，想必再有內功護體，總也還是難擋寒冷，於是心中一軟。


  權且，就當一回她的暖手爐吧。


  權且，就逾矩這麽一遭，就放縱這麽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