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情傷(1)
第四章情傷(1)
蕭怡從不掩飾自己的情緒,所以她的心情好壞,別人總是一眼就能看出來。
關於她此次的不高興事件,蕭疏和肖憶私下裏有過一番簡短的討論——
肖憶:“你覺得惹月月生氣的是誰?”
蕭疏:“會不小心惹到她的,大有人在。但現如今能讓她這般生氣的,恐怕隻有一人。”
肖憶:“還真是一物降一物,月月自幼便天不怕地不怕誰的話都不聽,如今竟折在了莫師傅的手裏。”
蕭疏:“世人膜拜奉為真龍的皇上,碰到了月月,還不是任打任罵?”
肖憶:“這不一樣,我可是心甘情願讓月月做那個與眾不同的唯一。”
蕭疏挑了挑眉,未語。
肖憶愣一會兒,似有所悟,喃喃:“可……他們是師徒啊……”
蕭疏:“我記得,爹曾經對月月說過,這天底下的男人不管身份地位好壞良善,隻要是她喜歡的,就能嫁。哦對了,娘當時還補充了一句,哪怕是看上了親哥哥,也沒問題。”
肖憶:
肖憶來找蕭怡時,她正撐著臉坐在書桌邊,盯著琉璃盞裏躍動的燭火發呆。
“這麽晚了,為何還不準備就寢?”
“不困。”
“明早若是起不來,誤了莫師傅的授課時間,可就又要挨訓了。”
蕭怡一聽到那個名字,頓時眉毛一豎:“大不了再也不去禦書房,省得受這份閑氣!”
肖憶在她旁邊落座,趴在桌子上與她麵麵相對,做不解狀:“你們下午不是去釣魚了嗎,怎麽出去玩也能玩出不高興來?”
“我才沒有不高興!”
“都能掛油瓶了,還不承認。”肖憶像兒時一樣捏了捏她嘟起的小嘴:“在仲父那裏當著長輩的麵兒不好說,現在隻有我們倆,可以痛痛快快的講啦!”
蕭怡便也按照小時候的習慣,一歪頭,狠狠一口咬在了他的指頭上。
肖憶卻沒有如過去那般立即‘哇哇’大叫著將手抽出,隻微微皺了皺眉,一動不動。
直到蕭怡的嘴巴裏泛起了一絲腥甜,方一驚,愕然鬆開。
“你……你幹嘛不躲?”看著他指腹那條滲了血絲的牙印,蕭怡又急又慌:“真傻了不成,不覺得疼啊?”
“破了一點點皮而已,不疼。”肖憶隨便用絲巾擦了擦傷口,滿不在乎的笑著:“我這不是沒料到,你不僅手上功夫比以前厲害了,牙齒也比以前尖了嗎?純屬反應不及才會被咬破的,不然你以為我還真傻呀?”
蕭怡看著他,神情微動,輕輕哼了一聲:“反正不聰明,笨兮兮的。”
“既然知道我笨,就不要讓我瞎猜了唄!”肖憶垮下臉扮可憐:“好月月,告訴我,今兒個究竟發生什麽事了?”
還能有什麽事,就是莫名其妙的吃醋,莫名其妙的發脾氣,莫名其妙的摔門跑了,然後又莫名其妙的後悔。
結果從頭到尾就隻有她自己像個小醜一樣上躥下跳,人家壓根兒就懶得理她,連追出來瞧一眼都不屑……
蕭怡越想越丟人,越丟人就越是死都不能說,擰著腦袋憋了半天,悶著聲音:“一個下午連一條魚都沒釣著,所以生氣。”
肖憶看了她一眼,默了一默,旋即用大大的笑容掩起失望之色:“我當什麽大不了的事兒呢!跟我走,保管你馬上就能高興起來。”
“去哪兒?”
“釣魚。”
“現在?魚都睡啦!”
“喊它們起來吃宵夜。”
於是在這個秋高氣爽的夜晚,蕭怡被拖到了一個湖心亭,拿著釣竿對著被燈籠照得白慘慘的水麵,欲哭無淚。
而那個死活拖她過來的人,幫她裝了餌下了杆,一拍腦門說有件要緊的事情沒處理完,便很沒義氣的撒丫子跑了。
蕭怡心裏更加鬱悶,不過反正這會兒就算回去也鐵定睡不著,此處地勢開闊涼風習習,倒挺適合獨自待著,索性遣退了宮人,倚著亭柱想自己千折百轉的小女兒心思。
不多會兒,忽覺手裏的杆子猛地一沉,她下意識一提,竟拎起一尾鮮活的大魚來,不禁又驚又喜‘哇!’的一聲叫,忙不迭收杆。
沒想到宮裏的魚兒每天吃那麽多,居然還真有抵擋不住宵夜誘惑的,蕭怡一時來了興頭,便打起精神繼續。
半柱香,又是一條饞嘴魚上了鉤。
如此一個時辰不到,旁邊的魚簍滿了大半。
蕭怡早已將之前的不快拋到了九霄雲外,一個人在亭子裏玩得不亦樂乎。
後來,終於覺得累了乏了,便抱起簍子瞧了瞧令人滿意的成果,走到亭邊,將那些被打擾了好眠的胖頭魚通通放了生,然後衝著漣漪陣陣的水麵喊了句:“行啦,快出來吧!”頓了頓,又得意道:“其實除了頭兩次之外,我根本就沒有在魚鉤上裝餌,所以你的伎倆早就被我給識破了。雖然你人是笨了點兒,不過我玩得很開心,還是有賞的!”過少頃,見仍沒動靜,便佯怒:“再不出來,我就要用暗器了!”
恐嚇總是比較有效的,隻聽‘嘩啦’一聲響,本已平靜的水麵先是漩渦後是浪花飛濺,一人自其中鑽出,抹把臉,嘿嘿一笑,上下兩排大白牙。
蕭怡愣住。
肖憶遊過來,幹淨利落躍入亭內,身上滴下的水眨眼便在周圍汪了水窪匯了水流,映著星月,閃著粼光。
應是在冰冷的湖水中泡了太久的緣故,他的麵色唇色都有些青白,唯有笑容燦爛不變。
“怎麽會是你……”蕭怡目瞪口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我還以為,是你吩咐小太監故意把捉來的魚掛在我的釣鉤上,逗我開心。”
肖憶用濕淋淋的手揉了揉她的頭發:“讓你高興這樣的事兒,豈能假手他人?”
“可你是皇帝啊,沒有必要……”
肖憶咧咧嘴,攤攤手:“得啦,你什麽時候把我當皇帝過?”
蕭怡也咧了咧嘴,又低下頭抽了抽鼻子,將他兩隻冰涼的手包在自己溫暖的掌心:“憶哥哥,你怎麽就對我這麽好,可別人卻……”
“因為在我看來,對你好,是理所當然。寵著你縱著你,是天經地義。”肖憶垂首看著她,低低的聲音有些止不住的發抖,卻是字字句句清清楚楚,斂去了笑意的眸子,漆黑如墨:“而別人,永遠隻能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