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1章 他開心了嗎
厲閔御眼裡的光亮了一下又暗了下去，依舊帶著討人厭的笑容看著榮淺淺：「真是個聰明的丫頭。」
「我們談談。」榮淺淺對他的誇獎有些厭惡，轉身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坐下，一臉嚴肅。
厲閔御笑了笑，抬頭對仍舊怒目而視的兩位說：「談談可以，但是要單獨談談，二位請……」
雲煞心不甘情不願地被林霄拖了出去，厲閔御手裡有解藥，他不敢真的一槍崩了他。
「說吧，除了凌氏，你還想要什麼？」儘管已經哭得眼睛紅腫，但榮淺淺還是很克制地保持著表情，她怕自己一失控，大概真的會撲上去掐厲閔御的脖子。
「你知道我和凌亦深有仇，看著他痛苦，我很開心。」厲閔御把手裡的筆記本電腦放下，往沙發後背一靠，擺了一個很舒服的造型。
「就是因為你是凌家的私生子？」榮淺淺不相信，「這並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再說，這也不是阿深造成的，你犯不著這樣處心積慮地報復他。」
他從陳茗芝從榮國興開始就已經在布局了，單憑身世這條原因，榮淺淺真的不相信他能恨得如此長遠徹底。
「你說得對，如果只是因為我作為私生子，受到了凌家不公正的待遇，那隻要奪回凌氏，我就應該收手，不該把凌亦深逼到這樣的絕路。」
他雙腿交疊了一下，深沉的眸光在榮淺淺的臉上輕輕1;148471591054062颳了一下。
「但是除此之外還有另一個仇怨，血仇。」
榮淺淺的眼角顫了顫，在雲落別苑她只是聽了個大概，並不知道所有的原委。
「凌亦深當年被放逐到東歐，其實就是讓凌虛鋒置於死地了，東歐是我母家的地盤，我母親如果知道凌亦深是情敵的兒子，你說她會怎麼辦？」
厲閔御整了一下衣領，繼續說：「可是我媽沒做的那麼絕，因為她知道，凌虛鋒會拋棄易宛如，就也會拋棄她，她讓我把凌亦深從火坑裡救出來，如果凌虛鋒不把凌氏的股份分給我們，我們可以從凌亦深的手裡搶。」
說到這兒他笑了笑：「老狐狸我們鬥不過，只好撿小狐狸下手了。但是，這時候又出了事。」
榮淺淺看了看他，已經猜出來了：「是你說的那個孩子？」
厲閔御剛剛還明亮的眼眸突然暗下去一層：「我和何琴的見面純屬偶然，甚至不確定那是不是一見鍾情，她說他愛我，可我沒有那樣的感覺，但……她懷孕了，我的孩子……」
他頓了一下，伸手摸了摸下巴：「我從不知道為人父是什麼感覺，但是想到自己的血脈要在一個新的生命里延續，總是有種說不出的震撼。」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希冀，那是一種對生命的渴望和敬畏，只可惜，這點兒靈光瞬間滅了下去：「孩子八個多月的時候，何琴被人綁架了，身份我一直查不出來，只是東歐的一個地下組織，但是厲氏和他們沒有仇怨，不知道為什麼……」
他把臉別了過去，榮淺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從來都是以淡漠示人，她從沒見過他話說到一半，停頓下來的情況。
過了好一陣，她才聽他幽幽地說：「我……連孩子的房間都布置好了，衣服、被褥、玩具、還有……他的名字都……」
他有點語無倫次，說得斷斷續續，榮淺淺低下頭看了看自己的小腹，她知道那種為人父母的心情。
她想起當初懷榮暉的時候，他陪在她的身邊，有好幾個夜晚就睡在她的身側，大手輕輕撫摸她的肚子。
她還奇怪他竟然有如此溫柔，如此小心翼翼的一面，現在想來，他應該是把榮暉當成了自己未活下來的那個孩子。
「後來，凌亦深主動找到我，讓我給他一個機會，他說可以幫我找回何琴，但條件是他要帶著一筆資金回國。」厲閔御又轉回臉，恢復了一如既往的淡漠，「我知道他的意圖，他是要回國找凌虛鋒算賬。」
「所以你同意了，讓他去救人？」
厲閔御點了點頭：「他有這個本事，但這事不容易，我心裡明白，所以當時只和他提了一個要求，孩子要帶回來，何琴，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他失敗了嗎？」
「成功了，帶回了何琴的屍體和孩子。」
榮淺淺皺了一下眉，她不明白，既然凌亦深都信守了諾言，為什麼厲閔御還和他結了仇？
厲閔御冷笑了一聲：「一具燒焦的屍體和一個還有一口氣的孩子。」
榮淺淺呼吸一滯，終於明白了真相。
「他明明知道車上有炸藥，可是為了早一刻回來，他還是選擇了開車，在爆炸前兩秒鐘下車，車毀人亡不是註定的結局嗎？」
「他是判斷失誤。」榮淺淺幫他說話。
「他能判斷失誤？」厲閔御陡然提高了聲調，他是他見過最出色的人，無論是體力還是雙商，「他會判斷失誤只有一種情況，就是他把人命放到了第二位，他和我提的條件才是第一位的，他急著回來複命，急著要回國搶奪凌氏的家產。」
厲閔御近乎吼叫，聲音像爆裂的玻璃，劇烈地劃過榮淺淺的耳膜。
「我不管他和凌虛鋒有怎樣的深仇大恨，可是在那一刻，他把他的恩怨凌駕於我兒子的性命之上，這……就是血仇。」
榮淺淺半張著嘴，沒法發音，對一個父親的控訴，她無法安撫，她也是一個母親，知道失去孩子的痛和恨。
「厲……」
「現在你還覺得，我對他殘忍嗎？他再痛苦，也有命在，再悲慘，還有兩個孩子，我呢……我的孩子呢？他的小床，小衣服，包括名字，都還沒來及用……」
厲閔御的嗓音啞了下去，他低頭頓了頓，有些自嘲的笑了起來：「所以說，我和他誰才是殘忍？」
悲情的沉默持續了很久，久到榮淺淺都快忘了呼吸：「那……現在你如願了，你想看著他痛苦，你覺得你開心了嗎？」
厲閔御突然抬起頭看著她，榮淺淺並不是在嘲笑，她很認真地問出這個問題。
他有一瞬間的閃神，是啊，他現在的計劃堪稱完美，可是，他開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