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男女的事千古一理
紀念館的門廊下,凌亦深和老許一人一支煙都沉默著,黑暗中火星明滅,只聽到悉悉索索的雨聲。
好久,老許扔掉了手裡的煙頭,對著眼前一院子的黑暗幽幽地說:「我女人啊,當時可是雲福村裡的一枝花啊,當年她也瞧不上我,我追了她好久。」
凌亦深側過頭看向他,只是雨夜裡沒有意思燈光和星光,他看不到老許這會兒正老臉泛紅。
「那年月,我家裡窮的叮噹響,差點兒來家裡的孩子都養不活,這種情況你說,我拿什麼讓一個姑娘死心塌地跟著我?我啊,只有我這條命。」
凌亦深靜靜聽著,老許的經歷他不曾有,但是老許那份心境他能體會到。
「我那時候就想,這姑娘是要跟我一輩子的,我憑什麼讓人家跟我受一輩子苦?我只有用我最珍貴的東西換,那就是我的命。她爸被鬼子抓去1;148471591054062當勞力,我就拼了命的去把人救回來,那時候也害怕,根本不知道什麼是抗日,我只是到她受了委屈,遭了大難,我得幫她。」
老許低了頭,苦笑了一下:「所以說起來,我還是因為她才走上革命道路的,後來,我不願意跟著政委去首都,也有她的原因,我老娘和她都在雲城,我為什麼要走?這一呆就待到了現在。」
「您不後悔嗎?」凌亦深把煙頭掐滅,他們都知道,如果參加過抗戰,跟過像程僑光這樣的人物,那現在絕對不止是在雲城能呼風喚雨。
「後悔?從沒有想過。我呀,就守著我媳婦兒,她就是我的天地,沒有她,我才後悔呢。」老許轉過身,拍了拍凌亦深的肩膀,「小子,追女人要是不傾盡自己的所有,只能說明你心裡還不夠愛,我知道你大概笑話我人老了,不懂什麼是情愛,但男女這個事兒啊,千古一理。」
老許說完,就回去了,凌亦深若有所思地站在黑暗裡,一直在琢磨他的話。
現在不是戰爭年代了,他用不著把自己的命拿給榮淺淺,但是他還有什麼能給她呢?還有什麼是他最珍貴的呢?
第二天榮淺淺醒來的時候,凌亦深已經和老許在後廚做早飯了,她揉了揉眼才發現,自己竟然睡在地上凌亦深的位置,而沙發已經被挪動了地方,地上擺了好幾個水盆。
「漏雨了?」她好久才反應過來,起身鬆了松酸麻的手臂,去洗手間洗漱。
最近她總是犯困,精神也有些不好,明明白天也沒有累著,怎麼晚上竟然能睡得那麼死,沙發被挪動了地方都不知道。
吃了早飯,外面的雨已經停了,但山路還很滑,如果開車恐怕會更麻煩。
「改天再過來吧,上午休息一下,下午咱們回去。」
凌亦深一邊幫老許收拾碗筷一邊說。
榮淺淺卻一口否決:「不行,今天必須看完,這裡離山頂也沒有多遠了,步行上去下午也可以回家。」
她是不想再另外抽一天和凌亦深見面了,昨晚的事已經夠讓她糟心,自己被他拽著情緒走不說,竟然還得知了艾米懷孕的消息。
凌亦深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既然她想要徒步上山,他沒有意見,正好可以慢慢地逛山路,他也可以想想該如何解釋兩個人目前的狀況。
東西都收拾好了,兩人徒步往山上走,老許千叮嚀萬囑咐,讓他們一定要走大路,這時候很容易出現滑坡,山裡信號不好,一旦遇到危險,求救都困難。
「你們要是五點還沒回來,我就帶人進山找你們。」老許一臉嚴肅。
可榮淺淺不當回事,她上次和厲閔御來,開車很快就到了山頂,只要再走十分鐘就可以到最高處的涼亭,她不覺得會有危險。
但是她估錯了形勢,上次很快到山頂,是因為走了大路,可這次夜雨把路沖開了一段,他們沒走多遠就走到了岔路上,在小路上徘徊了一個小時左右,榮淺淺發現錯了。
「我們好像兜了個圈。」凌亦深指著一顆歪脖子的樹說,「我還想半個小時前看到過這裡。」
榮淺淺左右看了看:「可這邊只有這一條路啊,怎麼會錯?」
然後他們就看到,有一條大路的痕迹被大量的山石泥沙覆蓋了一段。
「這裡。」凌亦深抬手指著那段模糊的路,「昨天晚上大概有滑坡,路的痕迹被沖沒了。」
榮淺淺看了一眼,果然是這樣:「那,怎麼辦?我們過不去,其它路呢?」
「往這邊走試試,只要方向還對就行。」凌亦深指了一條小泥路,榮淺淺皺了皺眉,覺得不太靠譜,但現在也沒有辦法,今天必須上山的決定是她做出來的。
「走吧。」她抬腳就邁了出去。
這條小泥路的方向的確是對的,但是路卻非常難走,不光是滑,很多石塊藏在爛泥底下,一不小心就踩到,硌得腳疼。
「當心。」
榮淺淺踩到一塊,腳立刻崴到一邊,整個身體也順勢要倒下去,凌亦深本來在她後面,見狀立刻沖了出去,一把扶住,自己卻也被帶了一下。
「啊。」
榮淺淺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平衡感現在這麼差,竟然被凌亦深扶著都站不穩。
正是因為這樣,她心裡更加恐懼,腳底一虛,順著泥水就滑了下去。
小路的旁邊就是一個深坑,她這一滑不要緊,正好往深坑裡掉,凌亦深嚇了一跳,本來他可以退後一步躲開,可他捨不得她滑下去傷著身體,乾脆隨著她一邁腿,也掉了下去。
榮淺淺只覺得自己滾了兩圈,就到了深坑的底部,身上並沒有疼痛,回過神來才發現,原來是凌亦深摟著她,一路抱著她滾到這裡。
他等於幫她墊了底。
「你……怎麼不躲開。」她有些埋怨,但語氣里是感動。
「仔細旁邊。」凌亦深沒解釋,只是又把她摟緊了一些,旁邊又塊凸起的石頭,他怕她碰了腰。
榮淺淺貼的他很緊,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他的呼吸有些急促,不是慌張,是擔心的那種急促。
他從背包里拿出一件衝鋒衣,遞給她讓她穿上。
「我沒事,你身上傷得應該比我重,衣服都蹭濕了,衣服應該你穿。」
凌亦深沒答話,只是強行抽了她的手臂給她穿上,然後掏出手機準備求救,以為他的腳崴了,已經無法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