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行山怪夢
凌晨5點了,黎明破曉時是最黑暗的。此時此刻的戴謙很困,但又不能睡著。
這種靜的可怕的凌晨,戴謙總覺得外面有著畸形怪狀的妖魔鬼怪就這麼安靜的等待戴謙露出破綻,好將它吞噬。
戴謙過去不是這種亂七八想的樣子,他曾相信科學,認為世上不存在神佛鬼怪,有的,只是那麼點虔誠的心理安慰。
想象的時候,戴謙總認為是真的。
因為只要這時候一睡著,他就會進入一種奇怪的夢,這個夢讓他覺得可怕。
都說夢是內心世界與外面世界的一種交接,過去眼睛所看到的事物都在不經意儲存在大腦里,待到睡眠時,它會偷偷的在夢裡出現,而後重複著之前的事,或是被重新構造過程演變出不同的結果。
有強烈控制欲的人,可以在夢裡醒過來,在夢裡做著為所欲為的事情。
更甚至,有一些更厲害的人,能在夢裡的演變過程中發現新事物,例如德國化學家凱庫勒,在夢裡發現了新型化學分子結構。
而戴謙的夢……
和他們不一樣,只要他一睡著,就有那麼個奇怪的老頭來找他。
一見到戴謙,第一句話就是問戴謙考慮怎麼樣了?
第一次,第二次,戴謙還覺得,夢嘛,正常。反正這個夢一醒,戴謙的生活還是一樣照樣過,沒什麼影響。
但是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頻繁的出現,讓戴謙恐懼了。
這已經不是夢了,也不是什麼阿彌陀佛,神啊,鬼啊這種什麼亂七八糟的只有電影才能出現的事。
而是戴謙把它們混為一起,而且是真實的,發生在他身上的怪事了。
在黎明破曉之前,雞叫了。戴謙覺得雞一叫,這可怕的事就不會發生了。這種奇怪的認為,來自於各種電影的情節,只要雞鳴,什麼妖魔鬼怪的就不會來找他了。
他是這麼認為的。
為何會有這麼個夢,這就要追溯到上個月的事。
戴謙本是一食品業務員,每天的任務就是開個破麵包車,在他所在的市裡負責著各城鎮的那些大大小小的商超。
看著商超貨架上的東西是否需要補貨,是否需要更換舊日期產品,是否需要做活動來刺激產品銷售。
每天日復一日的工作,都和其他人一樣,為了生活,為了家人。
再一次的工作結束后,臨近夜晚的戴謙為了縮短回去的路程。
他選擇了一條更近的山路,雖說山路難走,但他經常走,很熟悉那條路的各個拐點和坑點。
和往常一樣,麵包車裡收音機放著夾扎著噪音的FM888的音樂,有聽過的歌,戴謙就時不時附和唱一下,聽不懂的,就安靜聽著。
手裡的檔位,隨著山路的情況和彎道變換習慣性以及機械性的變換著檔位。
「砰!!!」
戴謙突然只覺眼前一黑,紅的,黑的,白的忽閃忽閃。
石頭味,青苔味,臭草味,各種怪味也突然在嗅覺出現。
好半響緩過神來,車不知什麼時候停下來,車擋風玻璃也被砸了個大洞,大洞旁沒破的全部龜裂。
戴謙摸了摸下頭,又摸了摸下臉。好像沒啥事。
然後又看了看身上,除了一點碎玻璃渣滓,還有一個差不多一根20厘米粗50厘米左右的不規則木頭就落在戴謙腿上。
「卧槽?被這麼大木頭砸中,竟然沒事?」
看著眼前這木頭,在抬頭看看擋風玻璃。
「媽的,回去怎麼跟老闆交代呀。」
戴謙發現自己沒事,反而關心起會不會被老闆罵。
戴謙嘗試啟動了下車子,車子還好,能啟動。
「算了,先把木頭帶回去做證據。」
看著除了破了的擋風玻璃其他沒事後,戴謙也只能啟動車子繼續走。
但他總隱約感覺自己好像被什麼拉扯著,看了看自己身子,也沒啥事呀?開車再說。
不知開了多久,戴謙發現天是越來越黑了,戴謙打開了車燈。發現這條路,今天不管怎麼走就是沒走到頭。
戴謙記得平常只要開個半小時就能到一座橋,只要過了橋就離公司不遠了。
但現在開了不亞於半小時了,而且收音機總是收不到節目,刷刷的聲音吵的戴謙心煩。
「怪了,我是不是走錯了?沒錯呀,這裡也就這條路呀…」
帶著這種忐忑的音,戴謙借著車燈邊開車邊認真的確認下四周。
就在這時,前方不遠處戴謙發現了位走路的老人。
「天這麼黑?這老頭還在這走?」
戴謙是這麼想的,但他完全沒有要幫老人的意思。
車呼啦啦的從老人身旁開過,借著車燈,戴謙能看到老人看起來挺慈眉善目的,戴謙車開過去時,老人還害怕的避開了下。看起來不像什麼怪老頭,相反好像還很怕戴謙的樣子。
開過去沒多久后,戴謙越想越不對。既然自己看到了,就好心幫人家一下吧。反正都是順路,人家老人看起來怪可憐的。
想罷,戴謙索性就把車停下,等老人走來。
老人走的有點慢,待到快到戴謙車旁時,老人離戴謙的車遠遠的繞著,不敢靠近戴謙的車。
「阿伯,別怕。我也是要從這回XX鎮的,順便帶你一程。」
「——」
老人沒有回答。
「真的,我看你一個人走路,天這麼黑,怕你一個人不安全。我是XX公司的,XX人。」
為了讓老頭相信他,戴謙把公司名,住哪裡都跟老人說清,好讓老人放下戒心。
「我就住在XX公司旁邊。」
老人這時回答了,原來老人家就在戴謙公司旁邊沒多遠。
「那正好,我們很順路。」
就這樣,兩人坐著車,繼續朝著目的地走。
車上,老人一直道謝。戴謙也一直說沒事。兩人就這麼尬聊著,直到老人突然問擋風玻璃怎麼破了,車上怎麼有個這麼大的木頭時。
戴謙才和老人說了起來,說完之後,老人又問道:
「年紀輕輕呀,家裡還有其他人嗎?」
聽著老人又是問車的事,又突然換了話題問起了自己的家事。
沒事,反正無聊,就聊聊吧。
「父母還在,有個老婆,老婆懷著孕。」
「呀,那應該是挺幸福的一家呀。」
「對呀,等小孩出來后,就更幸福了。」
說到這,戴謙心裡美美的。
「你有想過你現在是在夢裡嗎?」
夢?老人這麼一說,讓的戴謙一頭霧水?
「什麼夢?」
「我是說,如果現在是個夢,你會怎樣?」
「怎麼樣?夢都是假的,該怎樣就怎樣呀。」
戴謙覺得老人的問題很搞笑。也就隨便答一下。
「要是這個夢就這麼一直做下去呢?」
「做下去?沒有永遠的夢吧?」
「沒教過的事,人們總是認為自己是對的。」
聽著戴謙的回答,老人突然說起了哲理,又繼續說:
「知道夢為什麼是科學解釋不了的嗎?」
「生理現象唄,很正常的事吧?」
戴謙的回答,有點應付。他也只能這樣答,因為他發現老人的問題越來越玄學了。
「夢自古以來都是一道門,它能讓你連接各種境界,活著的,死去的都能連接。它被科學定義為一種腦頻率、腦電波概念。其實,它更深層的意義沒人知道。只有在生與死之間才能明白…」
「生與死之間才能明白?」
戴謙被老人這種亂七八糟的術語說得更是一頭蒙。
車繼續開著,老人又繼續說:
「在人活著時,再睡眠時會夢到久未見到的人,或是已經不在人世的人。那是雲霧夢,芸芸之中,霧蒙蒙的就在夢裡和那些看不清的人說著話,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你看不清他們是誰,但你雲里霧裡的又能知道他就是誰。」
「哎呦我去,老伯,怎麼感覺你說這個有點恐怖,你是算命師嗎?」
戴謙聽的雲里霧裡的懵逼,根本不知道老人想說什麼。
「好吧,說簡單點,就是那些人給你託夢,讓你幫他們做點事。」
「哦~託夢呀,你這簡單一說,我就懂了。這個我知道,不過你怎麼會和我說這個呢?」
戴謙有點尬聊的說著,其實自己還是有點聽不懂,也只能假裝懂,因為戴謙只想趕緊轉移話題。
「說那麼多,看來你沒懂。本想說得婉轉一點,但你理解力不行呀。」
「我是做業務的,理解力怎麼可能不行呢。做業務的基本,就是理解力要很強。」
戴謙有點意見的回復老人的問題。老人看了下戴謙,苦笑了下,無奈的搖了搖頭后,緩緩說道:
「你有沒有比較親近的人,去託夢給他們呢?」
「我為什麼要託夢呢?」
「現在的你就在夢裡…」
「夢裡?」
「對,你出了點事,所以連接了這個夢,我只是無意經過了你的夢。」
轟!!!老人這句話,瞬間讓戴謙頭皮發炸。這大晚上的,聽到這個確實毛骨悚然。
「你在說什麼?」
戴謙害怕的問著老人,又突然害怕老人會變身妖怪什麼的來害他,畢竟電影情節都這麼放的。
「你不覺得,這條路一直沒有盡頭嗎?」
這個疑問,在戴謙心裡很清楚。他今天確實邪門,走了這麼久,還沒走到橋。
「本來我和你毫無關係的,我有任務要辦,正巧你開車從這經過碰到了我,又好心的要送我一程,我覺得你這人不錯。我也偷偷告訴你,前面那也有一條和你現實一樣的橋,但你別過去,過去了,你就真的醒不過來了。」
老人打開車門下了車,指了指擋風玻璃,又指了指車上的木頭,在指了指戴謙的頭,又用手在四周比了個大大的圈。
這個意思戴謙瞬間明白,老人的意思是說,戴謙被木頭砸到了頭,他現在處於昏迷中,然後到了這個夢。
戴謙突然想起剛才老人說得話,什麼夢境,什麼活人死人,什麼託夢……
「喂,這大晚上的你別嚇我呀。我好心送你,你怎麼這樣呢…」
戴謙裝作不懂,突然對著老人叫道。
老人這時看了看前方,又看了看戴謙說道
「你人不錯,往回走吧,如果有人叫你。你別回頭。如果有人攔你的路,你就說是公旦派使。」
說罷,老人又獨自朝著黑乎乎的前方走去,直至消失在車燈下。
戴謙害怕了,趕緊啟動車子。
「神經病啊…」
戴謙不管老人的話,直接繼續向前開,而且開的更快。但奇怪的是,車開的這麼快,竟然沒追到老人,也沒看到老人…
老人沒發現,但是橋出現了,就在前方不遠處。這橋看著和平常自己記得沒區別呀,趕緊過去吧,待著這多一秒,危險就多一秒。
正當戴謙準備過橋時,老人的聲音又憑空響起:
「小夥子,我的恩算報給你了。如果你非要過橋的話,那就隨你了。一切皆是命中注定,如果你還想見到家人,就聽老夫一言,回個頭。老夫告辭了…」
老人的聲音又突然消失了…
這個黑夜,對此刻的戴謙來說,是越發的詭秘和恐怖。
如果老人要害他,戴謙覺得是分分鐘的事,但老人卻一直對他慈眉善目的告知一些怪事。
「靠!!!」
戴謙油門一踩,狠狠的甩了個方向盤,直接讓車掉了個頭。老人說到了家人,確實觸動到了戴謙最弱的內心。
戴謙這次沒有過橋,而是在他的分析中,業務的本能告訴他,賭一下,相信一下。
對著原路來的方向,戴謙加速賓士著。不知開了多久,戴謙看到了他完全不敢相信的事。
在不遠處,4個全身紅彤彤,都長有一對山羊角,圍著遮羞布,手拿著三叉戟的怪人現在路中間。
戴謙嚇得六神無主在離怪人不遠處來了個急剎車,咳然的想喊又喊不出來。
戴謙本想眼睛一閉,直接撞過去。後來想到老頭又提前交代過他一句話。戴謙便放下了撞過去的想法。慢慢的開到4個怪人身前。
怪人一動不動,直勾勾的盯著破了擋風玻璃內的戴謙。那眼神看得讓人差點窒息。
「…」
戴謙一直想說話,但害怕和恐懼導致他開不了口。
怪人有著兩個青色大獠牙,隨時都能將戴謙生吞,但他們卻站在那一動不動。一直盯著戴謙。
「公……公…旦……公旦使…公旦派使……」
結巴了幾次,戴謙也不知道有沒有說清楚,但是前面的怪人互相看了下,竟然把路讓開了…
看著這些恐怖的怪人讓開路,戴謙發抖的腳往油門一踩,一下子沒控制好離合,給踩熄火。車的熄火,給這恐怖的氣息更是帶來了一種史無前例的瞬間安靜。一種詭異瀰漫的安靜。
怪人繼續盯著戴謙,戴謙則一動不動。安靜的此刻戴謙的心臟砰砰直響…
戴謙鼓起勇氣,嘗試啟動一下車,在摸到車鑰匙后,戴謙感覺這次啟動車的動作就像是一個偷車賊般,不鎮定,又鬼鬼祟祟的。
呼啦啦…
突然車被啟動,發動機呼啦啦一響,把戴謙自己給嚇了一跳。
前面的怪人還是一動不動。
努力控制好檔位和油門,戴謙將車車緩緩地從怪人身旁經過,最靠近戴謙的怪人則用深幽且沒有眼珠的眼睛跟著戴謙移動…
戴謙用眼角和怪人那深邃無敵的眼就這麼緩慢的移動,似乎那深邃的無眼珠的眼,已經快將戴謙拉進更黑的黑暗裡。
直至,越來越深…
此刻的戴謙,不知何時,已經滿身汗水。
索性,一股涼風,吹了戴謙一個激靈。戴謙才趕緊移開了自己的視線。
在過了怪人後,戴謙瘋了狂似的猛踩油門,生怕那些怪人反悔來追自己。
今晚的怪事太多了,再發生更怪得事,戴謙都覺得正常。因為他現在已經分不清,到底是自己正不正常了…
現在科學這麼發達了,應該不會有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呀…
不,我是真的發現,親眼看到…真的…太可怕了…
戴謙此刻亂了,他不知道他現在要怎麼解釋剛才這一切。
在還沒想通這一件事時,更誇張的事又來了。
在前方,一部麵包車和他的車一模一樣,連被砸的擋風玻璃,與裡面的人和他一模一樣。
裡面的人閉著眼躺在車裡,像是睡著了…
「喂,應該是夢,我應該在做夢…我現在不做了…我要醒醒…我要醒醒…」
戴謙突然狠狠的甩了自己幾巴掌,不痛,但也沒醒。
不會吧,醒不來?
此時此刻,對面的自己與現在的自己在一輪不是很明的夜月里對立。
「死了?」
突然一種七上八下的想法一下子湧進了腦海。
戴謙很害怕,他不想死。他還有家人在等他,他還有未出世的孩子他沒看到。他還有很多事沒看到,雖然他總抱怨生活不公,但他總覺得自己一直心存善良,從未害過人。為什麼會經歷這種不該有的事?
「啊——」
戴謙一聲凄厲的哭喊叫聲,直接劃破這夜空。將身前麵包車裡另一個戴謙直接震醒…
「???」
戴謙伸手看了看雙手,再看看破了的擋風玻璃,再看看車窗外…
天氣沒剛才那麼黑暗,看起來也就傍晚還有餘光,車內的收音機還放著FM888那帶著嘈雜噪音的音樂。
而此刻眼前的另一個自己不見了。
「剛才是夢?我去,這麼逼真……」
戴謙嘟囔著,不過車被不知哪裡掉下的木頭砸了,是真的,甚至自己還被砸暈了,還做了個怪夢…
想想剛才的夢,戴謙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啟動了車,趕緊開動起來…
直到開了還不到半小時就來到一座橋邊,戴謙停下來左看右看,又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臉上火辣辣的疼。
「靠,真的是夢…」
過橋時,戴謙還是心有餘悸,過了橋后,又前後看了看。
「感覺自己要神經了。」
發現沒什麼事,又繼續開了車直到公司…
跟公司說了車出了點意外,老闆沒說啥,也給報銷了。
回到家后,戴謙跟平常一樣,順便去醫院檢查了下,沒啥事。
也就回去陪陪老婆,吃吃飯,把這事也就這麼給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