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什麼叫「活不過」
第205章 什麼叫「活不過」
江天雪一時有些怔住,顯然是沒想到自己就這樣輕易地成為了幾個小女孩關注的焦點。
「環境有些簡陋,江小姐您別介意!」
中年男人領著江天雪進入一間客廳,裡面的擺設依舊很簡單,倒還算乾淨整潔,他急忙轉身去倒水。
可江天雪只是站著,並沒有常坐的打算,她抬起染著紅艷艷指甲的縴手指向門口處,道:
「你別忙了!施小姐身體不適,托我送來的東西都在車裡,等一下你把東西卸了,我就離開。」
男人放下手裡的水杯,明明他是這裡的主人,倒顯得比江天雪還要局促。
他突然走出客廳,不一會兒又折了回來,手裡拿著一個平安福,恭恭敬敬地遞到江天雪的手邊:
「我們崑山沒什麼盛產的東西,就旁邊山上的一座古廟還算是香火鼎盛,每年有不少遊客前來燒香祈福。這是我們這裡的孩子入冬之前去山上祈求的一個平安福,本來是要送給施小姐的,既然她不在,希望江小姐不嫌棄才好!」
江天雪望望男人手裡的那枚平安福,精緻小巧的刺繡,倒還算典雅別緻。
她隨手接過來,走至門邊,望一眼院子里還在熱熱鬧鬧跳皮筋的幾個小女孩,好奇地問道:
「這些都是你的孩子?」
「她們都是施小姐領養的。」中年男人走過來,望著院子里奔跑嬉鬧的一個個歡快人影,也跟著高興起來。
江天雪一聽,只覺得有些詫異,難以置信地又重複一遍:
「領養的?」
「兩年前施小姐也是來崑山遊玩的,後來迷路了不知怎麼就到了我們這個小村子,以前這裡就是收養孤兒的,可是維持下去需要很多錢,我們這個窮鄉僻壤吸引不了有錢人過來投資,所以很快就維持不下去了。
施小姐離開以後沒多久就又來了,這兩年大概陸陸續續收養了十幾個,大一點的都去省城那樣的地方上初中去了,小一點的就留在這裡由我照看著。」
中年男人說這些的時候,眉宇和言語間透著的滿滿都是道不盡的感激。
聽完眼前男人的話,江天雪整個人一下子僵住。
他口中所說的這個人是容胭嗎?
當年為了三千萬嫁給八哥江連城,現在同樣為了錢又嫁給了七哥,一個只要為了錢什麼都可以豁得出去的女人,會有這麼大的善心?
還是其實她只是偽善,用這樣所謂的善舉來彌補自己那些荒唐的事迹?
「施小姐這兩年多每到聖誕節都會提前送禮物過來,昨晚孩子們盼了一整天,都沒等到她,還都傻傻的躲在被窩裡偷偷抹眼淚!
好在今天一早我就接到了施小姐的電話,說她有事不方便過來,拜託江小姐把禮物送過來,孩子們聽到這個消息肯定都該高興壞了!」
中年男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外面的庭院走過去,沖著玩的正起勁的幾個小女孩道:
「你們不是都在等施姐姐的禮物嗎?雖然你們的施姐姐昨天沒來,但是她拜託了她最好的朋友把禮物送過來,就在外面的車上!」
幾個小女孩聽到了,全都興奮地直接沖向大門口。
所有的禮物和衣服鞋子全部派送到孩子們的手裡,那一張張幸福高興的小臉,一時讓站在車子旁邊的江天雪有些怔愣住。
因為一件禮物就能興奮高興上大半天,甚至是一個星期,一個月,只有孩子天生有這個能力。
一直待到太陽快要下山的時候,江天雪從院子的大門走出來時,竟發現崑山的落日美不勝收。
天空紅火的猶如燃燒起來的火焰,帶著吞噬一切的氣勢。
江天雪坐進車子的駕駛室里,發動車子準備離開,卻看見一個較小的人影從院子里跑出來。
小女孩剛剛掉了兩顆牙,踮著腳尖趴在駕駛室的車窗外面,說話有些兜不住風:
「江姐姐,我們幾個可喜歡你了,下次來的時候你能和施姐姐一起過來嗎?」
江天雪低頭看著小女孩的牙齒,眉眼彎彎帶著深深地笑意:
「行!那下次姐姐就和施姐姐一起來陪你們玩兒!」
小女孩頓時笑的更開了,連忙退後兩步,笑著朝她揮揮手:
「江姐姐再見!」
「再見!」
江天雪打轉手中的方向盤,調轉車頭,笑著同樣向小女孩揮揮手。
車子很快發動起來,後視鏡里原本安靜站著的小女孩突然朝著車子追過來。
小小的一張臉上依舊是笑著,不停地朝駕駛室里的江天雪揮手。
江天雪忽然有些不忍心了。
直到女孩突然被半塊磚頭絆倒,直接一頭栽在地上,然後再也沒有起身追上來,車子已經駛出了小村莊。
那是江天雪整個人生中,為數不多的算得上很是震撼的一天。
破敗不堪的院落,永遠肆意歡笑的臉,銀鈴般清脆的笑聲,還有不停奔跑揮手的女孩……
在從崑山返回市區的路上,江天雪打出去一個特殊的電話。
離開崑山的那個孤兒院之前,她無意問詢到那個中年男人當日在咖啡館為了什麼約見容胭。
中年男人說是因為剛剛收養的一個小男孩突然查出來是先天性心臟病,心室有缺口,他沒辦法只能去尋求容胭幫忙。
然後容胭很快派人連夜將小男孩送去了濱海的世華醫院進行救治。
江天雪打出的這個特殊電話,就是求證濱海的世華醫院是否收治過一個先天性心臟病的小男孩。
求證的結果是,中年男人所說是真的,並非隨意偽造。
一路上,江天雪開著車臉色都是凝肅的,不再是因為這崎嶇顛簸的山路,而是因為容胭。
她原以為容胭這個女人再簡單不過,在南城聲名狼藉,劣跡斑斑,先後勾引八哥和七哥。
但是,經過今天一整天,她忽然發現她原來一丁點都不了解容胭這個女人!
她到底是真善,還是,一切都只是她用來偽裝的手段?
返回南城之後,江天雪首先去的地方不是靜園,而是直接去了容園。
她推開容園二樓卧室的房門時,容胭正獨自一人坐在沙發上安靜地看書。
雖然臉色依舊蒼白如紙,可是神色比清晨的時候明顯好了許多。
看見進門而來的江天雪,容胭起身給她倒了一杯水,「謝謝你了,天雪。」
江天雪奔波了一整天,確實也很乏累,所以並沒有拒絕容胭的好意。
她接過水杯,就在另一邊的沙發里坐下來,仰頭之際將杯里的水一飲而盡,她微微喘口氣,這才用極其鋒利的一雙眸子深深定格在容胭身上:
「那個地方,為什麼挑我去,而不是七哥和八哥?你明知道,只要你一句話,我七哥和八哥肯定很樂意為你走這一遭!」
「你七哥去了,那個地方就不會再平靜了。」容胭坦然地回視她,聲音依舊是優雅和悅耳:
「至於連城,他身體還在恢復期,長途顛簸不適合他。」
她給的解釋,江天雪根本無暇猜測真假,只是冷著眸子睇她:
「你該不會以為,你給我看了這些,我就會真被你感動吧?世界上那麼多貧苦的人,我沒時間對她們一一大發善心!」
「我不是讓你感動,我是想讓你記住那個地方。」有一瞬間,容胭眉眼低低地垂下來,耳鬢的頭髮也一併垂下遮住了她的表情。
沉默也只是短暫的片刻,她隨即淺笑著再次看向對面而坐的江天雪:
「如果我能活到明年夏天,我會和七哥離婚;如果我活不過,拜託你把我葬到那個地方。骨灰盒而已,於你並不費力。」
容胭笑靨如花的說出這麼一句話的時候,江天雪竟是滿目震驚!
「你說什麼?」她表情滿滿都是難以置信,似乎是在強烈地求證著什麼:
「什麼叫活不過?」
「沒什麼,人有禍兮旦福嘛!」容胭倚在柔軟的沙發靠背上,裸露在外的半截手臂支撐著秀氣的下顎,朝她淺淺一笑。
直到江天雪從容園返回到靜園,一路上容胭說的「活不過」三個字始終縈繞在她的腦海里,活不過到底是什麼意思?
……
容園的平靜很快被一條簡訊擾亂。
那天早晨天色朦朧有霧,白白的濃重霧氣籠罩在整個容園的上空,帶著寒徹的冷風吹過。
容胭一向睡眠淺,又因為清晨本就處於朦朦朧朧的淺睡眠狀態,床頭柜上的手機猛然震動一會兒,便輕易將她驚擾醒來。
這幾日容胭睡眠質量格外差,聽不得半點雜亂的聲音,江連城擔心自己夜裡會擾醒她,所以這段時間就一個人搬去了書房睡。
容胭迷濛著眼睛,伸手取過手機。
她原本懶懶的神色,在看到突然而來的一條手機簡訊時,不由得細眉頓時斂起。
簡訊的內容十分簡潔:
齊先生:你應該知道我在什麼地方,我在那裡等你。
讓容胭驚詫的不是簡訊的內容,而是發來簡訊的人——齊先生。
這個所謂的齊先生,是當初容胭與彭思捷去機場接機之後,充當齊湛北酒店管家的時候,留下來的手機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