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8章 噩夢，恐懼循環（5）
第1098章 噩夢，恐懼循環（5）
九千歲是個什麼樣的人，龍纖紫太清楚了，既然已經洞悉了她的身份，那麼，斷然沒有放過她的可能。剛才，她居然還妄想著要說服九千歲？妄想著，再多跟她的阿九哥哥親近親近？
她應該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咬舌自盡才對啊！
顯然，九千歲怕她自殺，所以才會用隔空點穴的法子，定住了她。既然失手一步，以後，可再有機會？
果然，九千歲定住龍纖紫之後，看都沒看她一眼，直接轉身離去。
九千歲一走，李嬤嬤等人就進來了。
丫鬟、婆子們二話不說，將一動不動的龍纖紫抬進內室，輕手輕腳地放在床上，還十分體貼地給龍纖紫蓋上了薄被。但她們臉上的表情，要多憤怒有多憤怒，要多厭惡有多厭惡，要多幸災樂禍，有多幸災樂禍。
整整一天，龍纖紫都在糾結和惶恐中度過。
這種折磨，比昨晚白瑾瑜對她的折磨更加令人髮指。
因為，昨晚龍纖紫還抱著僥倖，還以為有希望。
而現在，她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如果在身份被拆穿的時候，九千歲就給她個痛快，直接拍死她倒也罷了。偏偏，九千歲扔完重磅炸彈后就將她留在寢室，理也不理，甚至一句多餘的話都不說。以至於，在漫長的等待中，董嫣始終在糾結一個問題，九千歲和白瑾瑜會怎麼殺死她。
這世上還有什麼酷刑，是比你明知道自己要死了，卻不停地幻想自己的死亡方式，更加讓人難以接受、忍無可忍的嗎？
都說人嚇人嚇死人，而自己嚇自己，那種恐懼，恐怕只有龍纖紫自己最清楚。
所以，龍纖紫生不如死。
所以，從這一刻開始，龍纖紫正式進入恐懼循環，正式開啟了她無休無止的噩夢。
……
在龍纖紫躺在煉獄里苦苦煎熬的同時，九千歲和白瑾瑜卻雙雙躺在嬰兒房裡，和倆小隻一起，補眠。
這一覺睡得無比舒坦，乃是一個多月來，九千歲和白瑾瑜睡得最好的一覺。
若不是倆小隻醒來之後，「咿咿呀呀」地把他倆的俊臉當成磨牙棒，估計九千歲和白瑾瑜能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
等被小小九和小小溪大方地洗完口水臉，伺候倆小隻拉完便便，分別用完膳，洗過澡，倆小隻又舒舒服服去夢會周之後，白瑾瑜才和九千歲在外間辦公室坐定，開始用膳。
皺著眉看了九千歲一眼，白瑾瑜不悅道：「堂堂九千歲，卻偷東西，真叫人不齒。」
九千歲沒理他，從袖袋中摸出一隻瓷瓶丟在桌上，繼續吃飯：「這藥物沒有副作用？」
「有！」
「什麼副作用？」
「我告訴過你，百年之後，師妹會變成一灘膿血，或者變成一堆碎肉。」
「那現在……」
「活著的時候，沒關係。她的身體機能，甚至會比服藥前更強健，行動也更加敏捷。」眸光一凜，白瑾瑜明月秋水般的俊顏變得比萬年寒冰還要冷冽，但他卻依然不緊不慢地吃飯，姿態優雅，動作閑適。
「但龍纖紫有關係，她每天白天都會活在恐懼中，夜裡噩夢纏身。但第二日醒來，她會把昨日的事情忘得一乾二淨。她的記憶，只會停留在前日你去她屋裡的時刻。只要我們的報復繼續，她就會從零開始惴惴不安，一點點明白自己的身份暴露，擔心我們會如何處死她，之後，再沉睡。第二日，一切歸零，再重新開始。」
「這般豈不是沒有意義？」
「怎會沒有意義？」不滿地瞪九千歲一眼，白瑾瑜道：「師妹曾說過，人的大腦結構非常複雜，記憶功能受到破壞，其實等同於催眠。催眠尚未解除時，被遺忘的記憶功能不過是被暫時封存，但因記憶造成的刺激依然存在。
也就是說，龍纖紫記不住頭一天發生的事情，但是因為大腦皮層受到刺激產生的恐懼感會在她的靈魂深處蓄積。當下一次咱們再報復刺激時，她的恐懼感會翻倍，她會更加焦慮，甚至會瘋狂。
但在藥物的阻斷作用下，師妹的身體，還有大腦，不但會很健康，還會十分活躍。所以，這種恐懼便會以情緒的形式被表現出來，只要龍纖紫的靈魂不死，這種恐懼，便會伴隨她終身……」
「你不要羅里吧嗦給我講這麼複雜，簡單點！」
「好！簡單點說，就是等師妹魂魄回歸之後，師妹會完好無缺，根本不知道這些陰暗的記憶，身體會比以前更加強壯些。而龍纖紫不管變成什麼東西，她都會恐懼，會無休止地恐懼下去，形成恐懼循環，不死不休。嗯……也不一定，也許死了也不休，只要她的靈魂還在，恐懼就不會停止。」
「如此甚好！」收起藥盒站起身，九千歲大步流星地往外走：「那就讓她嘗嘗什麼叫恐懼循環吧！」
……
龍纖紫不記得自己在得月樓呆了多久，也不記得自己都經歷了什麼，她的記憶，明明都是昨日出月子，九千歲摟她在懷的美好。但莫名其妙地，她卻每天都感到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而每天，都會有人上門挑釁，三夫人、二夫人、鳳熠、夏雨瞳等等，沒完沒了，搞得她不厭其煩。但她卻完全記不住，甚至昨天挑釁的人今日再來，她都沒有絲毫印象。
還有件令龍纖紫難以接受的事情，那就是，她的貼身丫鬟紅袖和綠衣不見了，一覺醒來，她床頭站著的，乃是李嬤嬤、紫鵑、夏荷，還有小翠。
紫鵑那雙眼睛，龍纖紫總覺得藏著嘲諷，而且，紫鵑隔三差五就會弄幾張蘭香頭破血流的畫像給她看，弄得她心慌意亂，恍恍惚惚，看什麼，都是滿目血腥。
小翠是個沒心眼兒的，但是，行為總是很粗暴，有時候，甚至會用尿壺給龍纖紫倒茶，強硬地喂到她嘴裡，讓龍纖紫噁心得要死要活。
夏荷大約是三個丫鬟中最溫柔的一個，但卻是讓龍纖紫最無法忍受的一個。
因為，夏荷總是在她吃飯的時候，把自己的假肢取下來，放在餐桌上。
一看見這條高仿的假腿，龍纖紫就會想起當日自己在紫雲殿，被小金一口口咬碎的慘狀。
所以，每天早晨，龍纖紫都會在迷惑中懵懵懂懂地醒來，帶著無限憧憬和妄想。而隨著時辰一點點過去，她會像探秘者，一點點揭開面紗，發現這些人都在整她、害她，驚恐地意識到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了，焦慮不安地等待九千歲和白瑾瑜處死她。直到服下藥物，再度陷入沉睡，陷入無邊的黑暗和噩夢。
這世上最殘忍的事情，莫過於你不知道自己是誰，莫過於你忘記了一切，莫過於每一天，你都在重複著單調又暗無天日的生活，但，你卻依然在早晨起床時，滿懷信心和期望，然後一步步走向恐懼和絕望。
很多年以後，當龍纖紫的靈魂被終生囚禁，她才知道，當初九千歲和白瑾瑜給予她的懲罰和報復，究竟多麼惡毒，多麼慘烈，多麼，令人髮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