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8章 重來,讓本座也為你哭上一哭
第938章 重來,讓本座也為你哭上一哭
不敢正面與九千歲對峙,也不敢戴上幕籬,站起來垂手默立又實在丟不起這個人,宗主夫人索性坐著不動,連頭也不回。
深吸了兩口氣,她將慌亂的情緒強壓下去,然後拿起梳子,一邊不緊不慢地梳頭,一邊裝作若無其事地柔聲笑道:「吟九來了?快坐!姨母儀容不整,羞於見客,你且自便吧!」
嘴裡這麼說,宗主夫人警惕的目光卻一刻不離銅鏡中九千歲偉岸的身影。
九千歲也不在乎她是不是轉過來對著自己,更不關心她是不是在銅鏡里偷窺,冷冷地瞧了宗主夫人一眼,他在一旁的美人靠上坐下,輕輕閉上眼睛,一言不發。
這個外甥從小就寡言少語,身世慘遭變故后更是惜字如金,連性情也跟著大變。宗主夫人平素就看不透他,此時九千歲一句話也不說,就這麼冷冰冰地閉目坐著,她只覺房間里擺了無數大冰塊,竟比逍遙山上的冰窖還要寒冷幾分。
忍了又忍,實在受不了這麼強悍又悄無聲息的逼迫,宗主夫人停下手裡的動作,從銅鏡中瞧著九千歲輕聲問:「可是最近忙著操持雲軒的婚事,太過勞累了?吟九啊,不是姨母說你,夫妻之間要懂得適可而止。女子如衣裳,寵不得。你對林……」
沒等宗主夫人把話說完,九千歲便打斷她道:「姨母也知操持婚事太過勞累么?怎地雲軒大婚,姨母卻無動於衷,從來都不去看一眼?難道,您不是雲軒的親娘?」
這話讓宗主夫人渾身巨震,騰地一下站起身,她扭頭看向九千歲。但見九千歲仍閉著眼睛,彷彿剛才那句話只是隨口一說,她的心又漸漸落下去。
重新坐下,她有些尷尬地笑道:「瞧你這孩子,說的什麼傻話?雲軒乃姨母十月懷胎生下的骨肉,姨母怎麼可能不是他的親娘?」
「既是親娘,為何從不關心雲軒?」
「我……」被九千歲一堵,宗主夫人竟不知該如何接話。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頗為無奈地嘆道:「你難道不知道嗎?紫兒因為要做你的藥引,從小試遍百毒,我和你師父都覺得愧對她,所以均將心思放在了她身上,難免忽略雲軒。但你要相信,姨母也是疼愛雲軒的。」
「唉……」輕嘆一聲,宗主夫人竟落下兩行清淚:「只可憐我的紫兒,小小年紀尚未嫁人,就……」
「就知道您會這麼說。嗤……」
這聲皮笑肉不笑的冷笑把宗主夫人嚇得肝膽欲裂,而九千歲的話,更是讓她啞口無言、如坐針氈,連眼淚都忘了要繼續流。
寢室內頓時陷入沉寂,明明有兩個大活人,倒是比死人的墓穴還要安靜。
過了好久,就在宗主夫人以為九千歲已經睡著了的時候,九千歲卻突然開口道:「繼續哭!」
「啊?」宗主夫人愣住。
「姨母不是最會裝柔弱博師父的同情嗎?以往每每在雲軒面前,姨母也是一幅心力憔悴,無能為力的模樣,搞得雲軒明明從未享受過母愛,卻對您愧疚得不得了,彷彿您的心疾,都是被他害的。眼下沒有外人,姨母只管繼續哭,看您的這套小白花理論,能不能打動本座,讓本座也為您內疚一回,哭上一哭!」
這話說得實在難聽,尤其是九千歲自始至終都沒有睜開眼睛,這般目中無人,饒是宗主夫人有再好涵養,此時也裝不下去了。
「你今日過來是專門找茬的嗎?吟九?你幼年喪母,你父皇雖看重你,但你從小就不在他身邊長大,他也從未有立你為太子的意思。從小到大,姨母和你師父含辛茹苦將你撫養大,其心蒼天可鑒、日月可表,便是當日你和紫兒解除婚約,我們也不曾刁難與你,這些你心中難道沒數嗎?難不成現在你娶了那妖女,就要六親不認,做那真正的孤家寡人嗎?」
本以為自己這番聲淚俱下的表述,定會引來九千歲的沉默,再不然,九千歲也會為自己辯解兩句,說些道歉的話。不料,聽完宗主夫人的話之後,九千歲的眼皮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依然冷冰冰道:「這理由不充分!」
「嗯?」
「本座說,讓姨母試著尋了你的小白花理論博取本座的內疚,為你哭上一哭,姨母這理由顯然不夠充分。還是重來吧!」
總算弄明白九千歲在說什麼了,宗主夫人大怒。她從梳妝台前走過來,用手指著九千歲道:「混賬!這是你跟本宗主夫人說話的態度嗎?你可還知道自己是誰?」
「說得好!」九千歲終於緩緩睜開眼睛。
一瞬間,如同無數染血重瓣曼陀羅在視野里盛開,滿室都是奢靡又令人作嘔的血腥。而九千歲的聲音,比他的目光還要觸目驚心。
「本座記得溪兒曾經說過一句話,本座很喜歡。她說,當你用食指指責別人的時候,其實有四根手指都對著自己。而當你用大拇指誇讚別人的時候,同樣也有四根手指對著你自己。姨母?您這一生,可有誇讚過誰么?」鳳目微眯,九千歲又道:「本座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逍遙派的主子應該是本座,而龍家,不過是本座的家奴罷了。夫人可有聽說哪朝哪代,誰家的奴才能騎在主子脖子上作威作福的么?
本座也記得,上次回逍遙派與龍姑娘解除婚約,本座為了不損害我逍遙派的百年清譽,專門去司刑殿主動領了跗骨釘刑,連黑白兩位執法長老都說那刑罰委實太重了,我逍遙派數十萬弟子親眼見證,夫人難道以為那是您與宗主不刁難的結果?
再說,在本座心目中,您與宗主刁不刁難,與本座有何相干?
本座還記得,本座二次回到逍遙派,在逍遙山冰窖內練功逼毒時,龍宗主卻率兵前來剿殺,險些導致本座走火入魔、心力憔悴而死。貌似還是本座的王妃及時趕到,替本座力挽狂瀾清理了門戶。若不是宗主乃本座授業恩師,當日又有雲軒冒死替本座護法,只憑龍宗主以下犯上之罪,夫人覺得您還能站在這裡同本座說話?
故,夫人不必跟本座提交情,本座也不認為自己欠了您和龍宗主什麼。自本座記事起,本座便知爾等給本座恩寵,都是要回報的,而且是豐厚的回報。眼下夫人問本座可還知道自己是誰?本座也想問問夫人,您可知道自己是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