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6章 搶親，誰的洞房花燭夜（13）
第506章 搶親，誰的洞房花燭夜（13）
暗三仰頭看一下天空，將奪眶而出的淚水硬生生憋回去：「連龍大公子都勸不住千歲爺，都沒辦法讓千歲爺同意休養些日子再回來，你覺得你能？」
「我……」暗二說不下去。
「二哥……」暗三的聲音裡帶著沉重的嘶啞：「你乃我們兄弟三人中最心細之人，千歲爺的心思豈會揣摩不到？千歲爺，他日思夜想，盼的就是今晚與郡主的洞房花燭夜啊！」
面上的肌肉狠狠擰了兩下，暗二問：「那千歲爺的身子可受得了？」
暗三無奈地笑起來：「這二十多天，龍大公子和我等沒日沒夜地幫千歲爺度氣療傷。我相信，千歲爺勉強可以湊合過今晚的洞房花燭夜。便是湊合不過去，千歲爺也會咬牙堅持。我只是有點擔心……」
見暗三突然停下來，暗二眼皮狂跳，心頭猛地升起一股不詳：「擔心什麼？」
「每月逢一之日，千歲爺體內的餘毒就會激發九枚跗骨釘自成陣法，千歲爺承受的痛苦也會加劇十倍。而今日乃是二十一日，正是本月最後一個逢一之日……」
「自……自千歲爺受刑至今，已過去幾個逢一之日了？」暗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
暗三咬咬牙：「兩個！」
「那兩個逢一之日，千歲爺是如何挺過來的？」
暗三默了很久，才面容猙獰道：「七月初一日落時，千歲爺的釘刑之痛初次發作。龍大公子提前讓千歲爺服用了麻醉藥物，當時千歲爺才行刑不久，身子還很虛弱，只能服用些粥水吊命。所以在服下麻醉藥物不久后，千歲爺就睡著了。可是到了子時，千歲爺突然被痛醒，之後再也沒有睡著。
二哥？你我都是自幼跟隨在千歲爺身邊，何時見到千歲爺喊過痛？可是，那一日痛到最後，千歲爺抱著龍大公子滿地打滾。當時……當時我想死的心都有了……」
能從暗三嘴裡說出「痛到最後，千歲爺抱著龍大公子滿地打滾」，暗二便知道那是怎樣痛苦的折磨了。他只覺心口被壓了一塊巨石，沉甸甸的讓他連氣都喘不過來。死命做了兩個深呼吸，暗二才能發出聲音：「那……第二次呢？」
「第二次乃是七月十一，依然是戌時發作。當時千歲爺的身體已經恢復了一些，武功也恢復了六七分。龍大公子知道這次發作會比上次更痛，而且發作起來的千歲爺還會很危險，除了提前給千歲爺服下大量的麻醉藥物之外，龍大公子還專門停下來找了個山洞，讓我等將千歲爺用鐵鏈綁縛在洞壁上。
可那天夜裡，麻醉藥物非但沒有起到作用，反而與千歲爺的釘刑之痛形成了另外一種噬心之痛。當時千歲爺痛得一直在掙扎在嘶吼，便是我們提前將他的穴道封閉，也被他硬生生沖開。若不是黑白兩位執法長老有先見之明，提前交給龍大公子一副玄鐵鎖鏈，那晚的千歲爺，估計能掙斷鎖鏈將我們全部殺死……」
暗二的視線已經被淚水模糊了，暗三的聲音聽起來十分遙遠，他腦子裡浮現出一幕幕千歲爺如同瀕死的野獣，被人用鐵鏈捆綁著瘋狂掙扎的畫面。打斷暗三的訴說，暗二哽咽道：「那今晚？」
「我不知道……」暗三苦惱地用雙手揪住自己的頭髮：「按照前兩次發作的情形，戌時千歲爺就該發作了，可是，現在都子時半了，千歲爺非但沒出來，方才我還聽見他和郡主打趣說笑，我不知道今晚會如何。不過，我聽龍大公子說，前兩次給千歲爺使用的麻醉藥物劑量太大，千歲爺……千歲爺……」
「千歲爺如何？」
「千歲爺不但要承受釘刑之痛，可能對麻醉藥物還上了癮，噬心剔骨之痛會更加難以忍受。」
「會不會有了慧敏郡主在身邊，千歲爺的噬心剔骨之痛就不發作了？」暗二突發奇思妙想，他甚至對這樣的妄想抱著莫大的期望。
「我不知道……」暗三說得十分艱難：「但願吧！」可也許，今晚的發作，會比前兩次更加可怕。
洞房內，春意融融，洞房外，抓肝撓心……
丑時三刻，洞房的門終於無聲打開，男人迤邐偉岸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像是耗盡了全身所有的力氣，尚未跨出門，九千歲便無聲地倒了下去。
暗二和暗三同時飛撲上前，將九千歲接住，二人悄聲哽咽：「千歲爺？」
「無妨事！」九千歲沖他倆蒼白地笑笑：「本座……很開心！從來沒有……如此開心過，溪兒……溪兒……她是心甘情願的……」
艱難地吸了口氣，九千歲唇邊的笑容又放大了些：「現在，溪兒累了，本座點了她的睡穴。暗二，你叫李嬤嬤守著她，莫要讓她提前醒來，也不要讓寒夜和暗一知道。暗三，你趕緊帶本座去玉龍寒……」話未說完，九千歲眼前一黑，已昏死過去。
「快快……」暗三一把背起九千歲：「二哥你快去交代李嬤嬤，我先行一步帶千歲爺去玉龍寒潭，你趕緊跟過來幫我……」
「暗三！」喊出聲來，哪裡還有暗三的影子？暗二吸吸鼻子，直撲李嬤嬤的屋子……
暗二的武功其實比暗三強些，尤其是輕功。可是，他不過耽擱了幾分鐘，一路上便再也沒有追上暗三。數十里之外的玉龍寒潭，他竟只用了一刻鐘便趕到了。
腳步還沒有跨入玉龍洞，便聽見「啊……」的一聲撕心裂肺的嘶吼聲。
這聲音暗二再熟悉不過，即便之前暗三已經告訴過他事情始末，他依然沒有料到意志力堅定到幾乎變態的千歲爺，會發出如此痛不欲生的聲音。
他的腳步不由自主放慢下來，俊臉扭曲的不成樣子，看著隱隱透出火光的洞口，居然有點不敢進去。
「放開本座……放開本座……本座受不了了，本座受不了了……啊……」
九千歲崩潰痛苦的聲音里全是絕望，聽得暗二的心都揪在了一起。
「暗三？暗三？你快殺了本座，趕快殺了本座……聽到沒有？暗三？本座讓你快殺了本座……」
暗二猛地蹲身，用手狠狠抱住腦袋。
只是聽著千歲爺這樣的聲音，暗二都要崩潰了，暗三是如何挺過來的，千歲爺又是如何挺過來的啊？有那麼一瞬間，暗二想扭頭就跑。
身為殺手暗衛的暗二，突然感到害怕。這種害怕一點都不讓暗二覺得可笑，他想哭，可是，卻哭不出來。就像喉嚨突然被一隻邪惡的大手死死掐住，想擺脫擺脫不了。暗二覺得自己除了蹲在這裡之外，什麼也幹不了。
可是，根本不容暗二逃避懦弱，暗三已經聽到他的腳步聲，怒吼聲從玉龍洞中傳來：「二哥！你還不趕緊進來還在磨蹭什麼？快點兒，我要壓制不住千歲爺了……」
再也顧不上自己的小情緒，暗二疾步走進去。
洞壁上綁著一個人，很顯然，在千歲爺回京之前，他已經想好了每次釘刑之痛發作時該去哪裡熬，所以寒冷徹骨的洞壁上釘著鐐銬，而千歲爺正被暗二壓制著，瞪著猩紅的雙眼鎖在鐐銬上。
身為清風閣的暗衛，暗二一輩子都在審訊別人，他見慣了太多鎖鏈捆綁犯人的方式。可是，他從未想過有朝一日，他們兄弟會親手，用這樣的方式鎖住自己的主子。
是的，暗三鎖住千歲爺的方式乃是清風閣處置極刑犯人的方式，不但將千歲爺的手腕和腳腕鎖在洞壁上，便是肘關節和膝關節、肩膀、大腿，還有脖子，全都加了鐐銬。而巨大的玄鐵鎖鏈，如同蟒蛇般一道道纏裹在千歲爺身上，勒進千歲爺的肉里，彷彿下一秒就要將千歲爺的內臟擠爆。除了腦袋，千歲爺的全身，甚至脖子都被鎖鏈箍著，讓千歲爺整個人看起來，就像一條被鎖鏈吞噬了的蠶蛹。
「混蛋！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千歲爺？」猛地撲上前，暗二對著暗三就是一拳頭。
暗三猝不及防，一下子摔倒在地。可是爬起來后，暗三卻再次撲上來壓制住九千歲亂晃的腦袋：「你若是想讓千歲爺自殘而亡，你就把鎖鏈和鐐銬打開。我告訴你暗二，今日就算你殺了我，我也絕不允許你解開千歲爺。倘若你是這樣一個懦夫，那麼，你可以滾蛋了！」
暗二的動作一僵，再也不敢去解鎖鏈。
許是聽見了暗二和暗三的爭吵聲，九千歲嘴裡發出一聲瀕死的低吼，完全不顧自己正捆綁著，也不管後背上的傷還沒有癒合，拚命扭動掙扎，傷口崩裂，鮮血順著他的脊背往下流。沒多久，就在他腳下聚成了一汪血泊。
暗三的身體都在顫抖，雙眼紅得嚇人，但是他卻死死咬著牙，狠狠地將九千歲壓在洞壁上。
其實從第一次看見釘刑之痛發作的千歲爺，暗三心中就升起了殺念。他很想一掌拍死千歲爺，很想一刀劈死千歲爺，不管用什麼方法，只要能讓千歲爺快速死亡，就好。至少，不要讓千歲爺再經受這樣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