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暗鬥
“什麽人！”
淩逸掏槍。
那個身影猛地一抖，頓時舉起雙手。
淩逸警覺地持著槍，盯著他小步靠近，直到清晰分明的範圍內，緩緩呈現出陸瑞的五官。
“別再往前，停下！”
陸瑞聽話地停住腳步。
“別……我沒有惡意的，我隻是怕，在這種情形下，又一個人在這荒原上無依無靠。正好近處有你們，我想我們可以結伴而行……”
“哼，殺手是人而不是什麽野獸。如果害怕你不更應該遠離我們？更何況你來到荒野不就是為了躲避中心處的玩家嗎？怎麽現在反其道而行？你說沒有惡意就叫沒有惡意？我們又怎麽知道你心裏到底是黑是白？”莉黛打斷道。
“我……”陸瑞一時無言。
“略略略。”小蘿莉衝他連扮鬼臉，“露餡了吧？”
“來這裏，真的隻是躲避那些人，我之前觀察過，你們三人結伴而行，我想殺手應該不在你們當中，所以，懇請你們相信我。”陸瑞真誠地說。
“我們走，別理他！”莉黛拉起淩逸的手就一晃一搖地朝前走去。淩逸也轉頭不理。
科勒撓撓頭，來到陸瑞麵前攤手說：“哥們，雖然我很想結交你這位朋友，但是其他兩位朋友不同意，暫時還是算了吧。等出去這裏之後可以再認識。”
科勒快步追上淩逸和莉黛，陸瑞看著他們的背影，目光猶豫。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轉身離去，而是亦步亦趨地跟在淩逸他們身後，走走停停。
“你還跟著幹嘛？”莉黛惱怒地回頭。
“我……”
陸瑞支支吾吾，話語吞吐。
淩逸低頭看屏幕，距離下次計時結束隻剩不到兩小時。如果讓這個家夥一直尾隨，等到他們全都昏迷時，難免會出什麽意外。
沒有過多的猶豫，他唰地拔槍，黑黝黝的槍口對準了陸瑞。
莉黛吃驚，科勒吃驚，不由都看向淩逸。
“給你最後的時間，消失在距離我們一公裏內的範圍內，不許再讓我看見你。”
陸瑞目光驚顫，他顯然沒料到淩逸會這麽直接。
但，他還是強忍住恐懼，用幹澀的嗓音交涉道：“別，別這樣。”
淩逸的瞳孔進一步縮緊，宛若狩獵前的獵豹，熠熠生輝。
“等等等，大家都冷靜一下，慢慢思考，慢慢思考，不要誤傷了自己人。”科勒忙穿插到兩人中間充當老好人，緩緩按下淩逸手上的槍口。
淩逸目光一直緊盯著陸瑞，陸瑞眼神很膽怯，但沒有避讓。
他不可能真的開槍，他隻是威懾一下，可這家夥居然不為所動。又或者，陸瑞明知自己不敢開槍。
一旦在這種情況下殺人，不論出於何種原因，他都會被作為首要的嫌疑對象，群起而攻之。代價太大。所以，為了這點小事，還犯不著。
但是，很煩。
關於這個少年如此執著的原因，他也許能揣度到一二。
為了更好地執行任務，淩逸有了解過犯罪方麵的心理學。他知道人在某些特定的環境下，會牽扯到曾經自己的經曆，形成根深蒂固的情感觀念。
許是這家夥曾經獨自一人受到傷害，又或者在昏迷時被人偷襲，總之留下了什麽不好的映象，造成了無法磨滅的心理傷疤，這才千方百計想要跟隨人後。
淩逸不再深究。他對陸瑞身上發生了什麽不感興趣，不管怎麽說，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何況還有兼顧身旁的兩位同伴。
但打又不能打，趕又趕不走，他真的很難辦這個跟屁蟲。
礙於陸瑞的執著，淩逸終究不得以做出讓步。
“你可以跟著，但要滿足兩個條件。”淩逸緩緩開口。
“第一，交待清楚你的個人能力，並將其演示一遍。”
“第二，沉睡的時候我們會把你關起來，以免對其他人造成威脅。這些都能接受嗎？”
陸瑞點頭，目光尖銳，“可以。”
那一刹那，淩逸心中莫名地有些忐忑。他有種直覺，懷疑自己落入了什麽圈套，但無以為據，隻能咬緊牙關走下去。
更何況，剝去自身能力和係統能力，再加任由他們掌控，他就不信陸瑞真能惹出什麽風波。
“那麽，請吧。”
陸瑞深吸一口氣，靠著枯木站定。他的身體也隨之變成了灰黃色，甚至包括眼瞼衣服等，與樹木幾乎融為一體。
“切。”莉黛失望地發出一聲歎。
“變色龍，就這樣？”
“還以為你會有點什麽本事呢。係統該不會選擇這種毫無威脅性的家夥作為殺手吧？”
這下子，淩逸三人高懸的心髒都至少放下了一半。
“那麽現在，我就可以加入你們了嗎？”陸瑞誠懇地問。
“下一輪‘沉睡時間’後，殺手大概率會被揭露。如果能排除你的嫌疑，我們自然會接納你。”
距離沉睡時間還剩一小時，淩逸走上了渡口處的郵船。
——
另一邊。
“多虧了這位鐵魁兄弟的金剛罩保護住我們，然後應飛運用傳送技能，這才保護住大家逃了出來。”
那個在公屏上發言說自己能力奇怪的成員，樂宸，一而再地感激道。
手臂粗壯的大背頭男子抱著雙臂，似不怎麽擅長應答。而另一個齊劉海的陽光青年則大大方方地道：“應該的，應該的，這點小事算不上什麽。”
“好了，既然大家都在這，那麽統一聽我指揮，以便穩住局麵。”川木仁說。
一個橫眉斜目的粗鼻子男子嗤了一口氣。
“你？”他滿是不信任地掃視著川木仁，“為什麽要聽你的？”
“我是最先進來的成員之一，而且等級較高。再加上在以前世界裏領導過其他人，懂得統一調度，所以會長不在，應該先由我暫代其職。”
“不然，你們若是真不在意生死，就這麽我行我素地被殺手逐一擊破也行。”
川木仁加重了語氣，又特別強調地道。
“這麽說，你有辦法能帶領我們找出殺手？”牛毅略帶挑釁意味地問。
川木仁則自信滿滿地扶扶鏡框。
“不錯，係統交給殺手的技能是很強大，但正是利用這一點規則，一樣可以讓他無處遁形。我早就想好了對策。”
“哦？”
“鐵魁兄的金剛罩可以框住目標，而且要使主下達指令才可以取消。隻要在沉睡時間到來前，讓大家分別待在一柄金剛罩中，便可互不傷害。
“哪怕殺手強行突破金剛罩，原地也必定留下戰鬥的痕跡，則目標一目了然。”
“那麽，沉睡時間結束後，如果沒有人死亡，說明殺手極有可能就在我們當中。如果有人死亡，就能證明我們六位的清白。而且——”
川木仁的手指劃向地圖，一處四人光標，一處兩人光標。
“死者一定在這兩處其一！”
大家回味尋思。
“似乎是個辦法。”應飛點頭讚成。
“胡說，你分明忘了一個人。”牛毅揮手指向鐵魁，“要是他自己亂來怎麽辦？”
“鐵魁兄在危難關頭第一個反應，救下大家，我相信他是清白的！”樂宸道。
其餘三人，應飛、川木仁和紹楠也紛紛點頭應和。
“僅憑這些可說服不了我，誰知道他不是在裝好人呢？”牛毅依舊不服。
樂宸略一尋思，“你要真的懷疑，我可以和他待在同一個金剛罩，用我的‘膠粘衝擊’固定住他，這樣他也失去行動力，你總可以放心了吧？”
“可是.……”他還在猶猶豫豫地思襯著，卻又欲說無詞。
“牛毅兄，我很奇怪，大家都能接受的事情，為什麽偏偏你有這麽多異議呢？”川木仁反問道。
眾人頓時奇怪地看向牛毅。
啪嗒！
碩大的冷汗循著牛毅的額頭猛地滴落下來，一聲清響，清晰無比。
眾人更是看到，他的兩腿在掩不住地顫抖，和他壯碩的體格顯得格外不符。
川木仁嘴角勾起一抹輕蔑的冷笑。
空氣一時靜謐得詭異。
“切，誰知道他就不能掙脫你的技能？老子還是不信。這種時候隻有一個人待著才是最安全的。你們繼續謀劃去吧，我先走一步。”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牛毅忙轉過身去，頭也不回地直直地朝遠離大家的方向離去。
“站住！”
川木仁從後麵快步走近，手掌重重拍在牛毅肩膀上，鏡片中光芒一閃而過，冷笑。
“這種時候想要離開，你該不會以為自己還能全身而退吧？”
“大家都知道牛毅兄一定不是獵手，馬上就有辦法證明你的清白，又何必辜負我們一番好意？”
牛毅回頭再看，樂宸手上的水槍已經對準他，鐵魁和紹楠也蓄勢待發。
他的目光中說不出是驚懼還是憤怒，但不得以，鬆開了緊攥的拳頭。
“哈哈哈，開玩笑的。隻要不是獵手，跟大家待在一塊又何妨呢？好，我肯定留下。和大家報團取暖，還利於防止獵手的偷襲。”牛毅趕緊朗聲笑道。
其他幾個人都略帶笑意地盯著他，看著他略帶浮誇的表演，像在看一個即將馬失前蹄的小醜，沒有應答，冷冷不語。
似乎，被掩蓋住的真相像冰山一角，稍微露出了一點。
就那麽一點。
滴答、滴答。
距離計時結束最後幾分鍾，鐵魁依次召喚金剛罩把大家困住。
鐵魁最後看了一眼眉目緊擰的牛毅，自己進入一柄金剛罩。
……
‘哢噠’。
郵輪上，淩逸拔下了房門的鑰匙，緩緩走向另一邊。
鑰匙孔後是一扇厚達半尺的鐵門，他試過，即便用子彈去打鎖芯也撬不開。而裏麵的陸瑞僅憑他改變顏色的能力，更不可能輕易出來。
會安然無事嗎？他撫了撫身旁的莉黛，和她在沙發上坐下。
“十、九、八、七……”
兩邊的人，不約而同都在默念著同一組數字。
對照掛表和自己手上腕表，他們已將那個時間牢牢記在心裏。
他們想到的都是同一種辦法。
總而言之，約束住的人，不給他們行動的餘地。
但，越是如此輕易，出於一個殺手的直覺，淩逸心裏越是發悚。
可不管這麽說，到這一步，都已經無法臨時變陣。
“六、五、四、三……”
淩逸提前閉上了眼。
已經沒有回轉的餘地。
那個陸瑞，真的隻是平白無故接近他們嗎？
但願這一覺下去，不會永遠醒不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