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末日遊戲
“嗬。”
淩逸無意再陪他繼續這種惡趣味的把戲，當下起身，朝著店門走去。
‘哢噠’一聲，兩扇門在眼前合上。
“等等，客人，您還沒來得及把這碗麵的價錢給結了。”身後傳來濃厚的電子金屬合成音。
淩逸停住。
“賬怎麽結？”
“用您手腕上的生存點數，先生。”
淩逸低頭一看。
“那麽，如果點數到零會怎樣？”
“會死，先生。”
空氣靜謐。
“如果我拒絕付賬呢？”
“那就用請留下您的五官作為賠還，先生。”
“如果我還是說不呢？”
呲——
從老板身上傳來一聲嘈響，尖銳刺耳，像是開啟什麽指令。
“本店一向信奉‘顧客是上帝’的原則，但是對於無理取鬧的顧客，有權開啟製裁措施。”
淩逸眼瞼一緊，隻見老板的陰影在燈光下急驟拉大，從後麵吞沒了他的影子。
再回頭，老板的軀幹已經如同一個氣球般膨大，頭頂到牆頂，雙腿幾乎被壓沒，胳膊變得更加粗壯，衣衫片片撐裂。且他的肚皮上是一個黑不見底的深淵，就像是打了馬賽克。
“叮，檢測到首次戰鬥開啟，將為您激活能力。”
“您開啟的是——柴多火旺，水漲船高，技能係能力‘無限戰意’。”
一切在淩逸腦海中掠過，話語在瞬間說完，而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把刀。
準確地說，是小刀。
而且還是模具刀。
握在他的手中，幾乎像是玩具。
淩逸心頭涼了一下，就靠這個，怎麽跟麵前的龐然大物對抗？
“付賬！”
可不等他猶豫，怪物已然嘶聲吼叫著，朝他襲來！
一爪揮下，淩逸翻身躲過，身旁的木桌卻裂為兩半。
而憑借敏銳的身手，他也趁機在怪物的指腹上劃了一刀，但是抬眼望去，卻不見怪物龜甲般的皮膚上有絲毫龜裂。
淩逸麵色微微抽搐。
就這.……！？
真的有這麽坑？
明明是生死戰麵前，他卻那這個這麽不成模樣的玩意。
淩逸啼笑皆非，幾乎想要將這東西甩手。可是想想，還是忍住。有，總歸大於無。
就在這時，瞥見手上的武器，他不由一愣。
不知是不是錯覺，它好像增大了些許。
但是來不及看清楚，怪物又傾斜了身子，整個身體像跳跳球一樣朝他彈來。
轟！
淩逸手撐桌麵一跳，刀具在怪物身上瀟灑地一劃——
這次，卻濺射出淩厲淒亮的血弧！
“戰意武器已升級至二階，注意手感變化哦。該提醒後續將不再重複。”
淩逸一怔。
原來是這樣。隨著戰鬥的推進，他逐漸明白過來。
柴多火旺，水漲船高。所謂的‘柴’，就是對於怪物造成的傷害，而‘水’，則是自身消耗的體能。它們都能轉化為晉升武器的素材，令他愈戰愈勇，怪不得叫‘戰意武器’。
有了這種保障，淩逸不再束手束腳，而是以攻代守，主動朝著怪物進攻。
此外，武器還能隨著他的意識在‘刀’、‘槍’兩種形態間轉變。刀劍近戰突襲，槍彈遠攻消耗，這都是淩逸玩得十分拿手的，而怪物雖然勇力無窮，但軀殼笨重，隻能被他戲耍於股掌之間。
神出鬼沒於怪物各個方位之間，血液噴湧，廳板塗紅，怪物已經渾然成為一個血球。
淩逸沒著急一擊致命。他想試試手上武器的潛力，看它究竟能成長到哪一步。
“叮。由於目標級別有限，武器已達到三階，後續將不能再借力成長。”
有些掃興。但，夜長夢多，免不得會出現失誤，是時候該結束戰鬥了。
此時，淩逸手中已經持著一把長達一米的斬刀，刀柄豎直朝前。廳頂上的光在鋒刃上流泄一線，匯成一點寒芒，最終森冷地折射在怪物麵部。
碩大的危機感麵前，就是製造恐懼的怪物也忍不住後退發抖。
這一刀，淩逸決定讓他斃命。
但是直衝上前，就在要以他碩大的軀幹為目標刺穿時，淩逸又猛地一滯，一個燕返，轉而改換目標，刀尖挑至上方。
那裏麵，有動靜在撲打！
想起係統一開始的任務提示——‘大灰狼與小紅帽’，哪怕再不問世事他也或多或少知道一點，再結合眼下的場景，以及在桌麵上的劃痕，淩逸果斷推測出其一二。
唰啦！
自上而下，怪物肚皮上的‘馬賽克’被整整齊齊地一刀切裂！
“呼。”
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著怪物轟然傾倒的身體，淩逸終於能消歇下來。
而與此同時，‘戰意武器’又退回到原來那般小，以至於消失不見。
“要等到下次開啟能力的時候，才能重新召喚它。”
淩逸已經熟悉了規則。
“叮，任務完成，收獲生存點數20，擊殺經驗+10，等級提升至lv3.”
鬆了一口氣，這回總算是能夠續命了。
就在他坐在凳子上恢複體能時，旁邊的怪物屍體突然顫了一下。
出於一個殺手的本能，淩逸霎時間緊張，差點立起身來。
從那裏麵，伸出一隻皙白細嫩的手，看起來還挺小，未發育完全的樣子。像在旋渦中奮力掙紮著。
淩逸略一猶豫，走上前去，拉住它。
胳膊的主人一開始還有些畏懼，但是見對方是把她朝外拽的，便放心大膽地交由他借力，直到整個身體被拉了出來。
一張白皙的小臉出現在淩逸麵前。
女孩看上去也就十三、四歲的模樣，五官上有種來自歐洲的輪廓立體美，精致細膩，但還沒有完全長成型。身形偏瘦，穿著一身洛麗塔服裝，再加上眼角隱隱的淚痕，讓人聯想到一隻弱小而靈動的小鹿。
這麽薄弱的女孩，突然間來到這種地方，一定很害怕很可憐吧？淩逸憐憫地想。
可下一秒，小女孩來到怪物頭顱前，抬起金絲低跟圓頭皮鞋就朝它那張惡心到淩逸都不敢直視的臉上跺去，一邊跺還一邊喊：“醜八怪，讓你吃我，讓你吃我，讓你吃我，讓你吃……”
淩逸：……
看來是他多心了。
等小女孩冷靜下來，兩人開始互相交換信息。
“我隻是平常地走入這家飯店來收取保護費……”女孩說。
“保護費？”
“呃不對，是付飯費，當時還沒有注意到進門後衣服就變了，而這家伯伯聲音也變得古怪不似平常，麵容也很僵硬。直到他做飯時我意識到不對，但後門已經關上。”
“你是來自哪裏？”淩逸嗅到一絲倪端。
“東京。”
“東京.……”淩逸暗自尋思。
看來，他們來到這個世界的方式和環境各不相同，但總歸都是穿越，而且就在相距不遠的時間裏，也不知道在這期間到底發生了什麽。
這個係統確實也很神奇，居然還可以根據玩家之間的關聯和情景設置任務。
真實度如此之高的遊戲，淩逸毫不懷疑，在這個世界的失敗就意味著真實的死亡。
那麽，要如何才能更好地生存下去呢？
淩逸心事沉沉，推門看去。
這時的雨勢已經大到不足以用語句來形容。整個天地間閃電在瘋狂地糾鳴，雨霧籠罩了一切視線，他們隻能在這家乖戾的餐廳裏耐心等待著。
過了不知道多久，雨停住，簷上滴水不止。淩逸隱隱感覺，這個世界上的動靜似乎更熱鬧了些。
那一刹，天空中揚起一行由詭異的閃電構成的字，身處在這座城池各處的玩家不約而同地仰頭望去。
“各位朋友，祝賀你們成功度過了在這個遊戲中的第一個夜晚。但是想要繼續下去，還得付出更多的努力。因為更大的挑戰正等著你們。”
“當前版本：紅霧降臨。二十天後，紅霧將會吞沒這座城池，霧氣內的所有人必死無疑。逃出去是不可能的，沒有玩家能在合區前逾越到別的服務器。屆時會有一座方塔出現，提供保護。但方塔內艙位有限，與眼下的玩家比例是——”
“1:100”
——末日皇冠1.1版本。
轟！
閃電消失，重歸黑暗。夜色之中，數以萬計的心髒卻在澎湃跳動，久久難以重回平靜。
“兩周後的這裏，必將會掀起一場極大的腥風血雨，絕大多數人都會死去。”
那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一件事。
有人在哭，有人失聲驚叫，有人難以接受，有人木滯呆愕。
有人怪笑，有人仰麵嘶吼，有人血脈噴張，有人凶神惡煞地扭扭脖子，終於可以在這裏釋放自我。
有人發瘋似地跑出好幾條街，想要找到光明的突破口，可是無以為破。
有人二話不說提起巨斧，爭分奪秒地殺戮其他玩家，於一片猩風中駐足。
直到看著閃電消散，淩逸神色無動於衷。
他緩緩摸了摸小女孩靠過來的一頭金色秀發，帶著她一同朝黑暗裏走去。
在他們身後，仿佛響起鴉語竊竊：
歡迎來到，末日皇冠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裏，規則，由贏家來定。
在這個世界裏，敗者，就隻有服從。
在這個世界裏，要麽蛻變，要麽死。
在這個世界裏，沒有過多的後悔可言，因為在意識到的那一刻，你也許已經不複存在。
這是一個，隻適合強者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