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伊麗娜

  時近子夜，約察郡仍舊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足見其商貿之繁興。

  南城後街，諾森和肯博站在早該歇業的賞金所前，回約察郡的路上，諾森已將三顆魔核放入秘戒中，此刻，他從秘戒中將那枚初級魔核取出。

  年月太久，魔核已失去光澤，褪成淡淡的泥灰色，包裹它的外殼也塌陷成不規則的圓餅狀，活像厄斯世界的柿子餅。他已探查過，品質是白色六星。

  進了賞金所，先前的高胖女人，對兩人態度發生了180度的大轉彎，又端茶又倒水，招呼的要多熱情有多熱情。

  諾森不想多做停留，催促她儘快辦理，高胖女人不敢耽擱，很快就將聲望石和兩千銅幣的賞金擺在了櫃檯上。

  諾森一股腦兒收進秘戒中，又索要了一顆新的聲望石，做了簡單的登記便匆匆趕去港口了。

  兩千銅幣，這是諾森賺取到的第一桶金，與生命女神德墨爾的契約中，有一條是「擁有足夠多的金幣」，兩千銅幣雖微乎其微，但總算邁出了萬里長城的第一步。

  他從秘戒中拿出一枚，捏在手中把玩，嶄新的銅幣綻放著紅銅特有的鮮艷光澤，正反兩面都印有翱翔的宏鷹，它與五毛錢的硬幣大小相當，厚度略薄，質地卻像紙一樣輕。

  無盡大陸共有天風、西嵐、賽迦和倫特四個帝國，各帝國內又下轄著不少公國，他們均採用金銀銅三種貴金屬製作錢幣，雖印製的圖案不同，但根據四大帝國共同締結的斷更條約，協定各國間錢幣的兌換比例為1：1，這極大促進了跨國商貿的發展。各城市也都設有政府直營的銀行，方便民眾兌換，1000銅幣=1銀幣，1000銀幣=1金幣。

  到達港口，諾森便直奔售票大廳，道格能輕鬆查明肯博的身份，對自己的情況也極可能已了如指掌，留在此地只怕夜長夢多。

  約察郡的港口全天開發，去往其他帝國的長途飛艇幾乎每天一架，去首都聖皇城的更是每兩小時就有一架，去安達爾城的飛艇每天也有三架。

  他花了一千銅幣才買到兩張末等艙的票，起航時間是凌晨五點。

  一千銅幣，足夠漠土城一戶普通家庭兩個月的開銷了，諾森雖花的肉疼，但終於要離開這裡，去安達爾公國找菲利普導師，他一下輕鬆許多。

  自穿越來此已近月余，無盡大陸也向他展露了冰山一角，這期間的一系列經歷，比枯燥的996不知精彩了多少倍。雖說與德墨爾的契約算是沒有分毫進展，但對未來、對廣袤的無盡大陸，他充滿了期待。

  當然，一想到家破人亡的遭遇，父親的重傷失蹤，以及甘願身入魔窟也要護他周全的莉雅，諾森的心情又是十分沉痛的，他迫切期望能馬上擁有肯博那樣的實力，可槍械師等級的提升又談何容易，更何況他現在還只是白色三星的槍靈。

  從售票大廳出來是凌晨一點，諾森收拾起心情，向西城走去，離出發還有四個小時，走之前，他要去拜訪一個人。

  幾經輾轉，諾森和肯博停在了一家不算太大，裝修也較為簡樸的麵包店前。

  兩人推門入內，門上掛著的幾個鈴鐺，叮鈴鈴的響作一團。

  「歡迎光臨！」清脆悅耳的少女聲音，「有什麼能為您效勞的嗎？」

  諾森上下打量著少女，她穿著極普通的灰色學徒裝，腰前系了個粉白相間的花格子圍裙，扎著馬尾辮，紫黑色的頭髮略顯蓬亂，上面還沾了些麵包屑，她的皮膚說不上好，但白凈無瑕，若是再施些粉底的話，足能與那些尊貴的名娥們媲美了。

  「請問，是伊麗娜小姐嗎？」諾森問。

  「您認識我？」少女微笑說：「叫我伊麗娜就好。」

  諾森本打算將實情告訴她，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說：「我是諾森，跟賽姆大叔一起的礦友，他拖我來看望您。」

  「諾森先生，您一看就細皮嫩肉的，不像礦工。」

  「我剛做礦工沒多久，」諾森訕笑回答，「在麵包房做學徒，怎麼樣？」

  「一樣是苦力活，每天起早貪黑跟著師傅做麵包，烤糊了還要挨罵。每個月說是六百銅幣，但老闆總會找些理由扣去點薪水，到手也就四五百吧。」

  「我們都是年輕人，吃些苦是應該的。」諾森慰道，此刻，他才切身體會槍械師的優越，在賞金所翻看的任務中，極少有用銅幣做賞金單位的，兩星、三星的任務，賞金都有幾十到幾百個銀幣，四星以上更直接以金幣計量。

  自己接的一星任務，賞金都兩千銅幣，換算下來正好兩個銀幣，幾乎是伊麗娜四個月的薪水。

  「以後的生活有計劃過么？」他又問。

  伊麗娜長長嘆了口氣，說：「沒有點燃出槍靈，一生也難能擺脫貧苦的命運了，父親的年齡越來越大，再過幾年就干不動礦工了，我想趁這時候多吃些苦，攢些錢，然後在南城開一家屬於自己的麵包店，讓父親做我的收銀員。」

  她說著，眼睛看向櫃檯里，擺的整整齊齊的麵包，臉上泛起了微微笑意。

  而諾森聽完，心中卻百感交集，他鑽入秘戒，將剩餘的銅幣全都放進布袋裡，拿著它從秘戒出來，對伊麗娜說：「賽姆大叔拖我把它交給您。」

  伊麗娜打開布袋，見是滿滿一袋的銅幣，掂了掂疑惑道：「以往只有三四百，怎麼突然這麼多？」

  「噢，最近礦上忙，發了些激勵獎金。」諾森扯了個慌，他生怕呆久了會被對方識破，找了個理由說要儘快趕回礦場。

  「諾森先生，請您等一下。」伊麗娜收好布袋，快步走向後廚，片刻又折返回來，手裡多了幾件男子的衣服，「入秋了，山裡冷，我做了幾件衣服麻煩您帶給他。」

  諾森接過衣物，伊麗娜又在櫃面上夾了幾個麵包，放在牛皮紙袋裡，遞給他：「去礦場要好幾天的路程，這些麵包請您帶著路上吃吧！」

  一手衣服，一手麵包，諾森只覺這兩樣東西沉甸甸的，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他三步並作兩步，從麵包店裡逃了出來，而賽姆和伊麗娜的音容笑貌，卻始終在他腦海中縈繞，揮之不去。

  約察郡，城主府。

  道格坐在躺椅上，悠閑的品著安達爾紅茶，正要進入夢鄉。

  一個略有些謝頂的中老年男子走到他身旁，耳語一陣，這男子正是賞金所的所長。

  道格越聽越怒，狠狠拍了下扶手，大喊：「來人……」

  黎明已近，東方漸漸露出魚肚白，諾森和肯博登上去安達爾城的飛艇，一夜未眠，他卻全無困意，回頭看著熙攘的港口，心道：不論未來的路有多艱險，我誓要改變無盡大陸的規則！

  轉身進入飛艇的不經意間，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他的眼帘——維奧·希格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