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相認，還是不相認？
李燁思索道：「可光明神教畢竟是超脫俗世的勢力，父皇會願意和他們決裂？」
葉卿說道：「在涉及到唐國安危面前，沒有什麼是願不願意，想不想的問題，就算是超脫俗世的勢力，在國家的意志面前，也是十分忌憚的。」
「再說，偌大的唐國，也還是有一些修士的，雖說不問世俗，但一有超脫世俗的勢力威脅到國家安全，他們終歸還是會站出來。」
李燁再次沉默了片刻，問道：「那依先生之言，眼下應當如何？」
葉卿說道：「現在情況還不明朗，且看後日春耕祭祀之後，再作決斷。」
長安，光明神殿。
今日迎來了兩名客人，一個身材嬌小但十分豐滿，一個身材苗條留著幹練的短髮。
這天，數日未出門的瞭然和面色略有好轉的未劍生出了寺。
茶樓酒肆，不管是在哪個世界，永遠都是人們聚會的常去之處，可商務，可小憩，一些小道消息也總喜歡在這些地方傳播。
茗香居，以專賣雲山老普茶在長安城裡極具盛名，但裡面的消費價卻也將大部分好飲茶的客人攔在了門外。
一壺雲山老普新茶，就要賣一兩銀子，陳年老茶最少都要五兩銀子，據說還有壓箱底的百年老茶，要賣五十兩一壺。
瞭然和未劍生幾乎都是孑然一身，肯定喝不起那陳年老茶，但來一壺新茶的錢還是湊得齊的。
兩人一看便不像有錢人，但夥計也並不市儈，待拿出一兩銀子后，便熱情的將兩人安排了座位。
同是座位，但也分了三六九等，靠窗的位置需是安排給喝老普茶的客人的，包廂是需要額外加錢的，他們兩人拿不出那麼多錢，只能坐在嘈雜的大廳里。
不過這也是瞭然所需要的，他來茶樓本就是抱著目的而來。
坐在大廳里還有一個好處，那便是有書可聽，不過眼下時間還未到，每張桌子都在講著不同的話題。
有閑拉家常的，有胡吹海捧，有商販在此洽談商務合作的……
「誒，那日的仙人大戰你們看見了嗎？」
「誰沒看到呢，那日我正好在那附近，看得可真切呢。」
「那你說來聽聽。」
「兩位仙人先是戰在空中負手而立談判，而後便大大出手，那場面啊，可真是驚天動地泣鬼神啊，一個又一個的仙法如排山倒海一般，震得仙光四起……」
「噗……」
瞭然聽這胡拉海吹不知道傳了多少次的版本，沒有忍住，將才喝進去的茶噴向了未劍生。
好在他有斗笠掩住了大半個臉，雖說擋住了大部分，但還是有一些噴在了沒有遮住的鼻子和嘴巴上。
瞭然愧疚的宣了個佛號，「阿彌陀佛，實在對不住。」
未劍生道：「當仙人還不好？」
正當瞭然準備回話時，卻被另一桌的談話內容給吸引住了。
一名身著錦袍似是商人的男子說道：「你們猜，我前幾日看見誰了？」
一人問道：「誰？」
「元帥府的管家，孫然！」
「那傢伙，早些年在我這裡採辦貨物時，總是壓價壓得很狠，又讓我按開原價貨單。」
「誰說不是呢，那傢伙簡直是個蛀蟲，據說後來元帥不在了，蕭條了，那傢伙就偷偷把元帥府里值錢的東西拿出來販賣。」
「嗯，你們說的都是以前，你猜他現在怎麼樣了？」
「怎麼樣？還不是在元帥府裡面當蛀蟲唄。」
「非也非也，他斷了一條手臂，被趕出了元帥府，現在啊，落難了，什麼都不是了。」
「肯定是偷盜財物被發現了，被趕出來了。」
瞭然拿起茶壺，給杯子里倒上了一杯，心道，原來這孫管家這麼壞，看來廢他一條胳膊還是輕饒了他。
就在這時，那名錦袍男子嘆了一口氣，又說道：「想當年，尹大元帥是何等英雄，為唐國，為百姓守得國土安寧，數次救國之於危難，沒想到死後，元帥府竟落得這般蕭條的地步。」
「這便是人走茶涼吧，任你在時無限風光，你走後總會有淡漠的那一刻。」
「早年據那孫管家說，朝廷連俸祿都給元帥府停了，他是幫著夫人賣家當，作生活所需用的。」
「不會吧，朝廷怎麼能這麼絕情？」
一人壓低了聲音說道：「噓……小聲點，想被殺頭嗎？」
「事情不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小舅子在吏部當差，正好分管俸祿登記，據說每一年的登記名單里，都是有元帥府的。」
「那這麼說，就是有人中飽私囊，難道他們不怕皇帝知道嗎？」
「哎，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自從元帥死後，皇帝就再沒去過元帥府，似乎也根本不關心一般。」
「怎麼可能，難道傳聞是真的，元帥的死……」
突然，這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趕緊捂上了嘴。
「嘭……」
幾人後面的對話雖然被壓得很低，但還是沒能逃過瞭然的耳朵。
聽到此番對話，他越聽越激動，沒控制住力道，手中的杯子就這麼被捏碎了。
「你，沒事吧？」
未劍生看到瞭然那被杯子碎片割破的手不斷的冒出鮮血，輕聲問道。
瞭然搖了搖頭，「沒事！」
未劍生突然說道：「你是元帥府的公子，應當為元帥府做些什麼，你若不方便，我幫你。」
瞭然突然怔了怔，一股殺氣瞬間將未劍生籠罩了起來。
未劍生有所感，但卻沒有絲毫的神色波動，說道：「你若要殺我，隨時都可以。」
又道：「不過我剛才說的，都是認真的，你比我好，至少還有一個親人在世，如果，這個世界如果真的有如果，如果我還有一個親人在世，我相信我也不會是這般漠然，對一切都看得非常淡泊。」
「你是修行者，生命本就比常人更長，她是凡人，也不再年輕，你要珍惜！」
瞭然一聽未劍生的話，身體似乎被一下掏空了似的，他的話句句戳中了他的心坎。
這些日子以來，他都在為相認，還是不相認矛盾糾結。
如果相認，會因為他的存在，給他的娘親帶來殺身之禍，他是父親被殺之時，僅存的生還者之一，至於五胡叔的下落，現在連一點消息都沒有，他有感覺，他應當就隱在長安的某個角落。
如果不相認，他的娘親卻要一直陷在深深的痛苦思念之中，念著佛經，轉著佛珠，敲著木魚，佑他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