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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一塊桂花相思糕

  幾人隨後又抓著美婦人拉扯了起來。

  「住手!」

  奈奈見此,趕緊上前。

  孫管家眼睛眯了眯,將拳頭又握了起來。

  夫人好歹也是元帥夫人,即便元帥已經不在了,要動手打她,他還是非常忌憚。

  但對於這個奈奈,他沒有任何的心理負擔。

  早年時,他也是習過一些武的,雖說已經生疏了多年,但一拳打翻一個女子,他還是做得到的。

  就在奈奈上前推搡幾人時,孫管家終於動手了。

  然而,意外的,他沒有看到奈奈被打翻在地。

  他感覺手似乎是打在了一道厚實的牆上,不僅不能寸進分毫,反而特別的陣痛。

  他看到,那是一隻修長而又結實的手把他的拳頭給攔截了下來,並捏住了。

  他抬頭,看到一名雙眼蒙著紅綾的和尚,怒斥道:「放手!」

  然而,瞭然哪裡會如他所願。

  其實奈奈前腳剛進屋,他就跟了進來,只是一直站在一根柱后而已。

  那個婦人,就是他來長安要尋的人,這個世上,唯一的至親。

  韓玥,她的娘親。

  印象中她的娘親一直是一個美麗的貴婦人,賢淑端莊,溫文爾雅,又長著一副嬌美的容顏,平日里都把自己收拾得美美麗麗的。

  然而此時,她的娘親素麵朝天,身著樸實的灰衣,頭髮緊緻的盤了起來,插著一支木簪子,身旁不遠處的地上,有一串佛珠。

  似以皈依在家的居士。

  這些年,她究竟經歷了怎麼?

  瞭然咬了咬牙,把手中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

  瞭然的力量哪是普通人能吃得消的,只見孫管家痛的面部都快扭曲了,「哎喲,痛,快,快放手!」

  他面無表情的應了一聲,「好!」

  隨後伸出右手,在孫管家的臂膀上拍了一下,同時左手再一扭。

  一條胳膊,就這麼硬生生的被他徒手給卸了下來。

  隨後將胳膊給他仍還了過去,「還你!」

  人在受到突然傷害時不會感到痛,當你感到痛的時候,已經過了最痛的時候。

  直到孫管家看著手臂時,他的痛神經才反饋到大腦。

  「啊……」

  「我的手……」

  「啊……」

  那些家丁和婢女哪裡見得這等場面,當即驚叫得四散開來。

  眼看就要向門外跑去。

  然而下一刻,瞭然的身體卻突然出現在門口。

  最前的一個人沒注意到,迎面撞了上去,卻彷彿撞到了一面牆上。

  剛才那血腥的畫面歷歷在目,單手執著佛禮的盲眼和尚,一臉的虔誠之色,但在他們看來卻彷彿看到死神一般。

  趕緊匍匐在地,「大師,饒命啊!」

  「哎喲,你這個惡僧,我定要去官府告發你!」不知何時,孫管家把自己是手臂撿了起來。

  奇的是他的斷臂處,並沒有流出多少血,原來,瞭然不想讓娘親看到太多血腥,剛才那一拍,也順手封住了他的穴脈。

  瞭然宣了個佛號,「阿彌陀佛,去吧,元帥府終究是元帥府,縱然它敗落了,只是不知官府會如何處置你們這群盜搶元帥府財物的僕人。」

  一聽這話,孫管家本就慘白的臉更是一點血色都沒有了。

  瞭然所言不假,元帥府雖然沒元帥了,但是元帥府卻依舊存在著,那是因為元帥府乃是大唐軍方的精神支柱。

  沒有誰敢輕易撤掉元帥府,就連大唐皇帝也不行。

  能把人的手臂徒手卸掉,那是何種力量,又有那般鬼魅的速度,孫管家哪裡看不出來,此盲僧是分分鐘能要他命的人。

  本以為能以報官恐嚇,可是對方卻一下捏住了要害,根本不懼。

  自此,孫管家終於服軟,跪了下來,「大師,饒命啊!」

  其餘四人紛紛跟著求饒道:「大師,饒命啊!」

  瞭然未作理會,只是側頭向著韓玥的方向問道:「夫人看,應當如何處置?」

  韓玥已在奈奈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她的手裡正捧著那個木盒子,看著瞭然說道:「上天有好生之德,讓他們收拾行禮,離開吧!」

  瞭然頓了片刻,這才讓開了門,「半個時辰之內,如果還在元帥府,本僧不介意開殺戒!」

  幾人聽此,一窩蜂的跑了出去,那孫管家似也忘記了疼痛。

  韓玥屈身道謝:「多謝大師出手相助!」

  娘,你受苦了!

  他強忍著心裡的想法,但眼下並不是相認的時刻,現在連仇人是誰都還不清楚,如果相認,只怕會給她招來殺身之禍。

  他已沒了父親,可不能再沒了娘親。

  雖已遁入空門,但那畢竟是唯一的至親,佛法再深,也不可能割捨親情。

  他雙手合十,躬身道:「夫人樂善好施,一直對佛家弟子十分慷慨,早已種下善因,今日小僧恰巧化緣至此,興許便是冥冥中註定的善果。」

  奈奈看了看瞭然,轉身對韓玥說道:「夫人,剛才大師還在膳房準備用餐,這麼匆忙的趕來,肯定還沒來得及用餐呢!」

  「哦?」

  「大師,你到這邊來!」

  奈奈趕緊上前,扶著瞭然走了過去。

  此時,他又恢復了盲人的狀態。

  一般來說當武道修到一定階段時,能夠聽聲辯物的,但要邁過一些不會發聲的靜態障礙,那還是有些困難的。

  所以當看到瞭然這般,並沒有覺得太奇怪。

  瞭然被扶到廳堂上位的茶台旁坐下。

  韓玥將茶台上的一盤糕點遞了過來,「今年府內的桂花開得很好,我便摘了一些,正好做了些桂花糕,大師若不嫌棄,便吃一些吧!」

  桂花糕啊!

  記憶中的桂花糕啊!

  瞭然拿起其中一塊,放在鼻前聞了聞,拿桂花糕的手不由得抖了抖。

  隨後一口將一整塊桂花糕塞進了嘴裡。

  米香、油香包裹著桂花香,重重美味又層層分明,甜中回味著咸,香糯里伴隨著絲絲的涼。

  還是記憶中的那個味道!

  娘親的味道!

  隨著桂花糕入口,他彷彿在一瞬間回到了幼時。

  每每桂花開時,娘親總要親手摘一些桂花,他圖好玩,也同娘親一道採摘。

  每每桂花開時,娘親總要親手做一些桂花糕。

  每每桂花開時,便是他最開心的時候,因為父親也快回來了。

  所以他吃桂花糕時,總喜歡一口塞,想把它快點吃完,因為每當採摘的桂花快做完桂花糕時,父親也就回來了。

  那時他的嘴還很小,即便娘親特意把桂花糕做得很小,他也常常被噎住。

  果然,長大了也沒能例外,在他吃到第三塊時,被噎住了。

  他的娘親,一如既往的端來一杯溫開水,讓他把它咽下去。

  咽下桂花糕時,瞭然如釋重負的吁出了一口氣。

  直到這時,他才注意到,韓玥用一種說不出來的眼神看著她。

  高興,心酸,思念,慈愛。

  瞭然用手擦了擦嘴,「不好意思,失態了,夫人做的桂花糕太好吃了!」

  奈奈的神情與韓玥相差無幾,她感嘆道:「如果少爺還活著,應當也是大師這般年紀!」

  瞭然疑問道:「少爺?」

  他當然知道她所說的不是別人,只是此刻他卻不得不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

  奈奈說道:「是的,我家少爺叫尹天澤,十二年前下落不明,生死未知!」

  韓玥直直的看著瞭然,說道:「不,他一定還活著,只是不知道他為什麼一直不來找我,難道不知道娘親一直很想他嗎?」

  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

  天下母親的心都是一樣的。

  可是又有哪個遊子又不想念母親呢?

  娘親,我又何嘗不想你啊!

  瞭然又喝了一口水,把喉嚨突然出現的梗阻感沖淡了一些,說道:「十二年來都下落不明,夫人如何判定令郎尚在人間呢?」

  「他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當然知道。」

  這個看似十分玄妙的東西,竟是她唯一堅定的信念。

  「對了,當年尹元帥是何等英雄人物,按理說,即便他仙去了,朝廷也不至於這般冷落你們才是啊,怎麼元帥府竟衰敗至此?」

  瞭然趕緊轉移了話題,他不能再在之前的問題上糾結,看到娘親那般,他怕自己再也忍不住。

  奈奈見韓玥沒有答話,便主動說道:「元帥仙去的頭兩年,吏部還會足額派發俸祿,但在後面便越來越少,直到最近五年,便是一個銅板都沒有再見到。」

  「為了節省開支,這幾年,夫人不得不將僕人遣去了大半,最後只能靠賣一些值錢的東西補貼開銷。」

  瞭然聽到這裡,將手中拳頭捏了又捏。

  父親為唐國付出了那麼多,立下了那麼多汗馬功勞,想不到竟換來這般結局。

  這筆賬,他記下了,他日定要一一算個明白。

  瞭然問道:「為何你們不換個地方居住,縮減開支?」

  奈奈答道:「這個我們早就試過了,可是根本不准我們搬出去,說是唐國需要我們住在這裡,我們一出元帥府,就會有人跟著我們,我們哪裡都去不了!」

  這不是軟禁嗎?

  唐國這到底是要幹嘛?

  瞭然站了起來,雙手合十作禮,「謝謝夫人的款待,小僧先行告辭了。」

  韓玥跟著也站了起來,問道,「還不知大師的法號?」

  瞭然回答:「小僧法號瞭然。」

  韓玥又問道:「瞭然大師的俗家名字是?」

  瞭然頓了頓,不知該如何作答,但又不想騙娘親,想了想,回道:「已經忘記了。」

  韓玥見他不願回答,再問道:「不知瞭然大師,在哪座寶剎修行呢?」

  瞭然答道:「小僧暫時在護國寺掛單。」

  韓玥點了點頭,憂傷的說道:「如果大師有機會看到他,一定要告訴他,為娘的,一直在等著他回家!」

  隨後又指著主位後方的一盞青燈說道:「這盞長命燈,從他失蹤那時開始點燃,到現在已經燃了十二年,我相信他一定還活著。」

  「只是我不知道,他為什麼還不來見我,讓我等得如此辛苦。」

  瞭然知道,他必須離開了,再不離開,情緒真的控制不住了。

  他點了點頭,「一定,小僧告辭!」

  「等等!」

  韓玥掏出一塊帕子,將盤子里還剩著的幾塊桂花糕包了起來,塞進了他的手中。

  說道:「大師,我看你挺喜歡吃這桂花糕的,帶回去吃吧!」

  瞭然點頭。

  向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還是我扶著你吧!」奈奈見此,趕緊上前扶住了他。

  瞭然暗嘆,情緒之下竟忘了自己的瞎子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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