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一生殘疾
中心醫院內。
醫院中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它傳達到每一個人的嗅覺，讓人感到不適。
煙塵躺在ICU內，由於長期沒有進食，又加上情緒異常，所以會暈過去。
陸呈川隔著玻璃門望向內部，表情肅穆，身形頎長，他雙手放入口袋中，微微抿唇。
煙塵的腿，大抵是廢了。
而，緊緊挨著煙塵的那一間病房內……住的是薄惑。
薄惑失血過多，雖然沒有傷害要害部位，但是依舊是劫後餘生。
陸呈川吩咐幾個人在門外看守著，不巧接到了一個電話，他表情清冷寂寥，帶著一部分人離開了。
就在他剛剛走沒過十分鐘，煙塵就醒了。
她睜開眼，秀氣的臉上布滿了醫用器材，那雙盈眸顫顫，裡面住滿了恐懼，長而翹的睫毛輕輕抖動，似乎帶著一絲不可置信。
她沒死……
那薄惑叔叔呢？
煙塵急於起身，卻發現找不到施力點，她以為是剛剛醒來，全身乏力，便耐心的在床上躺了幾分鐘，準備再次起身——
煙塵撐著手肘，費力的往床邊挪動，卻發現，那雙沉重的腿剛剛落地，便帶著整個人往下掉。
「啊——」
煙塵從床上跌落下來，原本以為的痛覺……卻絲毫沒有感受到。
手背上的針被她弄歪了，煙塵搖搖頭，眸子里蓄滿了眼淚，她想起來，卻無能為力，索性就將針扔在了一旁，仍由那針眼裡的血液緩緩流出……
她殘了。
煙塵髮絲凌亂，望著那一雙細長的腿，一時感到落寞。
無法站立，無法行走，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廢人。
突然，ICU內有人進來。
是煙塵的主治醫師——
郁琛。
他望著空空的病床，心下一驚，連忙小跑過去，卻發現煙塵已經躺在了地上，手上還流著小面積的血液。
郁琛連忙拿出棉球，將煙塵手背上的血止住——
而煙塵，在目光剛剛觸及郁琛的那一秒，眸中就含滿了希望……
她不顧手上的疼痛，一把抓住了郁琛的手臂，連忙詢問，「郁琛哥哥，我還是有救的，對吧，這……」
她指了指自己的腿，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這雙腿，還是有救的對吧？我很有錢的，你把所有醫生都叫過來，不要緊的……我感受的到腿上其實是有感覺的，只是很渺小……」
郁琛薄唇微抿，他不忍心告訴煙塵這個事實，卻又不能欺騙煙塵。
而煙塵，似乎在他的臉上找到了答案，她眸中含淚，嘴唇卻微微翹起——
「郁琛哥哥，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郁琛狠下了心，雙手將煙塵的肩膀摁住，讓她直視自己的目光。
「煙塵，目前我們確實不能治好你這雙腿，但是往後……」
而煙塵突然情緒異常，她對郁琛大吼，「往後？我沒有往後了。」
為什麼當她想安安靜靜的生活，命運卻總給她致命的一擊？
為什麼當她終於認清楚了自己的心，命運卻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原本——她與薄惑隔著道德倫理，隔著十歲的年齡差，隔著一個蘇九九。
而現在，她更加不配了。
薄惑的身邊，從來不缺一個殘疾人，也不會需要一個殘疾人的……
煙塵往後一躺，身體重重的摔在了地板上，眼淚從臉龐劃過，流在了潔白的瓷磚上……消失不見。
郁琛望著煙塵這幅模樣，心裡只有愧疚，他無法治好煙塵的腿，就連心理上的慰藉，他都給不了煙塵。
他能做的……或許只有默默守候了吧。
郁琛轉過身，望向了對面的病床，雖然也有玻璃相隔，卻將那人的樣子看的清楚至極。
「郁琛哥哥，帶我見見他。」
煙塵躺在地上，面目表情，彷彿自身的情緒猶如一滴水掉入了大海中，變得平靜到異常。
郁琛將事先準備好的輪椅推了過來，讓煙塵坐上去。
而煙塵剛剛開始有些抗拒，她不太適應輪椅，隨後不知道她又想到了什麼，於是不再反抗，安靜的像一個瓷娃娃。
進入了薄惑所待在的ICU，煙塵沒骨氣的想要哭。
眼淚已經在她的眸中打轉數次，匯聚成了眼眶所不能承載的淚滴，煙塵將頭昂起，望著天花板，希望眼淚可以被逼回去，卻發現它們只會從眼角流出，溫熱的讓她心寒。
明明薄惑就在她的面前，她卻覺得隔著天涯海角。
煙塵將手伸過去，卻發現還差一點距離，她慌亂的想要控制住輪椅，兩隻小手一直在鼓搗，卻發現輪椅始終不動，絲毫不聽她的指揮。
郁琛看到后，連忙幫她推了推，煙塵望著他，心中沒由來的有一絲不甘。
「看吧……我算不算半身不遂？」
語氣像是開玩笑，可是郁琛知道，開這種玩笑，當事人刻意將自己的傷疤揭下，其實是一種……無助。
煙塵重新將手伸出，摸到了薄惑的鼻樑，順勢往下，嘴唇，下巴。
這個男人，養了她兩三年，她卻心生喜歡。
可是，煙塵知道，薄惑要的一定不是煙塵的喜歡，薄惑喜歡蘇九九，她只能按捺住心中的情愫，去成全他們。
而她，只要每天醒來可以見到他，就夠了。
可是……這一點點渺小的願望，怕是也不能實現了吧？
薄惑，怎麼會喜歡一個殘疾的煙塵。
原本，完整的煙塵，他也不怎麼喜歡的吧。
煙塵突然開口，「郁琛哥哥。」
「嗯？怎麼了？」
「能安排我出國嗎？」
她不想成為薄惑的累贅了。
郁琛微微一頓，似乎在考慮，煙塵一笑，他應該在考慮如何拒絕她吧……
可是，下一秒，郁琛卻回答，「好。」
煙塵的臉上出現了一絲錯愕，她喃喃，「真的，可以嗎？」
「在薄惑昏迷的這幾天，我會盡量安排郁家的人，讓你出國。」
煙塵點點頭，彷彿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
她想要離開薄惑了，也許時間會沖刷一切，她那點不可說的心思，就讓它死在搖籃中吧。
「不過，你想好了去哪裡嗎？」
煙塵搖搖頭，陷入了沉思。
「這樣，我們郁氏在德國有產業，我可以安排你去德國，這樣的話，我也可以隨時照應你。」
煙塵聽到了以後，便否決了，「我想去一個你們都不知道的地方，我不想碰到你們了。」
氣氛陷入了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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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舊車間內。
面具人一身黑衣黑褲，手上正在把玩一枚玉扳指，看起來似乎帶著微微的狠戾。
「我讓你們帶上的人呢？」
面具人的聲音有些難聽，帶著沙啞，讓人聽了過後不免起了雞皮疙瘩。
老五聽了過後，連忙趴在了地上，等待著面具人的懲罰……
「我……容瑾之前就……就被我裝到了一個麻布袋子裡面，可是，那個好多人進來，他們把麻布袋子給我……我掉包了……」
麻布袋子里的人，赫然是在門口看守的老四。
但老四已經沒了氣，死掉了，天氣不作美，他的屍體已經有些味道了……
面具人雖然看不到表情，但那雙眸子似乎飛出了些許的冰刃，讓人看了以後不敢對視，膽寒至極。
氣壓一瞬間變得異常低，而老五已經嚇得微微發抖，那一雙腿已經使不上任何力氣了。
「老五……」
面具人刻意將聲音拖得很長。
「在……在。」
「我要獎勵你。」
「啊？」
老五聽到了以後，有些不可置信，剛剛抬眸，便觸及到了那一雙冷眸，於是立馬低下頭，不敢說話。
「老大，我我我不求什麼獎勵，就請老大原諒我吧。下次……下次我絕對不會了！」
「什麼時候，輪到你給我下命令了？」
老五雙腿跪著爬行，爬到了面具人的腿旁，雙手抓住了面具人的小腿，磕頭要不止，「老大，我不敢……不敢。」
「我給你的獎勵，你就好好受著。」
「是是是。」
「來吧……」
面具人指了指旁邊老四的屍體，意味不明，但是那一雙眸子含滿了算計。
「啊？」
老五不太明白面具人的意思，以為是屍體的酸臭讓老大不滿，於是連忙起身，說道，「老大，我立刻將老四的屍體搬走！」
面具人緩緩的搖搖頭，「欸——」
老五徹底懵了，他不明白面具人所說的獎勵是什麼。
「誰讓你搬走了呢？就在這兒，當著我的面，將老四的屍體吃了……」
老五隻感到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鳴了——
老大讓他吃屍體？
倏地，老四的屍體從他的手中掉落，一聲悶響。
面具人不緊不慢的繼續說道，「我的耐心有限，時間也有限，老五，你得吃快點。」
老五聽到了以後，癱軟在地上，彷彿老四的屍體不再是屍體，而是吃人的惡魔，他連忙往後爬，想要離開這個可怕的地方。
而面具人的聲音卻又響起——
「老五，你不乖了。」
「啊——」
一聲凄厲的叫聲傳了出來，面具人望著老五乖乖吃肉的樣子，裡面隱藏的笑容便也變得開懷了起來——
「人嘛，要學會乖，不乖的人，只能死。」
面具人手上拿著一把槍，而那把槍正對準了正在吃肉的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