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章 籠絡
「你真打算請他們吃飯啊？」出了公安局的大門，岑佳寧看看顧振翊。
她不覺得顧振翊是喜歡應酬的人。
「我都說了，我只出錢，並沒有出席的意思。」顧振翊笑，「人家為什麼對我這麼熱情，還不是因為顧氏每年交稅交得多麼？他們發的薪水大概都有我們顧氏交的稅在裡面，和政府打好關係沒壞處。」
岑佳寧瞪他一眼：「真是官商勾結。」
「這是警民合作。」顧振翊看她笑道，「放心吧，就算不請他們吃飯，他們遇到顧家有關的案子也是盡心儘力的，這點我相信，不過小警察沒啥權力，難免有怨言，經歷了我舅舅這件事以後，我就覺得任何一個小人物都不能放鬆警惕，我還是籠絡一下人心比較好。」
「原來是這樣。」岑佳寧失笑，「對了，水立雯的葬禮你打算怎麼辦？」
顧振翊聳聳肩：「有專門的喪禮服務機構，交給他們全權處理就是了，如果我媽願意參與，那就去參與，我們按時出席就行。」
岑佳寧點點頭：「這樣也好。」
*
這邊水立雯的事情安排好了，第二天水蘭芝就怒氣衝天地跑來找顧振翊：「為什麼不親自幫你妹妹辦婚禮？」
顧振翊失笑：「我什麼時候多了個妹妹？」
「小雯是你舅舅的女兒，現在他在牢里，小雯就只有你一個哥哥，你當然要當她的親哥哥才對。」
顧振翊盯著她看：「我親哥哥如果知道我死了，大概會恨不得放鞭炮慶祝吧？」
水蘭芝冷哼一聲：「那得看看你都對他做了些什麼啊？」
顧振翊笑意不減：「在你眼中，他就算將我碎屍萬段也是對的，而我要是動他一根毫毛都是錯的。」
水蘭芝一滯，到底是有那麼一點心虛的，也知道現在誰都指望不上，大概也只能指望這個兒子，倒也不敢鬧得太過分，只說道：「我沒幹過這些事，你讓我全權負責，要怎麼做才好？」
「如果你不懂，就問服務公司的人，定金我已經付了。」顧振翊斂起笑意，「媽，我的時間很寶貴的，如果你還想痛快地買買買，最好不要耽誤的工作，我想如果有一天顧氏不賺錢了，你的好日子也就該徹底到頭了。」
水蘭芝最近被冷落，大概腦子也漸漸清楚了一些，當然知道顧振翊說的都是實話，當下也不敢反駁，但又不願意說軟話，只能悻悻地走了。
到了第二天，顧振翊就接到了電話，意思是喪禮和出殯的日子已經定了，墓地也選好了，到時候可以直接送去安葬。
岑佳寧看看顧振翊，嘆口氣：「你媽總算還是想明白了。」
「有錢才有人為她服務，如果沒有錢，這些事情恐怕還得她自己做呢，這麼簡單的道理，三歲小孩都能想明白，她又不是傻子，怎麼會想不明白？」
岑佳寧點點頭：「但願以後她會夾著尾巴做人。」
「就她？」顧振翊冷笑一聲搖搖頭，「怕是很難啊。」
「對了，詹家的人就沒有再出現過嗎？」岑佳寧忽然想起之前他們說過要回倫敦的事，詹浩權後來好像再也沒來糾纏過他們，難道他們就真的願意放棄了？
顧振翊搖搖頭：「詹家最近在明面上雖然沒什麼動作，但我總覺得他們無處不在的樣子，我讓人盯著詹浩權，他回國很久了，我覺得，他應該是要進行下一步部署了。」
岑佳寧拉住他的手：「那你……」
「放心，我沒什麼事，我怕的是，他會對你下手。」
岑佳寧嘆口氣：「也許我真的不應該跟你在一起，你跟我在一起以後，總是束手束腳的。」
「胡說什麼？！」顧振翊沉了臉，「我顧振翊像是那種保護不了自己女人的男人嗎？」
呃，好吧……
那也不用為了這句話生這麼大氣吧？
「你爸媽那邊，你打算怎麼管？」岑佳寧決定還是換個話題，安全撤離戰場。
說到這件事，顧振翊也是一陣頭大，隨即搖搖頭：「讓他們自生自滅去吧！」
也是，擱上這樣的父母，還真的是想要撒手不管最正常。
「詹浩權的眼睛應該是盯著整個顧家，如果只盯著你父母，事情反而簡單了。」岑佳寧當然知道這個時候還是應該提醒一下的。
雖然顧振翊只是在氣頭上才這麼說，但好歹也要給一個合適的台階下。
認識多年，岑佳寧還是了解他的性格的。
「詹家的手如果想伸得太長的話，就不能怪我不客氣。」顧振翊冷哼一聲，「我記得詹浩權還有兩個女兒，目前在國外留學。」
岑佳寧看看他，嘆口氣：「畢竟禍不及妻兒。」
「如果他動你的腦筋，我不介意以其人之道還至其人之身。」
岑佳寧點點頭：「這點我同意，他不仁在先，你大可以不義在後，詹家的兩個女兒，就當是我們給自己留的最後的後路吧。」
顧振翊點點頭：「你就別擔心了，記得到哪兒都要帶著給你配備的保鏢，千萬不要一個人落單就行。」
岑佳寧難得乖巧地點點頭：「我知道，你沒見我每次出門都是浩浩蕩蕩的么，搞得跟古代皇后公主出巡似的，不過你放心，這次不管我多討厭，我都一定會帶著他們的。」
顧振翊這才鬆口氣，沒好氣地瞪她一眼：「你有皇后的命，就可以有皇后的病，我不介意就行！」
呃，這語氣囂張的……
岑佳寧扶額，碰到這麼一個男人也是她前世不修，算了，誰讓他是顧家二少呢？
*
水立雯葬禮是個大晴天，雖然是死者為大，但岑佳寧忍不住私心裡暗自覺得估計老天爺也覺得少了這樣一個糾纏神清氣爽，所以一口氣放晴了好幾天。
喪禮的服務公司是非常有經驗的，顧振翊又捨得花錢，這葬禮倒是也辦得極其體面。
連哭喪的都叫了十來個人，整個禮堂哭聲震天，一點都不像是個無親無故的年輕女孩兒的喪禮。
當那些人趴在地上大哭的時候，岑佳寧忍不住也就有了一些悲從中來。
倒不是因為死的人是水立雯，而是忽然覺得，到底是人死如燈滅。
水立雯活著的時候是個多麼自我自私但又瀟洒的女人？
雖然相當惹人討厭，但不得不說，她這輩子活得也算是轟轟烈烈了，連最後的死都死得這麼離奇。
然而她躺在透明的靈柩裡面，總覺得她那張網紅臉無處安放。
到死的時候，臉都不是她自己的呢？
她這輩子追求的東西，到底是什麼呢？
沒有人說得清楚，也許是極致的漂亮，也許是極致的愛情，這兩樣她始終都是求而不得。
岑佳寧忽然覺得自己沒那麼討厭她了，事實上，水立雯這個女人，也是很值得人同情的。
第一個丈夫風流好色，根本就是為了錢才接近她的。
第二個男人好不容易要娶她了，但底子不好，最後害她命喪黃泉。
說到底，還是命不好。
正想著，岑佳寧耳邊聽到司儀的聲音：「有客到！」
她抬頭，就見到何長風穿著一身黑色風衣走了進來，慢慢走到水立雯的靈柩前，三鞠躬，之後就走到她面前，定定地看了半晌，然後嘆了口氣。
岑佳寧看了一眼顧振翊：「這兩人不是早就恩斷義絕了嗎，我真沒想過他會來。」
顧振翊搖頭嘆息：「是我媽非要逼著人家來的，現在何長風的安危是我保護著的，她威脅人家說，如果他不來參加小雯的葬禮，就讓我把那些保鏢給撤了，何長風膽小，所以不得不來。」
岑佳寧點點頭：「他也是個倒霉的，前妻剛死，未婚妻又死了，這傳出去可就克妻了，到時候還有誰敢嫁給他啊？」
「我想我舅舅要的大概就是這個效果。」
岑佳寧愣了一下：「什麼意思？」
「我感覺我舅舅好像也就是嚇唬了他幾次，卻並沒有狠下殺手。」
「是這樣嗎？」岑佳寧忽然有些明白了，「其實比死亡更令人感到恐懼的，就是等待死亡。」
顧振翊微笑點點頭：「我舅舅的良苦用心，你也感覺到了。」
岑佳寧搖搖頭嘆息：「真是可憐可悲，可氣又可笑。」
顧振翊看她一眼，有些搞不清楚她說的是水希明，還是何長風。
而那邊行禮完畢的何長風已經朝他們兩個的方向走了過來，到顧振翊面前停下道：「這些日子以來，多謝二少對我的照顧。」
顧振翊搖搖頭：「你應該清楚，我保護你，並不是因為你，你好自為之。」
何長風苦笑：「小雯有你這樣的表哥，其實是她的福氣，可惜他從來沒好好珍惜過。」
顧振翊沒說話，岑佳寧忍不住勾起一絲笑意嘲諷道：「你能娶到水家的女兒，也是你的福氣，可惜你也從來沒有好好珍惜過。」
何長風愣了一下，良久低了一下頭，緩緩地道：「你不知道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如果何先生行禮完畢的話，可以走了！」顧振翊忽然不耐煩，打斷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