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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劉生

  第二百七十六章劉生


  事實上,凝歌並沒有露面,只不過是透過那燈火在窗戶上透出了一個清晰的影子。甚至從那影子里透出來的鬢髮樣式也和白日里不同,獨有插在鬢間的流蘇袖長細緻,在燈影中一下一下的搖晃,即便是隔了很遠,也看的分外清楚。


  林無相和凝歌不過是短短的會面,卻也記得凝歌頭上想來不喜歡帶多餘的流蘇簪子,只簡單的一柄玉簪就已經是不得了的事情了。


  只是這樣的打扮,今夜是為誰呢?林無相心裡莫名翻騰起一股子酸意來,微微有些焦躁的摸了羽扇在面前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之所以叫林無相這麼快就找到了凝歌的位置,不是因為他的眼睛有多毒辣,而是因為空氣中四散的血腥味道,夾雜著雲蒼的氣息,都包圍在那一間房的附近。


  難得這樣的忠僕,即便是受傷危及生命也要護著主子的安全呢。


  只是這樣未免太愚蠢了一點,稍有些武功的人都會察覺到這個人的存在,簡直就是在自尋死路。


  林無相懶得搭理這些個不相干的事情,橫豎是有人請他來看戲,還有一個這麼好的視角,一會兒可就沒有躺著這樣的舒坦了。


  想到這裡,林無相只斜斜的躺在一鳴布莊的屋頂上瞧著福雲樓的動靜,手裡一個精緻的酒壺,一抬手腕,裡面的酒咕嚕嚕就下去了一半。


  良辰美景,奈何有人不珍惜呀。


  可惜……


  忽地,一鳴山莊的後門吱呀一聲開啟,有人緩步踱出來,林無相精神抖擻了一些,信手丟了手中精緻的瓷壺,鳳眼睜開,人也跟著坐起,盯著那孑然一身的男人看。


  已然是午夜時分,街道上根本就沒有一個人行走,而福雲樓門口卻出現了一個人,遠遠看去,身材魁梧,背手而立,正仰頭看著凝歌所在的房間出神。


  會是誰呢?


  林無相騰身而起,在那男人進入福雲樓的時候向前更近了一步,翩然落定在凝歌的房頂上,還沒等腳尖落定,身邊倏然就出現了一個人,長劍如虹,正拔刀相向。


  「你未免是指錯了人。」林無相冷聲道,看也不看身邊的雲蒼。


  雲蒼微微一愣,見是林無相,手腕一翻,就收了手中的長劍,把整個人都隱在黑暗中默然等著。


  林無相動了動鼻子,蹙了好看的眉頭,探手在懷中一摸,就捏了一顆小小的丹藥出來,那藥丸通透,裹著一身碧玉顏色,乍看起來真如玉珠一樣。


  林無相卻是毫不憐惜的一拂袖,那玉丸就直直的向著雲蒼飛過去,正如計算好了一般,正落在雲蒼嘴裡。雲蒼心中一驚,臉上卻顯出了難看的青紫。


  那人是連他什麼時候張嘴喘息都算的精準嗎?

  雲蒼一想到林無相說的那句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暗衛,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心中一陣陣的發冷,誰知道那玉丸順著喉頭一路就滑了下去,即便是雲蒼有心不吃也遲了。


  「你給我吃的什麼東西?」雲蒼身上滿是防備,目光炯炯的看向林無相。


  林無相掃了一眼雲蒼,冷聲道:「叫你閉嘴的東西。你的聲音很吵。」


  雲蒼無言,他根本就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只是因為胸口的疼痛喘息稍微顯得粗重一些罷了。


  林無相的本事肯定是遠遠在他之上的,所以在渾身盈滿真氣的時候,能洞悉周圍一切的聲音,於是他的喘息也就跟著吵鬧起來。


  說到底,終究是雲蒼給武士丟人了。


  而他也不會忘記,林無相是那不周山上的土匪頭子,卻也是世上難得的邪醫,只要他想,就能活死人肉白骨,即便是宮中那凰肆也未嘗能及!

  若是這樣的人想要自己的性命,簡直輕而易舉,何苦要要費這麼大的周折?


  雲蒼默默的退下,心裡一片冰涼。


  林無相見他許久不做聲,抬頭掃了一眼沉默著屈膝跪在房頂上的雲蒼,忽然道:「下面這個男人是誰?」


  雲蒼頓了頓,吐出來幾個字:「一鳴山莊的劉生。」


  林無相皺眉,順手飛快的掀開了房頂上一塊鬆動的瓦片向下面看去,凝歌和劉生間間斷斷的說話聲音也就順著那僅有的洞口傳了出來。


  「你是什麼人?流襄呢?」劉生防備的看向面前的凝歌,臉上一片肅穆,又帶著惱火,真如地獄修羅,生生就要把面前的凝歌撕成碎片一樣。


  這話問的頗為多餘,凝歌初來雲城的時候整日里在雲城裡晃蕩,而此時凝歌卻是梳著流襄的髮髻,穿著流襄的衣服,即便是最初認不出來,多看兩眼,劉生也認出來眼前這個人可不就是雲城紅極一時的心水姑娘。


  可是她要流襄做什麼?

  流襄消失在劉府的時候心水還沒有來到雲城,她又怎麼會有流襄的消息?

  凝歌半靠在桌子上,平平靜靜的接受了劉生上上下下的打量。只是對於那恨不能殺了自己目光毫無感覺,手裡一杯滾燙的茶水裊裊的冒著煙,一口喝不得,心情卻不錯,聲音里透出來幾分歡愉,愣是看也不看那劉生一眼。


  「劉掌柜急什麼,有事總是要坐下來說才是。」凝歌不急不緩道。


  劉生狐疑的盯著凝歌看了很久,見凝歌依舊是沒有要動的意思,那劉生只好坐下,鬆開手,一隻碧玉流蘇的流雲簪子就落在掌心。


  「這簪子你是從哪裡得來的?」劉生開門見山問道。


  凝歌這才有心思把目光從面前的茶碗轉移到劉生身上。


  白日里在福雲樓遠觀劉生,遠遠看著就覺得這劉生英俊的很,如今正面相見,果真是不辱白天里的一番讚歎。


  一雙英眉如刀斜飛入鬢,雙的深邃的眼微微上揚,卻是不怒自威,寬額挺鼻,輪廓清晰飽滿。


  劉生的英俊區別於林無相的美態,多生出來一種孔武有力的感覺,安全感爆點。


  又有玉冠束髮,帶著一支和放在桌子上的簪子同系列的流雲簪,額前沒有多餘的長發,卻有一般的長發披散在身後,又給那孔武有力的身體添上了幾分書生氣息,這樣剛柔並濟,相得益彰,絲毫沒有違和感。


  唔……這和印象中肥碩貪財的掌柜形象截然不同呢。


  凝歌不由自主就想起來凌雲私藏館沒有開業那一日在一鳴布莊門口撞見的那個肥胖的男人,現在想來,怕多是居於劉生之下,卻是叫凝歌誤認為就是劉生,當真是糟蹋了劉生這一張俊臉。


  「劉掌柜如此年輕就能掌控一鳴山莊運營權利,相比也是才智過人,倒是叫凝歌好生佩服。」凝歌漫不經心的岔開了話題。


  「姑娘既然深夜邀約在下前來,總不至於是來誇在下的才是。」劉生皺眉,眉眼之間露出有些狠戾來。


  凝歌渾不在意,丟了手上的茶碗,道:「果真是個爽快人,那我便開門見山。你想知道流襄的下落,可以,但是這世上卻沒有白吃的午餐,您從商這麼多年,總不至於叫小女子明示才是。」


  劉生一聽凝歌提起交換條件,眉頭又瞬間舒展開來,看這凝歌時候的緊張變成了不屑,冷聲道:「你要多少錢。」


  「不要錢。」凝歌飛快的介面,笑盈盈的看向劉生。


  劉生不屑道:「心水姑娘若是不要錢,為何要深夜邀約在下前來。難道這夜深人靜的,孤男寡女還能暢談人生不成?」


  凝歌眉眼中笑意更勝,一扶桌子站起身來,順手從袖口丟出一個朱紅的袋子來,隨手就往那桌子上一丟。


  「劉掌柜看看先看看這個,咱們再說話,如何?」凝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劉生毫無防備的就撿了那荷包起來,隨手打開一看,臉色登時一變,青紅自白什麼顏色都有。


  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劉生又恢復了平靜,只把手中的袋子往桌上一丟,冷笑道:「心水姑娘拿了一袋鹽來是什麼意思?」


  凝歌暗自佩服劉生變臉的速度,這麼年輕的面龐,卻委實是只老狐狸呢!


  「日前流襄遍體鱗傷被從劉府丟出來,奄奄一息。我手底下的人好心救了她的性命,只可惜……差一味葯。」凝歌漫不經心道,手指敲打在瓷杯的杯口,指甲碰撞之間,有輕微的叮咚聲音。


  一下一下極有規律。


  凝歌並不著急,又似乎胸有陳竹,一步一步走的極有分寸。


  劉生動了動耳朵,聽著那聲音卻是皺了眉,深深的看了一眼凝歌,眼中閃過一絲憤恨,沉聲道:「是了,那便是我府上那隻母老虎,見不得流襄的好,生生打了半死丟出府里。姑娘儘管說要的是什麼葯,只要劉生有,要什麼都可以。」


  剛才還咬死不鬆口的劉生,在聽見流襄之後,卻是萬死不辭了。


  凝歌笑:「流襄的葯,就是你。她要的是和你長相廝守,你們中間卻橫著一個大夫人。而你私自利用一鳴山莊運貨之便販賣私鹽,遲早都是要翻船的份,到時候你扳不過你大夫人家中的勢力,卻只能由著她把府里鬧的雞犬不寧。流襄終究還是躲不過一個死字。」


  劉生眼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你調查我?」


  凝歌揚眉:「心水從來不打沒有準備的仗,所以這袋鹽算是心水送給劉掌柜的禮物,這背後的事情,心水就不多說了。」


  劉生低頭,有些煩躁的起身,堅定道:「不可能,你怎麼可能弄得到賬本。」


  凝歌瞥了一眼劉生焦躁的模樣,嘴角微微上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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