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滴血的轉機
第二百一十六章滴血的轉機
牢房裡很快就恢復了安靜,只聽見安靜的水流聲音和蛇吐著毒信子的嘶嘶聲,喚月艱難的爬起身來走到父兄身前,不過是片刻的歡聚,一家人抱在一起抱頭痛哭。
喚月的兄長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此時臉上縱橫著鮮血,卻還是固執的湊到了蛇窟的邊緣,沖著下面的黑蛇一聲厲吼。
分明是父親在呼喚孩子,卻又分明是帶著仇恨。
這樣的聲音就好像是一把利劍,生生的就扎進了凝歌心裡。疼的她只好別過頭去,看著那絲網下面不住閃耀的幽藍瞳仁,心中又頓生一陣厭惡。
「噗!」凝歌喉頭一甜,猛地就吐出一口血來,一時之間天旋地轉幾乎要昏厥過去。
喚月連忙奔回凝歌身邊,小心的托著凝歌的腿稍稍把她抬起來了一些,焦急道:「娘娘這是怎麼了?」
凝歌在沉悶中緩緩搖頭,自嘲道:「是我太自以為是,以為自己開了金手指,以為自己無所不能。甚至以為你……背叛了我……」
喚月抿唇,悠悠的看了一眼下面已經被黑蛇吞噬的衣衫,苦笑道:「這都是我們的命。從喚月跟隨皇上進宮開始,這一切都是註定了的。所以喚月無怨無悔。喚月有罪,一時失手竟然是把娘娘傷成了這樣。」
凝歌心中一陣混沌,后只忽覺道:「你們?」
喚月微微一個猶豫,有飛快的點了頭道:「是啊,是我們。喚月一直都是皇上的人,從來都不曾變過。否則皇后何必下如此重的手要喚月和家人的性命?不過是怕奴婢不夠可靠罷了。」
凝歌手指微微一顫,透過眼前重重的血霧看向面前眼神堅定的喚月,腦中閃過一個叫人難以接受的可能,許久之後,才有勇氣低啞著嗓子道:「這一切……都是皇上安排的么?」
喚月潤了潤唇,看著綁縛著凝歌的鐵鏈子卻束手無策,不過是抱著凝歌片刻的功夫就已經是滿頭大汗了,只是她依舊是堅定的攬著凝歌一絲也不肯動彈,輕聲道:「娘娘再忍一會,很快就會好了。」
凝歌搖頭,堅定的又問了一遍自己的話:「這些事情,是皇上和凰九早就安排好的么?你只不過是一個演戲的,負責把這一切推到最巔峰,是不是?」
喚月依舊是保持沉默,凝歌卻只能靠著不斷的深呼吸來緩解心中的悶熱,只不過是片刻的功夫,臉上就已經青紅一片了。
喉頭鬱結著什麼東西,卻是如何都說不出來。
再開口的時候,竟然是有了些哽咽的姿態:「我以為,他只是早就預料到。卻不曾想,他才是這場事件的謀划者。我即便是不信他,終究還是存了一絲希望,可是你卻生生把我的希望打碎了……喚月……你是不是怪我……你的念兒因為我而死,你是不是在報復我?」
喚月低聲道:「娘娘……皇上有他的苦楚……喚月不曾怨恨任何人,這都是我們的命數。」
「命數……呵呵……」凝歌低低的笑出聲音來,笑著笑著就感覺嘴裡甜甜的,一股一股的血就順著嘴角不住的往下流,原本就被汗水和血水浸透的長衫此時顯得分外的冰冷,即便是喚月的懷抱也好似長了刺一般。
「皇上沙場點兵,可是那兵權卻都在凰家手中。凰年一要交換您,皇上就只能將計就計。不過他已經為您布好了後路不是嗎?只要喚月在,娘娘一定會活下去的。」喚月聲音輕緩,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只是這樣的堅定在凝歌眼中毫無作用,她想聽的從來都不是鳳于飛需要什麼,會面臨怎樣的難處,而是他是用什麼心態放棄了她?
為什麼她就篤定她不能幫助他?又為什麼在神不知鬼不覺的時候陷她於絕境?
「長歌殿的娃娃是布置好的是不是?你們是在拖延時間吧?是在等什麼呢?」凝歌追問道。
喚月微微一個沉吟,道:「只要熬過今晚,皇上就能回來了。」
「呵呵……」凝歌忽然嗤笑了一聲,睜開眼睛清冷的看著喚月:「若是熬不過今晚呢?若是凰九一個閃失已經要了我的性命,熬過今晚,皇上得到的不過是凰家的罪證,而你我,終究只能是個犧牲品。」
喚月潤了潤唇,話到嘴邊終究是咽了下去,很久之後才輕聲道:「娘娘和其他人不同,皇上是相信您一定有法子脫身,只要熬過今晚,娘娘就守得雲開見月明了,根本就沒有什麼犧牲品一說不是嗎?」
「不!」凝歌用力的掙扎了一下,牽動著鐵鏈子嘩啦啦的一陣響,想要擺脫喚月的懷抱,即便是手腕上的血肉因為這樣的掙扎蜷縮成一團,鮮血順著袖口一路蜿蜒下來凝歌也不曾停止。
「娘娘!您冷靜一些,皇上……皇上一定會來救我們的……」喚月死死的抱著凝歌不肯放,聲音里都帶著蠱惑。
凝歌卻只是抬著一雙倔強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喚月,似乎要透過那輕輕淺淺的目光看進喚月心裡去:「我不甘心淪為任何人的棋子,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棋子。我和鳳于飛,從現在開始一刀兩斷,自此用不相干,若是你想護佑你的主子,你就應該放開我,殺了我,把我和你的念兒一起投向蛇窟里去,你動手啊!」
凝歌有些瘋狂的吼了出來,聲音嘶啞難聽,就好像是被打磨的太過光滑的鐵板,上面有細細的鐵絲遊走而過的感覺。
提起念兒,喚月的眼圈又開始發紅,哽咽道:「那麼娘娘就看在念兒的份上冷靜一會,也不枉他慘死在蛇腹中,只為了換取娘娘的安穩!」
「說什麼安穩!我不需要這樣用鮮血累積起來的安穩,若是鳳于飛需要,就留著這鮮紅的位置叫他去坐!你走開!」凝歌的腿終於騰出了空來,飛起一腳就把喚月踹翻在地。
「娘娘……皇上這時候必定也是在日夜兼程趕回來救你,你……」
「他要救的是他的江山,不是我。」凝歌冷冷的閉上了眼睛,拳頭死死攥緊,知道痛的無以復加,卻還依舊不能緩解半分心上的疼。
喚月的話,是在告訴凝歌一個事實。
鳳于飛不僅僅是用她交換了凰家的東西,還體貼的幫凰家布置好了陷阱要陷凝歌於死地,這就是揣在她心中的那個人啊……為什麼陡然就變成了心中的一把刀子,只要她一動心思就戳的更深?
凝歌的腦子裡混沌起來,滿腦子都是鳳于飛的模樣。過往昔的溫暖瞬間就結了冰,為了一個所謂的苦楚。
苦楚……
他的苦楚她可以來解,可是她的苦楚呢?
凝歌腦子裡又是一陣混沌,頭一側就向後晃去,虧得喚月眼明手快,急忙上前抱住了凝歌的腰身,只是此時的凝歌卻已經沒有了掙扎的力氣了。
多可笑啊,為人魚肉,就連掙扎跳躍的力氣都沒有的時候,那就只能是一塊死魚肉。而她不可能再在鳳于飛身上寄予任何的希望,他既然會把她推向深淵,為何還要伸出橄欖枝來救她?
不可能……
她想活著,可是現在活著的最後期冀是什麼?
凝歌瞬間感覺自己好像是站在黑夜中的盲人,前方是一條大河,後面是蓄勢待發的野獸,進也不是退了不是。心中的憤恨如散在空氣中的死灰一樣隨風四處飛揚,此時的她根本就不能叫大腦好好的冷靜下來,求生欲,報復欲一點一點的都在滋生。
為什麼前一世的不公平,這一世還要延續?她已經在盡量的小心了,為何還要遭受背叛?
前世是最心愛的人,這一世也是最心愛的人,老天,你待凝歌不公平,難道這就是所謂的血債情償嗎?
「喚月啊……我忽然覺得好累……為了那掉進蛇窟的孩子,我可以告訴你,鳳玉都不在我身上,一塊是丟了,一塊在我來天牢的時候就被人搜走了。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若是你能活著出去……」凝歌喃喃的倚在喚月肩頭交代道,只感覺生命中所有的念頭都在消失,眼角垂下來兩滴混著血的眼淚,半耷拉在眼角,顯得尤為驚悚。
凝歌身上的力氣瞬間都被抽空,就連半伏在喚月身上都耗費了許多的體力,眼見著是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索性也就閉上了眼睛。
喚月卻並沒有走,只是靜靜的在凝歌耳邊呢喃著些什麼……
「娘娘,喚月知道你為了皇上也要護著鳳玉安穩,喚月承蒙天恩,能伺候在您身邊也是喚月畢生榮幸。娘娘不必多想,那鳳玉是在喚月身上,就連皇上給娘娘的保命葯也在喚月身上。喚月剛進來的時候已經是快到傍晚了,這時候皇上已經是按照計劃進入京都,只要娘娘安安穩穩的,奴婢做什麼都是值得的。」喚月小心的放下凝歌,左右看了看,從懷中掏出來一半的鳳玉,半蹲在地上幫凝歌褪下鞋襪,小心的把那半塊鳳玉掖在了凝歌的襪子最底下,又穿上了那沾了血的繡花鞋才直起身來。
恍若隔世,喚月對凝歌綻放了一個溫潤如初的笑容,低頭從袖口中取了一枚藍色的丹藥餵了凝歌服下才離凝歌遠一步,跪在地上重重的給凝歌磕了三個頭。
「喚月……」凝歌無意識的低喃,努力的想要睜開眼睛看著喚月。
只是視線一晃一晃的,不斷的開始模糊,只能看清喚月遠去的背影,似乎是走到了父兄面前,稍作猶豫就毫不客氣的把她們推下了蛇窟。
凝歌瞪大了眼睛,努力的掙了掙手上的鏈子,耳朵里卻是什麼聲音都聽不見。
她在做什麼?她這是找死嗎?
只是還沒等凝歌完全的看清楚,一片黑影就侵襲而來,飛快的覆蓋了凝歌的意識,頭一沉就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