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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 坤寧宮的對弈

  第一百三十五章坤寧宮的對弈


  「照例說,你該喊抓刺客。」凝歌皺眉。


  喚月跪在凝歌腳下:「娘娘,皇上在長歌殿里四面都布置了暗衛,那人進來時候就有黑影跳下來捂住奴婢口鼻拖了下去,很快皇上就趕來了。所以,娘娘不必懷疑是奴婢出賣了娘娘,而是這個人的行蹤早就在皇上掌握之中。」


  凝歌嘆息,伸手帶起喚月:「是我誤會你了。」


  喚月搖頭:「娘娘在這宮中危機四伏,小心一些也是應該的。奴婢不怨。只是奴婢看出來皇上這次對娘娘似乎……」


  喚月的欲言又止,卻是叫凝歌心中一疼。


  是了,臨走時候的那一眼凝歌並不是沒有窺見,鳳于飛目光中藏著的失望無以言表。他一向小心,既然知道來人是絳寒,又怎麼會不知道從前的凝歌和絳寒之間的關係?

  鳳于飛會不會以為她是在幽會舊情人,所以才有了那樣的感情。


  若是換成從前的他早就發難了,只是自從真正認識到鳳于飛之後卻發現鳳于飛愈加的深沉,竟然只是丟了幾句話便走了。


  這比發出來的脾氣更叫人膽戰心驚,費盡心思也猜不透。


  「把腳上的濕了的鞋襪脫了吧,小心著涼。你早些休息,我要去乾坤宮批摺子。」鳳于飛的話又回蕩在耳邊,凝歌想到這裡,卻陡然覺得腳上果真是冰冷的很,下意識的把雙腳交疊在一起搓了搓,這一動,就覺得腳背上分外的疼,再低頭一看,腳面上好似結了冰一樣的堅硬,剛才心事太重,竟然不曾發現。


  凝歌探手道:「喚月,扶我一把。」


  「怎麼了?」喚月連忙攙住了凝歌的手。


  凝歌苦笑:「自作孽不可活罷了。」


  一夜無眠,凝歌腦子裡徘徊不去的卻不是鳳于飛說絳寒是皇后的人,也或許是因為她心裡早有準備,只不過不曾有確鑿證據罷了。


  在她腦海里的,都是鳳于飛進門到走了之後的幾分鐘,來回的播放。每卡到叫她脫了鞋襪那一段心就抽疼一次。


  凝歌的腳上也因為那一壺茶水潑下來很快就生了凍瘡,捂在被窩裡癢的厲害,凝歌不過探手撓撓就已經見了血。


  只是這樣的不眠之夜卻不是凝歌一個人。


  被禁足的凰九此時正披著黑狐大氅斜斜的倚在暖塌上,臉上的妝容未卸,只拆了頭上的珠翠,任由一頭瀑布一般的長發和身上的黑狐大氅融成一色,一路揮灑到腳邊。


  凰九身側,正倒著一個精緻的酒壺,只是或許是因為蘭花香的緣故,屋子裡竟然聞不到半分酒氣。


  暖塌邊上是一盆繚繞的香爐,透過那鏤空雕花的蓋子,上面正起著縷縷青煙,透過空氣傳來一陣陣清淡的蘭花香味。


  凰九一手攥著包裹的結實的手爐,一隻手裡擎著一顆白色棋子,再看面前,擺著的卻是一盤已經下到最後的殘棋,棋局邊上,放著一卷金黃的聖旨。


  凰九猶豫了很久,那白色的棋子終究是不曾落下去。坤寧宮裡安安靜靜的沒有一絲聲音,只有幾個小丫鬟站在轉彎處偷偷的打著哈欠。


  午夜了,凰九依舊沒有睡的意思。


  「長笑。」凰九終究是被棋局困住,丟了手裡的棋子扶著額頭無力道。


  身邊一個小丫鬟小聲提醒道:「娘娘,午夜了,該睡了。」


  凰九這時候才想起來長笑早上的時候剛被她賞賜給了凰肆,這時候應該是在凰肆府中了。


  不由一聲苦笑,順手拿了邊上的聖旨捲軸道:「喬遷之喜。呵呵……」


  鳳于飛這麼急著把鳳於曳撤出皇宮是想要幹什麼呢?


  是怕她被逼急了再利用鳳於曳興風起浪?


  想的還真是周到呢。


  「啪!」凰九一揚手,就把手裡的聖旨丟進不遠處的爐火里,原本的銀絲碳並沒有煙火,不過是默默的燃燒著,如今得了這金黃的絲綢,火苗一下子就騰了起來,不過瞬間就包裹了那聖旨,很快就把那聖旨磨成了灰燼。


  那小丫鬟被嚇得跪在了地上,凰九站起身來,大氅的邊角掠過那丫鬟的身子移到了門口。


  沒了長笑,身邊的一眾丫鬟就好似驚弓之鳥,只要凰九稍有動作就下跪。凰九掃了一眼低著頭的一眾丫鬟冷冷道:「都給本宮下去。」


  丫鬟們連滾帶爬的爭相出了門。這廂身影剛消失在門口,凰九背後就傳來一聲清冷的男聲:「娘娘。」


  凰九側首瞧著來人,忽然笑了出來:「本宮還在想,你要在這裡隱藏多久?」


  來人抖落了身上的黑色披風瞧著凰九暖塌上的殘棋,順手就撿了凰九丟在桌上的白棋隨意放在棋盤上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娘娘這盤棋本就是贏定了,只是處處把黑子逼入死境,卻是叫黑子有了生還的機會。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就是這樣的道理。」


  「那依將軍看,該要如何?」凰九眯著眼睛也走到了暖塌邊上,一雙鳳眼半眯著下彎,好似帶著笑意,又好似在透過那濃密的睫毛打量些什麼。


  「娘娘可按兵不動,也或者,放一條生路。反而能把對方引入包圍圈,然後……」那人攏了半邊棋盤的黑子,順手丟在桌子上,復又堅定道:「到時候,自然是皇後娘娘愛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凰九冷笑:「若是適得其反,正好給了別人逃生的缺口呢?」


  「這皇宮並著這鳳翎國的天下皇後娘娘都唾手可得,能逃到哪裡去?除非,這棋局中有人釘在娘娘心裡,娘娘下不去手,所以雖處處痛下殺手,卻終究不能把對方比如死地,您的弱點是敵人,卻不是自己。」


  「啪啪啪!」凰九接連拍手,笑道:「絳寒將軍不愧是玉瓏國第一猛將,果真是文武雙全,樣樣出色。」


  絳寒沙啞著嗓子,摸索了一顆棋子攥在手中,蹙眉苦笑道:「三年前你我戰場相見,我便追隨與你。如今說起這話未免有些諷刺。」


  「是,你還把深愛你的人推入皇宮,成為本宮的籌碼。如今玉瓏國都在你股掌之中,難道將軍還在乎當年本宮承諾的宰相之位?」


  「咔!」絳寒手中的棋子斷裂成了兩半,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那棋子在手中一捻,那棋子瞬間就化成了灰燼,任由他掌心一攤就散落在地上,化作一柸塵土。


  「微臣要什麼,娘娘心知肚明。何苦這樣冷嘲熱諷呢?」絳寒深深的看著面前的女子一眼,原本冰涼的臉上流露出一種難得的溫潤。


  凰九笑著湊近絳寒,探出玉手拍打這絳寒那驚悚的面具,一下一下,沉悶有聲。


  「本宮送與你的面具,你可喜歡?你在對那人施展溫柔陷阱的時候,她可曾為你這張臉著迷?若是本宮不曾記錯,今夜給你的命令是直接殺了她,可是看起來,你並沒有做到。」


  絳寒蹙眉:「你從前不是要利用她折磨鳳于飛?為何忽然召喚微臣回來要殺了她?」


  「因為本宮等不及了!」凰九尖銳道,目光猛地變得陰冷起來,一把推開了面前的絳寒。


  「你下不了手對不對?又不是第一次享受那女人的愛慕,絳寒將軍卻終於淪陷在這樣的溫柔鄉里,竟然跟其他男人一樣沉迷進去了!」凰九長笑起來,漫不經心的聲音卻是帶著狠戾,一轉頭就惡狠狠的瞪著絳寒。


  絳寒不語,只是不解的看著面前不一樣的凰九。


  記憶中的凰九,不該是這個樣子。


  他掃了一眼暖塌上倒著的酒壺,又似乎明白了些什麼,皺眉道:「娘娘,您喝多了。」


  凰九尖聲道:「本宮喝多了?哈哈……真是可笑。你以為你是誰?這坤寧宮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管了?你別忘了,你不過是一個甘心為本宮屈膝的奴僕,除此之外,你什麼都不是!」


  絳寒微微後退一步:「娘娘……」


  「閉嘴!什麼娘娘!本宮這娘娘是高處不勝寒,連你也要來諷刺本宮嗎?」凰九指著絳寒氣急敗壞道。


  絳寒愣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要說些什麼。


  「你是下不了手了吧?」凰九忽然又笑出來,湊近了絳寒身邊神秘兮兮道。


  絳寒愣住,卻沒有否認。


  「當年你親自把她送入虎口也不見你有半分猶豫,三年過去了,不過是匆匆幾次會面叫你引導她接近鳳于飛為本宮所用,你卻對於一個愚蠢醜陋的女人動了心?哈,絳寒,你還真是叫本宮刮目相看。」


  「娘娘,微臣為您周旋在玉瓏國和鳳翎國之間完全是心甘情願,只是公主性情純良,本來就對您夠不成大影響,雖不能為您所用,但未必能在這後宮掀起風浪來,娘娘何苦緊追不放呢?」


  「說夠了沒有?」凰九側首冷冷道,一步一步的就向著絳寒逼過去,一字一句道:「沒有人會對本宮構成威脅,只是今日本宮以一朝皇后之位被禁足是誰造成的?你居然說她性情純良?哈哈……真是可笑至極!」


  「娘娘,您這是何苦呢?」絳寒輕聲道。


  「好了,你出去吧。」凰九忽然直起腰板冷冷道。


  絳寒一愣,頗有些擔憂的看著凰九:「那……凝妃的事情……」


  凰九冷哼一聲:「本宮又改變主意了,叫她先好生的活著,等本宮出關之日,在叫她瞧瞧什麼叫生不如死!」


  絳寒不贊同的皺眉,張了張嘴終究是什麼都不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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