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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皇后的寂寞(二)

  第一百一十五章皇后的寂寞(二)


  凰九扶額,低聲道:「我累了,你們回吧。」


  凰叄一聲不吭拂袖而去,凰肆許久坐了許久才站起身來,深深的看了一眼凰九:「小九兒,如今你要冷靜沉穩,保重自己才是。」


  凰九唇角勾起一抹無奈來:「眾位哥哥回來了,我這凰家當家的位置也該要讓賢了。」


  見凰肆蹙眉不語,凰九忽然站起身來,搖搖晃晃走到暖塌邊瞧著外面飛揚的風雪道:「九兒只是希望眾位哥哥能齊心合力,莫要叫我凰家斷送在這裡。」


  凰肆猶豫了很久,才點頭道:「自然不會。」


  凰肆走後,凰九對著那窗外的雪地里發了許久的呆,知道渾身都開始冰冷酸麻,連動也不能動的時候才掙扎著起身。


  長笑連忙上前扶著:「娘娘,您慢些。」


  「四爺什麼時候走的?」


  「走了許久了,臨走之前還吩咐奴婢不要打擾您。這不連做好了的梅花糕也耽擱了不曾帶走。」


  「我不是叫你去烹那隻鸚鵡么?何時叫你準備的梅花糕?」


  長笑一愣,低頭不敢做聲。


  凰九看了一眼長笑,又看了一眼放在桌子上早就已經冷透了的梅花糕,道:「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竟然都不知道。四哥說戀著你做的梅花糕,你這就去給他送到府里去吧。」


  長笑眉目一斂,竟然就透出來許多歡喜來,連忙道:「是。」


  凰九搖頭苦笑:「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只是我四哥的心思未必是你能琢磨的,這次回來也必定是別有目的。我把你放在他身邊簡直就是羊入虎口,難道這樣你也心甘情願嗎?」


  長笑脫口道:「娘娘,四爺不是那樣的人。」


  凰九冷笑:「看來你是已經篤定了心思要跟著他了。」


  長笑被凰九這一驚,一屈膝就跪在了地上:「娘娘贖罪,奴婢不敢高攀,只盼望能伺候娘娘一輩子就好了。」


  凰九甩開了長笑攙扶著的手站起身來,只是身上的酸麻勁還沒有過去,竟然是搖搖晃晃險些就站不住。


  「不敢高攀?」


  凰九的聲音里浸透了冷意,聽得長笑後背一陣冷汗。要知道凰九心思只狠辣,是絕對不會允許身邊會有二心的人存在的。想到這裡,長笑只好不住的在地上磕頭,哀聲道:「娘娘贖罪,娘娘饒命,長笑只效忠於娘娘,斷不敢存其他的心思。」


  凰九忽然笑出聲音來,好似聽見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很快又安靜下來,嘴角含笑看著跪在自己腳下的長笑,她這樣定定的看著長笑的後背,卻又好像是在透過這樣卑微的背影看著其他人。


  坤寧宮內安靜的可怕,只聽得長笑磕頭的聲音一聲大過一聲,沉沉悶悶的在安靜的有些詭異的宮裡來回的響。


  「把梅花糕給四哥府上送去吧。」凰九忽然道。


  長笑磕頭的動作一頓,茫然的看著凰九不知道該要作何反應。凰九卻連多看一眼長笑的心思都沒有,轉身走到暖塌邊上坐下。


  長笑候了許久也不曾見凰九有其他的吩咐,只好端著那一碟已經冷透了的梅花糕下去了。


  凰九看著窗外長笑的背影出了神,這時候天已經擦黑,地上積了厚厚的一層積雪,長笑腳步匆忙,深一腳淺一腳都有嘎吱嘎吱的迴音。


  這樣的聲音聽在凰九耳朵里無比的諷刺。


  她撿起了丟在案几上的佛珠,關了窗戶,又親自多掌了幾盞紅燭,閉上眼睛數著佛珠誦佛念經。


  凰九隻感覺自己身上的溫度在一點一點的退去,好似這坤寧宮裡的磚瓦一樣的冰涼。


  過了許久,一陣風卷進來吹滅了屋子裡的幾盞紅燭,凰九忽然睜開眼睛,半掛在塌下的腿毫無知覺,她無意識的喚了一聲:「長笑?」


  無人應答。


  此時的長笑或許已經是到了凰肆府中,若是不出意外的話,凰肆也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她那個四哥看起來風流倜儻,是個正人君子,但是也終究要難逃美人關。


  也只有長笑才是叫她最放心的。


  「爹爹,九兒這樣做也是迫不得已。」凰九這樣念叨著,魂不守舍的和衣睡了……


  而此時的長玉殿里,凝歌還在瞧著眼前的一盅鴿子湯出神,手裡拿著瓷勺子一下一下的敲著碗邊。


  喚月道:「今日里倒是出了奇了,從坤寧宮裡送來這鴿子湯。奴婢特意拿銀針試了毒,也沒有什麼反應,娘娘,您說這皇後娘娘打得到底是什麼主意?」


  凝歌拿開了蓋子,敲著湯碗里瘦小的鴿子,渾身通透血紅,頭勾在翅膀里,並不曾開膛破肚。


  顯然,這是悶死的。


  悶鴿子燉出來的湯想來也是最有營養的,只是為何她看著這湯渾身發怵。


  再拿了勺子勾起那鴿子的頭一看,凝歌猛然又放下了勺子,推了面前放著的湯碗。


  「端下去倒了吧,把這鳥兒尋個樹根下面給葬了。」凝歌皺眉。


  喚月好奇道:「鳥兒?」


  「你瞧這頭冠,分明是哪個宮殿里苦命的鸚鵡,哪裡是什麼鴿子。凰九這是在提醒我呢,這鸚鵡怕也是多嘴就成了這樣的下場了。」凝歌好笑。


  喚月倒吸一口冷氣,仔細瞧著那湯碗里的鳥兒,果真不是什麼鴿子,哪裡有鴿子頭上頂著那麼大的一個頭冠呢?


  「娘娘,這可怎麼辦才好,這東西是從坤寧宮賞賜過來的,這丟了出去豈不是要落人話柄?」


  「入夜的時候去吧,葬在院子里的桂花樹下,莫要叫有心人知道了。」


  「那……要不要稟告皇上?」喚月端起了湯碗準備撤下去,又好似想起些什麼來低聲問凝歌。


  凝歌遲疑了一下,終究是道:「這點小事,就不必勞動皇上了。你且照著我說的去做吧,其他的事情我自有分寸。」


  喚月抿唇,欲言又止,端著湯碗打了個福就下去了。


  凝歌端坐在燭光下,猛地想起來被掖在袖子里沉寂了許久的錦帕來,連忙掏出來看。


  白日里因為鳳于飛和凰肆的緣故,不曾留意這錦帕里包裹的到底是什麼,如今湊近了燈光一看,卻是沒來由一陣熟悉。


  錦帕一抖開,裡面就掉出來幾封摺疊整齊的信封來,豎列的字跡雋秀可人,一撇一捺皆是情深意中,光是看著字跡就能想到寫字的人心情飛揚,筆下有神。


  凝歌瞧著那樣的字跡隱約有瘦金體的作風,想來也必定是出自大家閨秀之手。


  只是她的注意力卻並不全在那信封上面,而是手裡的那方羅帕。


  不過是女子用的汗巾,只是那布料觸手生涼,滑溜溜的摸不住。而叫凝歌驚奇的更是那一方手帕上的綉工,兩面綉著一模一樣的鴛鴦戲水,鴛鴦兩兩相望的眼神更是深情極致,出神入化。


  只是這羅帕周邊綉著的卻是層層疊疊的藤蔓,碧油油的好似印在那羅帕上一般。


  凝歌心中一驚,猛然想起太后大殯那日,三位太妃位列席上,中有一人容貌姣好且比之站在最前端的良太妃要年少許多,當時聽得喚月說起那人是淑太妃。


  凝歌猶然記得那日里舒太妃妝容精緻,總是不經意的拿羅帕擦拭眼角裝作哭泣的模樣。


  那時候她還特意的留意了一下那人手裡的羅帕,正是藤蔓纏繞,綉工精緻。豈不是和眼前固倫給自己的這一方羅帕有異曲同工之妙?


  再仔細看,在那鴛鴦翅膀尖處有一處空白,裡面綉著一個極小的「慧」字,另一隻鴛鴦翅膀尖處也同樣留著一處不起眼的空白,裡面綉著三道橫杠。


  若是這三道橫杠說的就是凰叄,那麼在這翅膀尖處的「慧」字說的豈不就是和凰叄淫亂的宮人?


  莫非就是那日看見的太妃娘娘?

  「這個人是宮裡人,只是固倫對於鳳翎國皇宮並不熟悉,不知道到底是誰。只要稍下功夫戳破他私通宮妃的罪名,皇上定然也能循著機會置他於死地。」


  固倫的話猶在耳邊,凝歌心裡如有百萬隻鐘鼓齊鳴,咚咚咚的跳的發慌。


  她一把攥緊了那羅帕,仔細的去看那包裹在羅帕里的信封。


  信封里不出意料的是一些隱晦的情詩。


  「庭院深深鎖燭台,君自郎馬天上來,一朝尋得彩雲意,不做枯草做流螢。」


  落款是那鴛鴦翅膀尖處的「慧」字。


  君自郎馬,難道說的這人是和凰叄青梅竹馬嗎?凝歌仔細疊了手裡的信紙,又仔細的掖了手裡的羅帕,蹙眉想著那日淑太妃的儀態,論起年齡來,竟然和凰叄相仿,若是青梅竹馬,也未必不可信。


  只是宮妃進宮之後大多都有冊封,早就摒棄了閨中名諱隨了皇家的姓氏,那些做姑娘時候的小字被漸漸的遺忘,哪裡會有人知道這「慧」字出自何處?好在目標只是定在淑太妃身上,只要稍下功夫就能輕易知道這信紙兩端拴著的到底是誰不是?


  凝歌這樣想著,心情忽然就好了起來,擺弄著桌上的茶具勾唇笑了出來:「凰叄,你總算是有把柄落在我手上的。就叫你瞧瞧什麼叫有口難言。」


  「砰!」茶杯重重的落定在桌子上,裡面的茶水噴濺出來,撒了凝歌滿手都是。只是凝歌卻是渾然未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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