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責難
第九十一章責難
凝歌不願意去觸碰那戒指,屬於凰捌的任何一樣東西都只會叫她覺得噁心。她對凰捌的恨意不需要掩飾,即便是最溫和的凰肆要能看得出來。
若非有這個指環,這銀蛇是斷不會屈服於凝歌的。
這時候,這一切都成了把凝歌釘在十字架上的釘子,即便是她有一百張嘴巴也無從解釋。
凰叄皺著眉頭,卻不曾看向凝歌,而是轉向站在一邊的鳳于飛道:「看來事情已經水落石出,請皇上定奪。」
鳳于飛攏了攏袖子,端在面前的手緊了一緊,抬了眸子看進凝歌的眼睛里去。
凝歌不動,許久終於又彎腰撿起地上的戒指攥在手裡,動了動嘴唇,卻什麼都沒有說。
有劫難在此,多說無益。
鳳于飛轉開視線:「凝妃一直和孤在一處,沒有作案時間,其中定然是有誤會。」
凰叄臉色一沉,冷笑道:「皇上是和凝妃娘娘朝夕相處片刻不離嗎?還是皇上本就因為八弟有錯在先懷恨在心,非要在這西涼國損我八弟,滅我凰家威風?」
凰叄咄咄逼人,不給半分鳳于飛的面子,顯然是動了真怒了。
鳳于飛也絲毫不見又頹勢,一甩袖冷聲道:「若是孤想要凰捌的性命,早在那日動手的時候就斷不會手下留情。你這是嫌棄凰家丟的臉還不夠?」
凰叄一愣,用力的攥了攥拳頭咬牙不語。凰柒和凰伍卻有了攻勢,拔劍之聲四起,氣氛一時之間變得如同拉滿了的圓弓一般緊繃。
凰肆背著手不言不語,好似這場爭鬥完全是和他無由。
倒是西涼王見形勢不對,連忙上前打著圓場道:「事情還有待調查,到時候有個定論再處置也不遲。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要查清八爺的死因才是。」
站在凰叄身邊的凰柒上前幾步,冷冷的看著凝歌:「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說的?你可只八弟身上那銀蛇戒環是何物?這天下人都掙破了頭想要得到那戒指,控制火岩蛇族,這凝妃圖謀不軌,奪我八弟指環害八弟被火岩蛇王反噬而死,那麼她賠上一條性命豈不是理所應當?」
凰柒說著,長劍出鞘,身形一閃就到了凝歌身前,銀白的劍鋒一掃就橫在凝歌細白的脖頸之上。
「一定是你這妖女想要謀奪我八弟的戒環殺了八弟,我今日定要殺了你替八弟報仇不可!」凰柒咬牙切齒,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落在周圍人耳邊。
凝歌只不過是微微一愣,卻不料自己就已經成了階下囚。脖子微微向後撤了撤,看著面前閃著寒光的劍鋒心裡咯噔一聲,她根本就不曾見到凰柒的影子,凰柒就已經到了她面前了。這樣的武功尚且在凰捌之上。
凝歌多看了凰柒一眼,暗想這凰家一個個都是深藏不露的主子呢!
鳳于飛一個箭步上前,喝道:「凰柒!你這是要造反嗎?」
凰柒沉了沉眸子,低聲道:「是她該死!」
話音未落,手腕一翻就要向著凝歌那細白的脖頸橫梭進去,鳳于飛卻眼疾手快的徒手抓在了凰柒的劍鋒上,登時鮮血蔓延,順著那長劍上特殊的引血槽點點而下,又匯聚成河,一路蜿蜒到劍柄上去。
「皇上!」眾人倒吸一口冷氣,壓根就沒有料到鳳于飛會有這樣的動作。
長彥被驚得一下就跪倒在地上:「皇上,刀劍無眼!」
「滾!」鳳于飛低喝一聲。
微微眯了一雙鳳眼看著蹙眉的凰柒,一字一句道:「有孤在,你豈敢動她一根手指頭?」
那西涼王連忙對著身後一個侍衛低語了兩句,那侍衛匆匆而去。
凰柒卻只是沉了沉眸子,臉上掛了蒙了寒霜一樣的冰冷,只是卻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
「皇上,臣這是清君側,若是縱容一個妖女在您身邊嬌寵成性,我鳳翎國天下如何安穩?」凰柒欲從鳳于飛手裡抽出長劍,只是手勢剛起,忽聽得凰肆一聲厲喝:「凰柒!」
長劍微微一頓,劍尖不偏不倚正好劃在凝歌脖頸上,鳳于飛手上一偏,連忙推開了長劍。原本修長白皙,只適合輾轉在女子溫柔鄉中細長手指此時被刀劍盡數劃破,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更甚,多餘的鮮紅瞞過血槽一滴一滴的砸在宮門口的青石板路上。
「皇上,您受傷了。」凝歌皺眉提醒。
這男人的身體是不要錢的嗎?可是當真不知道刀劍無眼?這樣手抓著鋒利的劍鋒,若是傷及脛骨一隻手可就全廢了。
只是為什麼在這樣堅決的維護之後,凝歌心裡滿滿的都是溫暖。
他是相信她的。
至少有他是相信她的。
鳳于飛絲毫不在意手上的傷口,接連向著凰柒逼近,凰柒似乎也是不曾料到鳳于飛這樣的執著,竟然接連向後推了兩步。這樣兩兩對峙的場景得到了默許和縱容,長彥四顧看去,發現周遭站著的士兵都低下了頭好似不曾看見這樣的場景,心中凄惶如秋日裡的落葉。
怎麼會忘了,這些個站在明處的士兵全都是凰家的人,此時凰捌一死,只要凰叄不開口,區區一個皇帝有算的了什麼?
這樣的場景驚得西涼王接連退後了兩步,不可置信的看著凰柒。
即便是凝歌有錯,即便凝歌當真是殺害凰捌的兇手,皇帝的聖旨不下,這個凝歌就是皇帝的女人,凰柒如今的行為簡直就是大不敬啊!
「放下!」凰肆平靜的吐出來兩個字。
凰柒終究是對凰肆有些機忌諱,聞言眼神閃了閃,所有的動作都戛然而止,只是頓在原地直直的盯著鳳于飛。
凰肆悠悠從人群之外走到了凝歌面前,手裡的摺扇不疾不徐,若非是剛剛臨危那一聲呵斥,凝歌會以為凰肆不過抱著慣常的立場來看戲的。
他合併兩指,正好捏在凰柒的長劍上,幾乎是不費什麼力氣就把那劍從劍柄處「咔噠!」一聲就這段了。
鳳于飛的手垂下來,凝歌顧不得其他,連忙要上前查看。只是還沒有摸到鳳于飛的手就感覺腰間一緊,似乎那銀蛇有覺醒之色,低頭一看,那蛇正在腰上緩緩爬動,勾著那三角形的頭顱瞪著鳳于飛。
凝歌手一縮,連忙退後三步。
眾人皆神色複雜的看著凝歌。鳳于飛手一松,手裡攥著的半截長劍落地,長彥擦了一把冷汗上前來查看鳳于飛的手,著急道:「皇上……您這手……」
鳳于飛手一攏,就藏入了廣袖,淡淡道:「無妨。你下去吧!」長彥蹙眉,又往鳳于飛身後站了站,終究是沒有走。
凰肆對著凰柒道:「不是教過你做事不要莽撞,你怎麼還改不了這個脾氣,怎麼?你是覺得你吃的虧還不夠嗎?」
凰柒想要說些什麼,卻又好像是被凰肆的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戳中了死穴,冷著臉收了長劍後退了一步。
「叫娘娘受驚了。」凰肆合了扇子攏在手上,沖著凝歌深深一個鞠躬。
不僅僅是凝歌,在場的所有人都看不明白凰肆這葫蘆里賣的是什麼葯了。
凝歌側首:「你不恨我?」
他的另外三個兄弟可都是視她如猛獸魔鬼,恨不能殺之後快呢!
凰肆勾唇:「娘娘,人各有命數。凰捌的死怨不得任何人。」
他鹹淡的說著凰捌的死,好似說今日天氣不好一樣帶著微微的遺憾和嘆息,卻沒有多麼深厚的悲痛。甚至,凰肆還斂了帕子捂在凝歌脖頸上的傷口上,瞧著凝歌道:「娘娘這傷口怕是一時半會好不了,脖頸皮膚最是細嫩,要好生保養才是。」
凝歌茫然,瞧著身上的銀蛇不動,許久才開口道:「四爺還是去看看皇上的手吧,遲了怕是對身子不好。」
凰肆眨了眨眼睛,點了點頭。
凰家的人好像都在附和凰肆的默契,凰叄摸著下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鬍子眯著眼睛看著凰肆,瞧不清那眼神裡面藏著的是怎樣的情緒。
凰柒則是怒瞪著眼睛死死的盯著凝歌,恨不能下一刻就要把凝歌生吞活剝了一般。相比起來,凰伍倒是沒什麼表情,維持著慣常的死人臉,只是垂著眼皮看著青石板之間的縫隙出神。
凝歌心中疑惑,眼神複雜的看著凰肆忙碌著給鳳于飛包紮的背影。
凰肆之前為了凰捌的事情沒少在她這裡吃閉門羹,只是凰肆如今對於凰捌的死這樣的淡定著實叫人吃驚。
他知道些什麼么?還是早就料定了今日的結果呢?
凝歌看著那馬車裡已經僵硬的人形,心中百轉千回。手上的銀蛇戒環觸手生溫,不過是這片刻的功夫就已經如同貼合在皮膚上一樣了。
是個好東西,只是這戒環是能控制火岩蛇族的聖物,難怪凰柒說是人人都要爭搶的東西了。
只是這樣的東西卻是坐實了凝歌所有罪責的動機。
到底是誰迫不及待的想要她的性命呢?
「父王?你們怎麼還不進宮去?」
忽地,安靜的宮門口傳來一聲打破寧靜的清脆女聲,凝歌不必仔細辨聽,就知道來人必定是剛才見過的固倫公主不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