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雙重打擊
第四十一章雙重打擊
禁衛守在楚風宮門外,只見一個身穿黃袍的男子健步如飛的快速朝這邊跑來,從身形和打扮來看正是皇上,趕緊正襟站立,還不等跪下恭迎皇上,便感覺一陣風從身邊刮過,皇上已然進了楚風宮。
「凝嬪!凝嬪!」鳳于飛朝內室奔去,卻被幾個太監攔在了外面。
「皇上,裡面凝嬪娘娘剛剛小產,皇上您進去不吉利……更何況太後下了禁令,不允許任何人進出……」
「滾開狗奴才!誰敢攔著朕?任何人還敢包括朕么?」鳳于飛一腳踹飛身前的小太監,轉頭看向另外一個。
「奴才不敢……」另一個太監機靈的立刻下跪求饒,鳳于飛連抬腿都嫌棄耽誤時間,一扯幔簾直接進了內室里。
屋裡只剩下一名太醫,現在正用針灸在凝歌頭手上面扎著,見鳳于飛進來趕忙下跪,卻一把被鳳于飛揪著領子提了起來。
「凝嬪現在怎麼樣了?肚子里的孩子……孩子……」鳳于飛說不下去了,猩紅的雙眼猶如滴血一般。
「皇上饒命啊,老臣儘力了,可是臣趕到的時候凝嬪娘娘肚中的孩子就已經滑落,很顯然不是一天所為。幾日前凝嬪娘娘應該就動了胎氣,不知道是否有情緒失控的時候?再加上一直沒有注意吃藥調理和保養,今日情緒再次激動,這才……」
前幾日……
鳳于飛突然想起在曳香院和凝歌鬥嘴的事,凝歌當時怒極吐了血,鳳于飛因為礙於面子,便沒有給她請太醫仔細查看,只是派人每日送葯給她補身子,沒想到那時候的凝歌便已經懷有身孕。
那次的吵架凝歌情緒就失控氣到吐血,是不是那次動了胎氣的?
唉!總之都怪他……
在得知凝歌已經從死亡線上搶救回來之後,鳳于飛便站在床邊看著太醫給凝歌針灸,想象著那麼細長的針扎進凝歌的皮膚里,會不會傳出一聲破空聲。
凝歌自從昏迷之後就一直沒有醒來,在昏睡了幾日之後的某一個下午,凝歌終於在太醫的銀針扭轉之下悠悠轉醒,卻一眼便看到束手站立在床尾的鳳于飛。
「你醒了?」鳳于飛很想一把推開太醫走上前去,也很想說一些貼心的話詢問凝歌還疼不疼,最想的就是用手背輕撫凝歌的臉頰,心疼的撩開她額前的髮絲,可是終究還是忍了下來,故意嚴肅的說,有點不敢看她。
凝歌沒有回話,只是淡淡的拜託鳳于飛將秋少的屍體運回玉瓏國,給秋少的家人一筆豐厚的葬禮,然後就閉上眼睛再也沒了動靜,好像睡過去了一樣。
鳳于飛看到凝歌平靜的面容很是心疼,倔強的性格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這一病就躺了將近半個月,平日里鳳于飛來看望凝歌,兩人都不說話的默默坐著。鳳于飛經常目不轉睛的看著凝歌失魂落魄的臉,凝歌卻一直睜著眼睛看著窗外空蕩蕩的天空發獃。
唉!一聲哀嘆,鳳于飛終於還是沒有拗過凝歌,屈尊降駕的主動跟凝歌說了第一句話。
「身子好些了么?」
凝歌小產之後,身體愈發的差。孕早期的時候在天牢裏手腳受了涼氣,小月子里疼的不能動彈。
整整半月,淚水沒有停過。
鳳于飛第一次嘗到了閉門羹的滋味,半月不得見。只要照了凝歌的面她就是在沉睡中。一天之中的十二個時辰,她哪裡有那麼困頓。眼睛腫的厲害,鳳于飛有時候知道她是在裝睡也不去拆穿,親手給換上了熱敷的毛巾。
「我問過太醫,月子里哭損眼睛。」鳳于飛嘆息一般的低喃,凝歌長長的羽睫微微扇動,終究是沒有睜開眼睛。
此時的凝歌搬回了長歌殿,只是太后因為秋少的死封禁了長歌殿,常日不開宮門。
開不開對於凝歌來說都是一樣的了。即便是外面陽光明媚,看在凝歌眼裡也不過僅僅是覺得刺眼罷了。
長歌殿重新換了丫鬟,心來的丫鬟三分像了秋少,凝歌半迷糊中的時候總能瞧見按有些熟悉的背影,忙忙碌碌的很是溫暖。
有一種錯覺是秋少還好端端的活著,即便是叫凝歌每日看著她哭泣也是好的。
只是那丫鬟轉過頭來糾正凝歌喚的名字,聲音輕緩動聽:「娘娘,奴婢是喚月。」
喚月。
不是秋少。
凝歌閉上眼睛,拳頭在錦被中死死的攥緊,渾身的關節都在鑽心的疼,只是那樣的疼卻絲毫
不能消減她心中的凄惶。
大半個月過去,天氣似乎愈發的冷了。諾大的屋子裡重新添了幾條帷幕,把原本空當的房間遮掩的密不透風,隱約能看見外間燃起了金絲碳,照的屋子裡分外的暖和。
外面有北風嘩啦啦的刮過,凝歌一覺醒來,覺得不過是躺了一日的功夫,天居然就黑了。
「秋少……什麼時辰了?」凝歌撐著身子坐起來,習慣性的喚著秋少的名字。
喚月臉上一驚,但是見凝歌確實是撐著身子準備做起來了,心中一陣欣喜,連忙笑著走過來,小心幫凝歌掖了被子攙扶著凝歌坐好:「娘娘,您躺了大半個月了。今日精神似乎好些了,正是正午,皇上一會兒說要過來用膳,您大病未愈,喝些粥吧。」
凝歌搖頭,仔仔細細瞧著面前的丫鬟,許久才苦笑道:「是喚月啊。」
喚月一愣,脫口道:「娘娘若是懷念秋少姑娘,就把奴婢該成秋少便是。」
凝歌又搖頭,仰頭看著帳頂那芬蕪複雜的花紋無奈道:「不必了,你就是你。秋少只是秋少。只是她命苦,活不該跟著我這樣的喪氣之人受罪,小小年紀就沒了性命。」
她接連從鬼門關闖回來三次,可不就是喪氣之人么?
「娘娘,秋少姑娘已經去了,您節哀順變,也好叫秋少姑娘安息吧。」
凝歌點頭。絞著手指閉上眼睛又要睡去。
大半個月的功夫,凝歌身上瘦的不成人形,眼眶深深的凹陷了下去,顴骨高了出來,襯得那原本秋水一般的鳳目恍然無神,經由那長長的睫毛的一遮掩,好似一個毫無生氣的布娃娃一樣惹人心疼。
喚月嘆息一聲,卻如何都喚不醒凝歌。她轉身忙著出去關門,好叫凝歌睡的安穩一些。卻不料剛到門口就見鳳于飛站在門口,她慌得連忙向著鳳于飛行禮,只是剛起勢就被鳳于飛一揮手退了下去,他舉步進來,若有所思的看著床上佝僂著脖頸的凝歌,心中細細密密的心疼瞬間又涌了上來。
躺在那裡昏睡尚且不覺得有多消瘦,這一坐起來就覺得凝歌整個人竟然如枯柴一般,孤孤單單的插在哪裡,只要一陣風就能輕易把她吹倒了。
「凝歌?」鳳于飛低喚,復又小心翼翼的把凝歌放好在床上。
凝歌被這樣的動作驚醒,暗自嘲笑自己竟然虛弱的連這一點警覺性都沒有了。
鳳于飛半摟著凝歌,見凝歌清醒了,正睜著一雙漆黑的眉眼盯著他看,心中劇痛,只感覺面前的人隨時會化作一陣長風,揚長而去。
「凝歌……」他下意識的就抱緊了懷裡瘦弱的人兒,盈盈一抱,凝歌已經瘦弱的連鳳于飛的手臂都環不過半圈了。
凝歌苦笑:「皇上……今日是秋少三七。是不是?」
鳳于飛渾身一震:「是……」
「是孩子的三七……是不是……」
「是……」
「皇上允臣妾穿一身孝服,去佛前給他們上柱長香可好?」凝歌聲音輕緩,說著說著就好像沒了力氣,原本生龍活虎,手腳利落的殺手之王不曾想會淪落到坐著都成問題的時候。
鳳于飛鬆了懷抱,打橫抱起懷裡的凝歌,又隨意拿了鋪蓋在錦被上的白狐大氅一裹就帶著凝歌去了偏殿。
偏殿內剛好供著一尊佛像,從前的凝歌性喜安靜,整日吃齋念佛,但是自從換了如今靈魂之後,凝歌早就忘記了這佛經上謄抄的是什麼樣的內容。
第一次,作為一個無神論者的凝歌向命運低頭,長跪在菩薩面前虔誠的三個叩首。佛祖之下供奉的是秋少和孩子的靈位,鳳于飛追封了那尚未成型的孩子為延年皇子,是鳳于飛的第七個孩子,胎盤以皇子之禮下葬,不顧群臣反對入皇陵。
凝歌瞧著菩薩拈花而笑,只是跪在下面卻久久說不出話來。
「若是他能普度眾生,你孩子尚未經歷人事,最為純真,是不是就不會叫他流落荒郊野外?還有秋少,她雖死的願望,但是這陽間有我,是不是也能超度投胎去?」凝歌喃喃道。
鳳于飛卻是在一邊聽得真切,許久才側首道:「凝歌……秋少……」
凝歌搖頭:「我的秋少,還有我的孩子……他們都要付出代價……」
鳳于飛心中咯噔一下,蹙眉道:「他們?你知道兇手是誰?」
凝歌似乎是藏著一些鳳于飛不知道的事情,這樣的摸不到事情本體的感覺叫習慣了運籌帷幄的鳳于飛有些不適,但是一瞧見凝歌那張倔強蒼白的小臉,鳳于飛又死死的壓抑下來,扣著凝歌的手腕道:「你瞞著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