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交換幾座山
突然,門開了。
心口一陣悶雷炸開了。
裡面出來兩個人,一個人手裡拿著拐杖,走在前面,另一個人跟在他後面,想扶著,伸著手,懸空放在他身邊,卻不敢觸碰到他。
我才想,余焺一定是不願意讓任何人照顧他。
他那麼自信,那麼愛面子的人。
難以想象,他的眼疾嚴重的時候,是怎麼樣的無措。
蘇蘇對我說過,這眼疾是頭痛症引起的,並不是時時刻刻都會失明,跟頭痛症差不多,偶爾會犯病。
大概,他都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眼疾會再次登門造訪。
「去陽台邊上。」余焺的表情冷漠,語氣沒有溫度。
「好!」助理點頭,「往前五步,有柵欄。總裁小……」
「你話很多。」余焺有些憤怒。
這一幕,讓我難以置信。
一向不可一世的余焺,余家三少爺,什麼時候,還需要別人這樣伺候著?
最基本的生活自理能力,都需要人看著。
我一步步走過去,走到他旁邊,就那麼看著他,我不知道該做點什麼。
此刻,我寧願是自己的眼睛看不清了,也不想看到余焺這副樣子。
「女士,請讓一讓!」助理禮貌提醒我。
我笑了笑,眼淚蓄滿眼眶,嗓子疼得難受:「需要幫忙嗎?」
余焺拄著拐杖的手突然頓了一下,然後他冷聲回答:「蕭總如果知道他的女伴做這種事,恐怕你活不長。」
心裡的石頭墜落下去。
他,沒有聽出我的聲音嗎?
或許吧,小半年,他身邊的女人或許已經來來往往,我算什麼?
「沒事,我敬仰余總很久了,今天終於見到,我……很榮幸!」我盡量讓自己不哭。
估計助理覺得我奇怪,打量了我一眼,然後低頭在余焺耳邊說了句什麼。
余焺沉默一下:「回去等蕭謙墨。」
然後,他便和助理回了房間。
我真傻,如果我給余焺一點暗示,會不會……
我和他山南水北的世界,恐怕已經全然不同。
走進蘇蘇的房間,取了幾支煙,然後出去,靠在剛才樓梯口的牆上,看著禁閉的房門,默默把煙點燃。
低頭沉思,眼淚卻一直被忍著,快出來,我仰頭,不讓它出來。
今天蘇蘇給我化了妝,我擔心哭過妝就花了,然後蕭謙墨那邊,會說不過去。
————
蕭謙墨上來的時候,身後跟了一個秘書,穿著灰色的西裝。
戴著金屬架子眼鏡,走路特別斯文。
看到我抽了一地的煙頭,只是冷冷地掃過,然後把我帶到房間里去了。
余焺也正在房間里抽煙,但桌上是火柴盒,難怪我沒有聽到點煙的聲音。
相比半年前,他此刻有些憔悴,雖然只是一點點,被我看在眼裡,卻無限放大了。
原來心疼二字,從來都不是名詞,而是會持續加深的動詞。
「余總久等了,今天客人實在多,抱歉。」蕭謙墨坐在余焺對面,而我站著。
和蕭謙墨的助理,一左一右。
「蕭總想怎麼合作?」余焺開了口,把煙丟到地上,精準無誤地踩滅。
就像他眼睛並沒有疾病一樣。
但我清楚,這不過是他重複過無數遍的動作,所以,他才這麼精準,這麼毫不費力。
蕭謙墨划燃火柴,偏了頭又放正:「余總,我大哥那事……」
「人我給你了,蕭總不滿意?」余焺從始至終臉上都是同樣的表情,「今天是來談生意的。」
「不,恰恰相反,我很滿意。」蕭謙墨看了我一眼,「我對余總南非那邊嗎那幾座礦山很感興趣,就是不知道,余總有沒有興趣忍痛割愛?」
「割愛?」余焺抽了一口煙,「幾座失而復得的廢山而已,蕭總想要便拿去,但……這代價……」
「我們余氏的產業,一向多方發展,蕭先生要是看上那幾座山,我會代表余氏跟你談。」一旁的助理適時插話。
而余焺一直也沒有開口。
他向來不愛多說話,其實他也沒有變。
「我,用我的女伴交換幾座山,如何?」蕭謙墨終於說出了他的目的。
我瞬間恐懼。
蕭謙墨……
他把我困在這裡這麼久,讓蘇蘇給我治病,照顧我,目的就是這個?
余焺的礦山,真的有這麼值錢?
他當初為了南非的生意,連余氏家族企業都不要了,就因為更賺錢?
但我跟他去過一次南非,似乎並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兒。
為什麼余燁也不讓他好過,現在蕭謙墨又開始和他爭搶,還不惜謀划半年之久。
「哦?」余焺很感興趣的樣子,「蕭總的女伴什麼來頭?這麼積極向我引薦,就不怕不合我口味?」
蕭謙墨把煙掐滅在煙灰缸里,手指在桌子上扣了扣,「不會失望,既然蕭某開了口,那必定是投其所好……雖然,我這女伴是小姐出身。但余總應該不是個保守的人……」
說著,蕭謙墨還饒有興緻地開始編故事:「我遇到她的時候,她正在蘇蘇的地盤,說新來了個小姑娘,巧了,跟余總一樣,是A市人。後來我見這姑娘不錯,就帶回來了,小半年,沒動過。余總應該知道,我們這類人,就是操勞的命。」
真是撒謊不知道臉紅!
我握緊拳頭,卻沒有勇氣一拳悔過去。
余焺淡淡地勾起嘴角:「煙花場所的女人,不幹凈。」
說不上是開心還是難過。
我希望余焺不要用礦山來換我,但我希望他認出我,聽出我的聲音。
而他現在……
「是么?」蕭謙墨倒也不著急,「那如果這女人,姓顧……」
余焺不動聲色地點了一支煙:「蕭總,對我來說,姓顧,和姓趙錢孫李,並沒有什麼區別。你的女伴,你自己留著!既然沒誠意,那先告辭了。」
余焺站起來,拄著拐杖就走了出去,助理不忘回頭看了我一眼。
隨即,我聽到啪地一聲,蕭謙墨一腳把桌子踹翻。
正要開口,蘇蘇跑進來:「墨爺,你這是怎麼了?發這麼大火!」
我心裡一驚,蘇蘇一直在門外等著?
還是……
只是巧合?
「把她帶到教堂,鎖起來!我就不信,余焺會無動於衷!」蕭謙墨臨走之前,說了這樣最後一句話。
只覺得兩眼一黑……
又是那個無休無止的夢。
每一次做夢,那些植物都會重新生長一遍。
綠色藤蔓,跟我手腕差不多粗細,比蛇還要靈活……
只是,那個聲音,沒有了。
再也沒有人叫我顧風塵了,我再也沒有聽到那聲音。
直到,我睜開眼,發現自己被鎖在了最開始的那個地方,到蘇蘇花園住宅里去之前,被囚禁在那裡的地方。
原來,這裡是教堂么?
難怪,裝飾得這麼奇怪。
頭頂上血紅的琉璃水晶燈,搖搖欲墜。
我獃獃地等著,我知道蘇蘇會來。
就算蕭謙墨不來,她也會來。
果然,沒多會兒,她提著吃的走了進來,蹲在我腳邊整理了一會兒,也沒說話。
大概是等著我自己開口。
「所以蕭先生到底要做什麼?」我有些垂頭喪氣,「南非的生意,是余焺的命,蕭先生真的太高看我了。」
蘇蘇起身,沖我笑了一下:「墨爺的判斷從來沒有錯過,要麼是時機未到,要麼是火候未到。」
她太自信了,莫名的會因為她的話,相信余焺會抱著礦山到蕭謙墨身邊,然後換我。
可是這不是事實,正因為我太了解余焺,我太清楚他的做事風格。
寧願兩敗俱傷,也不會妥協或者退步。
步步緊逼,正是他行事風格。
「蘇蘇,你能放我走嗎?」我知道這個問題毫無意義,但是還是沒忍住問出來了。
蘇蘇看著我很久,漂亮的眼睛眨了一下,讓我懷疑自己是不是一個男人。
竟然可恥地覺得很迷人。
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
想起余焺的眼疾,心裡就更加不知所措。
那種無助,絕望,和擔憂……
全都是發自內心。
「姑娘,現在能放你走的人,只有餘焺。不管他是劫獄還是聽了墨爺的,拿礦山來換,都只有他能做得到!」
心裡不是滋味,難道,我連一個這樣的朋友都沒有嗎?
能在我危急關頭借我錢或者教我本事存活。
我不再開口,本來就不是個善於爭辯的人。也不是一個爭強好勝的人。
「好了,別喪氣,墨爺氣消了會讓你走的。」蘇蘇開始安慰我。
如果我一直跟你說,這世界有多麼不美好,你千萬不要相信,因為一旦揭開了你心頭的一些東西,它就會讓你懷疑人生,懷疑生活。
不過蘇蘇是個好人,她從來沒有把自己當成主人過。
如果你的大腦運行起來會很困難,就不要琢磨任何辦法!你以為讓它來它就來?
「妹子,你就聽我的吧!」蘇蘇好心勸誡我,「你最近狀態不好就好好休息,等著他們兩人開戰。」
醍醐灌頂般地,抬起頭來,她丁香紫的顏色,霸氣是必然的,但穿著上還不失小心機,彰顯自己的婀娜和。
「下一次,是什麼時候?」
我擔心再這樣下去,余焺受不到影響,我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