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又折回來了
扳機立馬擋在我面前:「沒得商量!」
呵呵……
我真是要被這小夥子氣笑了,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還真是件錯事。
「那你需要什麼?」他摸了摸光頭,濃眉皺起。
「離開A市。」這是我現在,能想到的唯一四個字。
只有離開A市,我才能擺脫以前的生活,重新做人,規矩做事。
扳機一聽,急得跳腳:「哆啦姐,你怎麼這麼沒出息,怎麼能當逃兵!」
逃兵?
我只不過是想自我救贖而已,有錯么?
「好,你想去哪裡,我幫你,但是,我有我的條件!」他說話有條不紊,字裡行間都時不時帶著書卷氣息。
難怪靳辛晁,永遠都那麼乾淨。
這大概是我十七歲那年,喜歡上他的原因吧,乾淨體貼,就連霸道的時候,都是帶著商量的語氣。
可就是那樣的靳辛晁,偏偏……
「今天太晚了。」我笑著拒絕,「我們明天好好談。」
這迂迴戰術,也是跟余焺學的,他帶人到Chairman來談生意的時候,也從來都是最不著急的那一個。
他很有耐心,懂得等,等對方的耐心一點點被消磨,等他們亮出最後一張底牌。
出乎意料的是,他拿出一疊錢遞給我:「顧小姐不用推遲,我有足夠的誠意,你也不用太戒備。」
扳機看到這錢,眼睛都直了。
但他還是擋在我前面,雙手張開,一副護食的樣子。
我笑著把他拉開,然後接過錢,並沒有數:「好,靳總慢走。」
直到銀灰色車子遠去,我才低頭看著手中的錢,大概一萬塊而已,用橡皮筋纏著,最表面,還有一張名片。
我抽了一半出來,遞給扳機:「你走吧,好好找個工作,跟著我有什麼好,我是個一無所有的人,你跟著我,只會……」
「不……」扳機本來已經借過錢,但聽到我的話,直接像扔掉燙手山芋一樣,把錢塞回我手中,「哆啦姐,我天天到這裡來等你,我知道你會來,好不容易你來了,你……」
這張年輕的臉上,帶著我早已經沒有的稚氣。
他這樣的年紀,本應該在學校上課,要麼就是有一個正經的工作。
雖然我不了解他經歷了什麼,但我也明白,他現在無處可去。
看著他真摯的眼神,我把錢攥緊在手心裡,不知道該作何打算。
我現在,都是一棵飄零的小草,又怎麼會有能力,去管別人。
剛才接下這錢的原因,有兩個,第一,是因為扳機,第二,是因為我看到了這錢上的名片。
或許,我是時候做點什麼了。
小腹,再次突然疼痛一下,我沒站穩,差點就一屁股坐在地上。
扳機拉住我,把我半抱著:「哆啦姐,我送你去醫院。」
說完他也不管我怎麼回應,直接蹲到地上,讓我趴上去。
本要回頭,馬路對面一輛黑色的SUV飛馳而過。
手心一涼,是我看錯了么?
這,是余焺的車……
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
余焺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不是從余家到他那私人宅子的必經之路。
搖搖頭,小腹疼得厲害。
扳機碰了碰我的小腿:「哆啦姐,你再不上來,我就抱你了。」
看著他的後腦勺,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去打車吧,我在這裡等你……」
————
到醫院的時候,我坐在冰冷的長凳上。
看著深夜還在忙前忙后的病人家屬,鼻腔被消毒水的味道折磨。
扳機樓上樓下跑個不停,看著這個陌生的少年,竟有些愧疚,也有些捉摸不透,他為什麼會突然粘著我。
失神之際,扳機走到我面前,手裡拿著一包沒拆封的香煙,一張挂號單,神色有些不正常。
「怎麼了?」我抬起頭。
他沒說話,表情怪異地把挂號單交給我。
拿過一看……
婦科!
我尷尬,皺著眉,小腹的疼痛又劇烈一些:「你……」
「我問過了。」扳機把臉湊近,有些不自然,又有些小流氓,「跟腸胃沒關係,是……是……你去看看吧!」
他說完,還裝作很不在乎也很習慣的樣子,伸手,揉了揉我的頭髮。
彷彿觸電一般,我不自然地偏頭,站起身來:「好。」
說不上是什麼感覺,他不過一個小孩兒,為何我會有些緊張,不自在,他身上的中草藥味道,讓我心裡不夠踏實。
踏進婦科的那一刻,我沒想過,在裡面等待我的是什麼。
我也沒想過,他的存在感,在這個城市,那麼強烈。
即使他人不在,也會像夢魘一樣纏著我。
那婦科醫生的桌上,放著一個保溫杯。
那個杯子,上面,有一個S的標誌。
我愣愣地看著那個杯子,有些失神。
這杯子……
「顧風塵!」醫生是個戴著眼鏡的中年婦女,短短的捲髮,皮膚粗糙,嘴皮往外翻著。
一陣噁心的感覺從胃裡往外翻湧。
「這裡。」我忍著不適,走了過去,走到桌邊。
這杯子剛好是打開的,看了一眼朝上翻著的杯蓋。
瞬間,五雷轟頂……
Slave。
忍不住打量眼前這個醫生,心裡有一萬個疑惑。
「什麼毛病?」她看著我,伸手扶了一把眼鏡,「年紀輕輕的,怎麼病怏怏的樣子,拿點精神出來不好么?」
我有些尷尬,挺直腰板:「不好意思,實在不舒服。」
然後,我把自己的病症說了一遍
她低頭寫著方子,聽著聽著,忽然一愣,震驚地抬起頭看我。
鏡片後面,她本來不好看的臉色,更加詫異了。
「你以前來過?」
我被問得一頭霧水,不明白她的意思。
跟我相同病症的人很少么?所以她這麼問?
「我……我不是A市人!」我只能撒謊,「這,嚴重么?」
她刷刷刷寫了幾筆:「你平時吃什麼葯避孕?」
心裡一凝,我哪裡會吃那種東西,從來,從來都沒有過。
把這話告訴她的時候,她抬起頭,整張臉都拉長了:「你們年輕人嘴裡,能不能有句實話!」
正要開口,她把方子交給我:「去拿葯!不過我可警告你,那東西吃多了,是會有副作用的,會導致不孕,你以後想要孩子都難!就算有了,也會很容易滑胎!」
胸口像被人揉了一把,拿著方子,頭腦空白地往外走。
扳機在走廊抽煙,一地的煙頭。
見我出去,趕緊小跑過來:「哆啦姐,怎麼樣,沒事吧?」
我搖搖頭:「我去拿葯,你等著。」
「我去。」他搶過我手中的單子,就飛奔到樓下。
一步步跟在他後面,我完全沒有情緒,不知道自己該是什麼心情。
不是沒想過,跟了他那麼久,為什麼還沒有懷孕。
我還慶幸過,慶幸過自己這麼多次,都沒有中招。
現在看來,我真是蠢到家了。
沒有問那醫生,是不是診斷錯誤。
因為那個杯子,已經說明了一切。
余焺上次,也是用這杯子,讓我喝水,吃藥。
那醫生,有個一模一樣的杯子,就連標誌都一模一樣。
不足以證明一切么?
離開前,我試探地問了一句,半真半假的問了一句,我說,你不殺了我,要娶我么?
天字一號大蠢貨。
娶我做什麼?
余老爺子的前車之鑒,告訴他,不能娶一個風塵女子,也不能,讓她懷孕,留下禍患。
呵呵……
現在我是該慶幸一下,慶幸,我走了,離開了。
攥緊冰冷的拳頭,一步步朝樓下走,來來往往的病人家屬很多,空氣里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多待一秒,多呼吸一下,都覺得是折磨。
下樓的時候,每走一步,我都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消耗一些……
從來,沒這麼敏感過。
扳機跑上樓的時候,差點跟我擦身而過,又折回來了。
在他開口之前,我抬頭看著他,看著他手上的葯。
這葯,可不是和余焺上回給我吃的葯,一樣么?
連盒子都一模一樣。
「走吧,找個地方好好休息,太晚了。」
————
哀莫大過心死。
這是我躺在酒店床上,腦子裡唯一存在的一句話。
看著手中的藥片,我甚至希望它能置我於死地。
我什麼時候,開始吃藥的?
誰給我吃的?
這些細思極恐的事情,讓我渾身發冷。
打開空調,把溫度調到三十度。
身上發出的汗,卻是冷汗。
把頭蒙在被子里,依然渾身冷得發抖……
那晚,我做了一個噩夢,夢見十八歲生日那天,余焺安排了司機,到顧家來。
給我一套禮服,讓我穿著,然後上車。
當時顧淼開心極了,一張老臉笑得滿是褶子。
讓傭人把我好好打扮了一番,穿上余焺遣人送來的裙子,將我推上了車。
說來也巧了,他十八歲的生日,我去了。
我十八歲那天,本來是要和靳辛晁過的,他霸道地,替我安排了。
命運,可不就是這麼糾葛交纏么?
那是一個難忘,難忘到此生不忘的成人禮。
也是那天,我決定,決定要跟靳辛晁私奔。
無論如何,我不要嫁給這個叫余焺的惡魔。
那天,天寒地凍,我心惶惶不安。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