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獲救
一個時辰之後，莫問的眼睛幾乎是一直盯著那藥罐子不放，不斷地關注著它一切的變化。
看著那綠色越來越淡，最後消失不見。罐子裏不斷地翻騰出白色的霧氣，在天空升騰，瓦罐的底部卻是滲出綠色的汁液，隻是好像很有條理地侵蝕絲絲的火焰。
看著底部越來越微弱的火焰，莫問的心裏卻是開始忐忑起來。“火雲”，顧名思義，現在雲已經漸漸成形了，可是火卻是快要消逝！
他手上的青筋忍不住凸起，在夕陽的映照下分外醒目。
突然，他拔出了一把鋒利地匕首，劃過冰涼的肌膚，一道血口噴薄而出。
恰到好處地覆上那團團的白雲之上，如傲雪寒梅五六點，斑駁而清晰。
夕陽下的餘暉映照在這個少年俊美的側顏上，堅毅的鼻尖已經滲出了顆顆晶瑩的汗珠，可是他的眼神卻是染上了金色的光芒，沒來由地讓人安心。
嶽寧有些錯愕，趕忙拉了他坐下，青蔥般的指尖已經搭上了他沉穩的脈息，並無大礙，怎麽他如此衝動……
莫問笑了，知道他的傻丫頭阿寧是以為他中了什麽蠱毒才會這樣傷害自己。
陳情卻是看得分明，那點點紅梅不過片刻便滲透到了罐子底部，熊熊的火焰再次席卷了小小的陶罐。
不過片刻的功夫，整個的陶罐裏麵已經呈現出了半是紅顏，半是煞白的景象了。
隻是團團的月白色霧氣卻是久久地繚繞，想必是要等月光出現才能消散。
嶽寧正在細心地為莫問包紮手上的傷口，根本沒心思看什麽陶罐。可是很快她便感覺到了莫問的微微顫栗。
嶽寧抬眸，銀色的月光裹上了月白色的霧氣，在清冽的寒風下交相輝映，不斷地升騰起舞。
頭上的月娘此刻已經是上了柳梢頭了，那團霧氣也是越發猛烈地從罐子裏散發出來，好似要追隨月娘的腳步一般。
不過是片刻的功夫，皎潔圓月再次懸掛高高的天宇，月光下的陶罐雖然是大火灼燒卻帶了幾分冰冷的感覺。
三人低頭一看，陶罐裏隻剩下約莫是一碗的透明色藥汁。
莫問一喜，想必是成功了一大半了。
小心翼翼地取了陶罐裏的藥汁裝在小碗裏，莫問一口一口地喂著嶽寧喝下。
嶽寧心下也奇怪，雖然這是在大火裏麵蒸煮了幾個時辰的藥汁，此刻卻是感覺不到燙，反而是清清涼涼的，甚至有點像是夏日的酸梅湯的味道，一點也不像平時的那些苦藥渣子。
一碗藥下肚，莫問露出了喜色，趕忙地搭上了嶽寧的脈息。
可是他的神色卻在那一刻便得越來越陰鬱。
嶽寧的脈息，時而濃烈，時而微弱，仿佛兩股氣流在身體之內博弈一般，鬥得死去活來。
“啊……”嶽寧不過是一聲虛弱的喊叫，慘白的小臉上便已經滲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
陳情的眼神裏也閃現了著急的神色，此刻已經顧不上怪莫問的藥了，他此刻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找靈草。
隻要有了靈草，嶽寧的痛苦便會緩解。
莫問的臉色已經變得鐵青，眼睛裏布滿了血絲，他看著嶽寧苦苦支撐的樣子，心裏簡直是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
可是他現在需要的鎮定，如果連他都不鎮定了，那麽誰來救嶽寧。
可是嶽寧卻是等不及了一般，她已經帶了幾分冰涼的手近乎虛弱無力地拉了拉莫問的手，唇畔輕輕得開合，“阿問，我不能再陪你了。”
說罷便有一絲絲的血絲從嘴角漫出，在她慘白的嘴角肆意地妖嬈。她的脈息已經是漸漸地微弱，最後竟然讓他察覺不到了。
莫問緊緊地抱了她，想要把她柔弱的身軀給放進自己的心裏。
這一刻，他是真的痛恨自己為什麽要嚐試！若是不試，或許此刻他的阿寧還是活蹦亂跳地在他眼前。
淚水模糊了這個高大的男人的琥珀色眼眸，他劇烈的顫抖卻是沒有注意到嶽寧手心突突地微動。
陳情此刻端了那灰撲撲的藥汁已經來了，隻是看到了月光下嶽寧比月色還要慘白的臉頰和嘴角嫣紅的血絲。
“撲騰”一聲，藥碗應聲而落，一切都沒有用了。
莫問幾乎是被絕望席卷了全身，他恨他自己，為什麽要害死嶽寧！
輕聲地呢喃：“阿寧，阿寧，我來陪你好不好……”
陳情別過臉去，不忍再看。他的心裏又何嚐不是萬般無奈，嶽寧，那個眉眼還依稀在他眼前跳脫的女子真的就這麽去了嗎？
嶽寧的意識幾乎是像在雲朵裏輕輕地飄蕩一般，這好像是小時候的棉花糖，到處都是軟綿綿、甜絲絲的感覺，讓人忍不住親近。可是她卻突然感覺到什麽灼熱的東西滴在了她的臉龐，讓她已經沒有溫度的身體有了一絲絲的感覺。
她的心仿佛在因為這一滴滴的東西而流血一般，好痛，好痛。
心情變得沉重起來，雲朵再也承受不住她滿心的重量，就這麽直接地從萬裏的高空摔落了下來。
靈魂一下子和身體再度猛烈地碰撞，她的睫毛也開始顫抖，身體的溫度漸漸的回升。
那一聲聲的呢喃全部入了她的耳朵，那是莫問的聲音，她認得。
拚命地想要睜開眼睛，意識卻是在下一秒不斷的渙散。嶽寧隻是深深地用指甲掐住自己，想讓自己清醒過來，這個塵世的一切她還沒能和她的莫問好好感受，她不能死。
溫熱的氣流突然凝聚成一團火熱的氣焰，在她瘦弱的身子裏噴薄而出，幾乎是一口鮮血吐出，嶽寧的眼前又是這個真實的世界了。
她輕輕地伸出手抱住了那個已經怔住的男人，附到他的耳邊，微弱的聲線，“我回來了。”
莫問忍不住歡喜，長臂緊緊地摟住他失而複得的阿寧。這一刻，便是最幸福的時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