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母女（3）

  屋內除了母女兩人，便再無第三者。 嶽寧身份被安國夫人親口拆穿的那一刹那，她突然有一種想逃走的衝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母女連心，安國夫人突然伸出雙手，緊緊地將她攬在了懷中。 “寧兒！！”她似乎再不顧形象，大顆的眼淚從眼框中滾落，滴在嶽寧的身上，灼燙她的身心，“寧兒……你怎麽這麽狠心……” 她泣不成聲。 嶽寧手足無措，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她從未見過母親這樣流淚，印象中，母親一直是那樣的優雅，從不會這般失態。 好半晌，安國夫人的情緒才緩緩平靜下來。 她牽了嶽寧的手，拉她在窗口坐下。 推開窗，冰冷的空氣從外麵一下子湧入，撲在臉上，頓時讓人覺得清醒幾分。 “寧兒……”她又是一聲歎息，“你還要繼續瞞著為娘嗎？那年裴皓派人來報喪，為娘險些同你一起去了……”想起當年的事情，安國夫人聲音極是低落，“這世上，最痛苦的事莫過於白發人送黑發人。若非你爹覺得你“走”得蹊蹺，為娘怕真是已經隨你去了。” 安國夫人的話不過寥寥幾句，卻讓嶽寧覺得自己極是不孝，鼻梁一酸，眼淚也刷地一下落了下來。她不由得啜啜開口，那個“娘”字在唇齒間轉了幾輪，才衝口而出。 這聲娘喊出口，安國夫人又再度紅了眼框。伸手緊緊握住嶽寧的手，似乎怕她消失一般握得極緊，好半天不肯放開。 “娘，孩兒不孝……”嶽寧咬了嘴唇，嗚咽開口。 “寧兒……”安國夫人連忙取了帕子，把她的眼淚擦掉。隻不過母女重逢，這眼淚卻是越擦越多，她索性不再擦，將帕子棄之一邊，又伸手將嶽寧緊緊抱住。 聞著母親身上淡淡的沉水香，嶽寧突然間覺得安心無比。 似乎回到了小時候，無論怎麽樣的風雨，似乎都有母親給她擔著。 又隔了好一會兒，兩人的情緒經過方才一番發泄，已經好上許多。安國夫人幫她擦幹眼淚，又整了整她身上的衣服，取了桌上的杯子，給她倒上先前就泡好的香茗。 隨著碧色的茶湯在白色的杯中漾開，一股淡淡的桂花香氣從杯中逸出，聞了讓人心曠神怡。似乎有著奇異的力量，嶽寧原本激動的心情也漸漸平靜下來。 這香茶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回憶。 這是她出閣前最喜歡的桂花茶。 取了八月裏半開的桂花曬幹，同上好的紅茶封瓶一月即成。做法極其簡單，口味卻是極佳。小時候母親經常帶著她在丹桂樹下折取桂枝，插瓶的插瓶，取花的取花。 本應該是下人去做的事情，母女倆卻樂此不疲。 茶水的熱氣被外麵的冰冷空氣一衝，瞬時從眼前消失。那霧氣之後，是母親這些年顯得有些蒼老的麵龐。 察覺到女兒的眼神，安國夫人淡然一笑，拍了拍她的手：“你父親同我說，你的身體一向康健，突然怪病纏身……而且你生病的事情，裴皓都從未往府裏報過。前後不過一年的時間，他便來報了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