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純黑色的圖

  十一點三十八。


  小區門口，陸遠修的車子停在我面前。


  二十分鐘后，他把車泊在咖啡廳樓下。


  我慫了安全帶，手腳有些忙亂。


  咖啡廳內音樂聲陣陣入耳，卡座內，我從玻璃窗往外看，下面行人緩步走著，似乎每一個人都比我過得要好。


  他們的生活，似乎從來都是風調雨順，只有我，是雷雨交加。


  深吸一口氣，看清楚后，才發現外面原來已經秋風蕭瑟。


  「漫漫，我們結婚吧！」陸遠修看著我，眼裡閃閃發光，「趙明珠的事情，我來解決。」


  我不知道這三年，陸遠修在國外混得怎麼樣，但現在看來，他混得不錯。


  咖啡廳音樂聲緩緩，結婚兒子似乎被他說得很容易。


  「漫漫，我是真心的！三年前已經錯過你一次，現在你要的我都有了，我能照顧好你，所以……」陸遠修拿出一個戒指盒，很精緻，看一眼就會喜歡上。


  他打開盒子，裡面是兩枚戒指。


  一枚，是我很熟悉的，以前我們在一起的時候，買的廉價貨。


  還有一枚，光芒璀璨，鑽石耀眼。


  「不是我心急，而是我再耽誤，你就……你就是別人的了！」陸遠修握住我抓著咖啡杯的手，他手心乾燥溫和，熟悉的觸感。


  盯著戒指盒裡的鑽石戒指1;148471591054062，盯著那枚有回憶的戒指。


  心跳不止，情緒複雜。


  「漫漫？」陸遠修的眉眼，跟三年前的眉眼，並無多大區別，但更自信一些。


  看來確實有錢了。


  趙明珠的事情，其實與我無關。


  憑什麼，我要幫她。


  「漫漫，我知道，我有點乘人之危。可我……我沒有別的辦法。」


  他剛說完，電話響了。


  接起來，是趙明珠。


  「漫漫，前幾天我出去了，一直沒回家，剛才回家之後夢溪才告訴我原來發生了那麼多事！原來你和陸家的公子陸遠修在一起，有空把他帶回家來坐坐吧！你也搬回來住，別怕上班遠……」


  越聽心越涼。


  我印象很深的一句話，當時她說，都這麼大的人了，二十歲了，還賴在家……


  而且，還找了個男朋友，跟我媽一樣，倒貼男人。


  那會兒，我大學還未畢業。


  句句難聽的話，話猶在耳，像針尖，直接扎心。


  「漫漫，你有聽我講話嗎？」趙明珠在那邊問了一句。


  我輕咳一聲：「你欠了多少？家裡的房子，你抵了多少錢？」


  趙明珠沒料到我這麼直白地在問。


  沉默半晌，她有些尷尬：「漫漫，回家再說，行嗎？當阿姨求你！這事兒別讓夢溪知道，她從小沒受過什麼挫折，我怕她……」


  到現在了，她都還護著她女兒……


  我就活該無辜承受？


  「你爸爸幾十年廉潔奉公，除了一點工資，真的沒有……」


  「行了！再說吧！」我掛了電話。


  靠在座椅靠背，閉著眼睛。


  心亂如麻。


  往事歷歷在目。


  再睜開眼的時候，我盯著桌上的兩枚戒指，取出鑽石的那一隻：「行，我收下！下周末陪我回黎家一趟，剩下的事情再說。」


  這一次，我幫他們，就當還了二十年的養育之恩。


  此恩還了，以後我和黎家再也沒有關係。


  陸遠修喜出望外，驚喜地看著我，有些激動，起身到我旁邊，抓住我的手，單膝跪地。


  「漫漫……」


  「那枚戒指，你收回去。本來就是你的！」


  「好！好！」陸遠修把戒指套在手上。


  仍然單膝跪著，把我抱住：「漫漫，對不起，對不起……」


  ————


  回到出租屋，陸雪婉半靠在沙發上抽煙，身上的衣服沒換，清晰的看到多了幾道痕迹。


  挨打的痕迹。


  胳膊上有抓痕，臉上也有五指印。


  「喝水么？」我問出來也不等她回答，給她倒了水。


  她抬眼：「現在的男人，都特么是什麼貨色！」


  說著，她的視線落到我手裡的戒指上：「出去買東西了？梁總給你的？」


  我不知道從何說起，本來和她也不熟，只是告訴她，是我未婚夫給我的。


  簡單煮了面吃完，回到卧室，拉開抽屜。


  取出裡面一個小盒子，打開，是一枚戒指。


  很樸素，就一個圈，但上面有刻字。


  是L，陸遠修的陸。


  而他的那一枚，是L，黎漫漫的黎。


  套在手上，心底荒涼。


  真是諷刺，當年我想要追隨一輩子的人，現在想盡辦法要擁有我。


  當初想要逃離的家，現在正眼巴巴等我回去……


  叮——


  手機響起，劃開一看，微信消息，添加好友信息。


  頭像，純黑色的圖。


  備註：梁邵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