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計劃

  宋遠航的震驚反應，十分的正常！


  蕭玄宸從寢榻上起身之後，緩步來到他身邊，然後輕蹙著眉宇，就那麼靜靜的看著他，卻並沒有立即出聲。


  「皇……皇上！」


  在蕭玄宸的注視下，宋遠航直覺如芒在背。


  他想要對蕭玄宸笑上一笑，然後關切的問上他一句，您是什麼時候醒過來的。


  可是，當他扯動嘴角的，笑出來的時候，那笑容竟然比哭還難看。


  至於他那到了嘴邊的問話，自然也沒能問出來。


  蕭玄宸看了宋遠航許久，久到宋遠航覺得自己快要窒息的之後，他才邪肆一笑，挑眉對他說了一句：「算你小子命大！」


  話音落地之時，他已然轉身，朝著蘇伶婉走近，在她身邊坐下身來。


  宋遠航神情獃滯的，看著坐在一起的蕭玄宸和蘇伶婉，心中一陣后怕，直覺自己的脖頸涼颼颼的！

  皇上說算他小子命大！

  他可不命大嗎？


  若是，今日他沒有來找皇後娘娘坦白！


  若是，他將家國拋諸腦後，答案了顧筠之的要求！

  那麼等著他，等著宋家的，將會是滅頂之災啊！


  思緒至此，他不由自主的抖了抖，然後腳步艱難的，朝著蕭玄宸走近幾步，神色木然的，又一次跪在了地上：「微臣有罪，還請皇上容微臣戴罪立功！」


  蕭玄宸見宋遠航如此，不禁涼涼笑了起來：「宋遠航，從今以後，朕讓你記住，皇后的命令，等同於朕！」


  宋遠航身形一震，一臉莫名的頷首應聲：「是！」


  蕭玄宸看著他，薄唇勾起的弧度，淺淺淡淡，沒有太多的情緒：「既然皇后的命令，等同於朕！所以……方才皇后不計較你的一時糊塗，朕也不會計較！」


  聞言，宋遠航頓時如臨大赦，十分明顯的，鬆了一口氣！


  笑看著看著他長出一口氣的樣子，不禁嘲諷一笑：「看你沒出息的樣子！」


  「是！」


  宋遠航在鬆了一口氣后，整個人都有些軟，他本就不是什麼屹立於天地間的大英雄，妥妥一個紈絝子弟。


  這會兒，蕭玄宸說什麼，他就附和什麼：「微臣沒出息！」


  這下，蕭玄宸著實被他氣笑了！

  看著宋遠航那不爭氣的樣子，他緊抿著薄唇，起身朝著宋遠航走了幾步，然後抬起一腳，便踹在了宋遠航的肩膀上：「給你竿子，你就往上爬，你是屬猴兒的啊！」


  如同劫後餘生一般，出了一身冷汗的宋遠航順勢一倒，笑容諂媚：「皇上說微臣是屬猴兒的，那微臣就是屬猴兒的！」


  「嘿！你還來勁了不是？」


  蕭玄宸見宋遠航這般模樣，作勢便有要踹他！


  蘇伶婉見狀，連忙起身，伸后拽住了蕭玄宸才胳膊，出聲阻止道：「好了好了！你把他踹出個好歹來，回頭拿誰去應付顧筠之啊？」


  聞言，蕭玄宸眉宇一皺，神色冰冷的，由著蘇伶婉將自己拉回去坐了下來。


  「皇上！」


  宋遠航滿是感激的，看了蘇伶婉一眼，然後緊皺著眉宇，低聲詢問著蕭玄宸：「您讓微臣答應顧筠之的條件，顧筠之豈不是如虎添翼？秦王所統帥的叛軍，只要過了遂西城，勢必要進軍京城，到時候後果不堪設想啊！」


  「你知道什麼？」


  蕭玄宸沉眸，端起手邊的茶盞，喝了一口半溫的茶水，雙眸微眯著說道：「如今統帥叛軍的，根本就不是秦王！」


  「不是秦王，那又是誰？」


  宋遠航輕問了一句，很快便一臉恍然：「是顧筠之？」


  這次，蕭玄宸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倒是蘇伶婉，好整以暇的攏了攏袖擺，將蕭玄宸手裡的茶盞接了過去擱在了一邊，嗔了他一眼，「都快涼了，不許喝！」


  「婉婉……」


  被她嗔怪的蕭玄宸，一臉的委屈：「宋遠航還在這兒呢！」她就不能給他留一點的面子啊！

  「宋遠航在怎麼了？」


  蘇伶婉沉眸，斜睨著蘇伶婉：「你剛才剛才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了嗎？」


  「沒！」


  宋遠航嘴角抽了抽，木木的搖了搖頭，「微臣剛剛什麼都沒看到，也什麼都沒聽到！」


  他算是看明白了，什麼皇后的命令，等同於皇上啊！

  根本就是皇后的命令，凌駕於皇上之上！

  他的求生欲，那可是很強的！


  打死都不會說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剛才，他聾了，也瞎了！


  蘇伶婉見宋遠航如此上道，不禁朝著蕭玄宸挑了挑眉。


  蕭玄宸輕嘖了一聲，側目看向裝聾作瞎的宋遠航，然後十分危險的眯了眯眼睛。


  見狀，蘇伶婉也輕嘖了一聲，然後接著剛才的問題，慢慢出了聲：「如今在叛軍大營中當家作主的，應該是顧筠之沒錯！」


  「怎麼會？」


  宋遠航抬起頭來，一臉的震驚和不敢置信：「姑祖母手下的，不是精兵，便是死士，他們只會聽命於秦王才對！」


  「如今秦王雖然身處叛軍答應之中，但他自在京城被本宮重傷之後，一直昏迷到了現在，他根本就不可能統帥叛軍！」


  蕭玄宸冷笑了笑，整個身子窩在椅子上，挑眉說道：「顧筠之如今，之所以能夠狐假虎威，不過是因為蠱惑了秦王身邊的墨影罷了！」


  聽他這麼說，宋遠航連忙正了臉色：「若是如此的話，那麼事情還要從墨影身上下手才行！」


  「墨影的事情，朕會親自解決！」


  宋遠航想到的，蕭玄宸自然早就已經想到了，下意識的，扭頭看了眼身邊的蘇伶婉。


  見她正緊蹙著黛眉，死死的盯著自己，他心下咯噔了下，然後輕描淡寫的，將墨影的事情一語帶過，面色沉凝的對宋遠航說道：「今日皇后一路周車，有些累了，需要早些休息，你且先回去，明日一早你叫上榮則和墨七他們一起過來，朕將全盤計劃，都交代給你！」


  宋遠航那可是很有眼力勁兒的。


  見蕭玄宸似有忌憚的看了蘇伶婉一眼，便變了語氣，他忙不迭的應了一聲是，從地上爬起來，躬身退了出去！

  待宋遠航走後，蘇伶婉仍舊在死死的盯著蕭玄宸。


  見她如此，蕭玄宸緊緊抿起了薄唇，寢室內的氣氛，一時變得凝滯起來。


  蘇伶婉見蕭玄宸不出聲，不禁微眯了眯眸子，然後懶洋洋的學著蕭玄宸的樣子，靠倒在椅子上：「皇上打算怎麼做，不是早就已經想好了嗎？方才何不直接將計劃全盤托出，也好讓宋遠航早些下去準備！」


  蕭玄宸聽他這麼說，不禁有些局促的，伸手撓了撓自己的鬢角，然後伸手拉起了她的手：「婉婉……」


  「你別叫我！」


  蘇伶婉伸手，甩開了蕭玄宸的手，怒氣沖沖的從椅子上起了身，然後怒視著蕭玄宸，眼底漸漸爬上失望之色：「什麼皇后的話，等同於皇上？我說的話，你根本就不聽呢！」


  早前我還以為，你讓宋遠航答應顧筠之的要求，是為了將顧筠之引進遂西城，然後將顧筠之格殺！

  但是，就在剛才，他說秦王那邊的事情，他會親自解決，順帶看了她一眼之後，她才恍然，他到底要怎麼做！

  蕭玄宸見蘇伶婉是真的動了怒，連忙出聲勸道：「婉婉！你先別生氣，靜下心來，聽我跟你解釋，好不好？」


  「我靜不下心來！」


  蘇伶婉伸手，扶住自己的小腹，俏臉寒霜的看著蕭玄宸：「你明明知道，我擔心你的安危，我不同意……為何卻還是要一意孤行呢？」


  語落，她上前一步，抓住蕭玄宸的手，輕輕搖著頭：「蕭玄宸，你才剛剛中毒脫險，身體不好，不能去涉險的！你讓別人去，難道不行嗎？當初的江東之亂，我哥哥和榮則他們他們可以平定，如今遂西之亂，他們一定也能力挽狂瀾的！」


  「如今的遂西之亂，跟當初的江東之亂並不一樣！江東之亂，儘是難民，但是如今的叛軍，除了難民之外，更多的確實朝廷的精兵！」


  蕭玄宸沉眸，直接跟蘇伶婉分析了遂西之亂和江東之亂的根本不同之處，然後將自己心中的擔憂，也一一說了出來：「總整體上來看，如今這些叛軍的實力，雖然不及朝廷，但是朝廷若想平定叛亂，卻要耗費很長的精力和錢財！你要知道，國之有戰則國情必定會倒退，那樣的話，鄰國便一定會虎視眈眈！」


  聽蕭玄宸這麼說，蘇伶婉不禁心下一凜：「你的意思是，如果朝廷和叛軍，就這麼耗下去，時間久了，不只有內憂，還將有外患？」


  之餘這點，她不曾想過！


  「是！」


  蕭玄宸看著蘇伶婉，一手握著她的手，一手扶著她的肩膀：「你當初不是問我，難道沒有別的辦法，結束這場戰爭了嗎？那個時候，我覺得沒有別的辦法！倘若我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死死耗著，那我也就認了！可是婉婉！現在……我覺得這是個機會！」


  當下，蘇伶婉沉默了。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


  蕭玄宸身為一國之君，想的做的，要比她多的多！

  仔細想想，她何嘗不知，蕭玄宸說的這些，都是對的！

  可是……


  「蕭玄宸，那樣的太危險了！」


  她緊咬著唇瓣，蹙眉看著蕭玄宸，眼眶微微紅了起來：「我不想讓你去涉險，我和孩子，不能沒有你！」


  「這件事情，事關大周朝的興衰，如果讓別人去做，我怕他們做不好！」


  蘇伶婉紅了眼眶，讓蕭玄宸的心裡，不禁泛起真真疼意，緊皺著眉宇，說出自己該說的話，他微揚著下頷，將她擁入懷中，眼底也隱隱有水光在流轉：「婉婉，如果這場戰爭，可以提前結束，到時候不但百姓可以免於戰亂之苦，我也可以早些功成身退，全心全意的去愛你，還有我們的孩子，你是對不對？」


  聞言，蘇伶婉在他的懷裡，輕搖了搖頭。


  隨後，伸出手臂，圈住了他的脖頸……


  ——


  翌日，初晨。


  外面的天色，好似蘇伶婉的心情一般，陰陰沉沉的，不見一絲陽光。


  當辰時許，秋風瑟瑟，烏雲密布的天空，簌簌的落起雨的時候，宋遠航也依著蕭玄宸昨夜的吩咐，帶了榮則一起進了主院！


  彼時，蕭玄宸和蘇伶婉已經起身，用過了早膳。


  聽聞元寶來報，說是宋遠航跟榮則、墨七到了，蕭玄宸微微側目，看了眼正在喝葯的蘇伶婉，柔聲說道：「我去見見他們，很快就回來！」


  「讓他們直接進來說話吧！」


  蘇伶婉端起葯碗，低垂著眸華，凝視著葯碗中的絲絲漣漪，語氣淡淡道：「正好，我也想知道，你的全盤計劃！」


  「婉婉……」


  蕭玄宸看著蘇伶婉，微微皺起了眉宇。


  蘇伶婉抬眸，斜睇了蕭玄宸一眼，然後仰頭將葯碗里那黑漆漆的湯藥一口氣喝了下去。


  口腔之中，苦澀的中藥味瀰漫開來，她輕蹙著黛眉，看了蕭玄宸一眼，語氣冷淡如舊：「你為了家國，為了百姓去涉險，我不攔著你！我只怕你的計劃不夠周詳，到時候害了我跟緬兒，還有我肚子里的孩子！」


  蕭玄宸知道，蘇伶婉心裡這是在跟自己賭氣。


  試想，這世上有哪個女人，願意自己心愛的男人，去涉險的？！

  他家婉婉，自然也不願意！

  眼下，見她如此固執，他有些無奈的，輕嘆了一聲，到底對低眉斂目候在一邊的元寶吩咐道：「將他們帶進來吧！」


  「奴才遵旨！」


  元寶應聲，銜命而去。


  須臾，宋遠航和榮則，一起進了門。


  在兩人進門之後，蕭玄宸先賜了坐，然後又傳了容安和容情，當著眾人的面，將他的計劃說了出來！


  他想要，以秋葉姑姑為媒介，借著宋遠航和顧筠之見面的機會，易容成蕭慕雲，將真正的蕭慕雲從叛軍大營給換出來！


  那樣的話，他便能借著機會，以蕭慕雲的名義，名正言順的從顧筠之手裡拿回叛軍的掌控權，然後再藉機除掉顧筠之！

  他的計劃，其實很簡單，只寥寥幾句，便已然交代清楚。


  但是，這並不意味著，其中沒有兇險！

  在聽了他的計劃之後，蘇伶婉不等別人出聲，便已然開口問道：「你便是調虎離山，將顧筠之引了出去，那叛軍大營之中，還有墨影在呢？墨影對蕭慕雲忠心耿耿，平日不離他半步，你打算如何神不知鬼不覺的，在墨影的眼皮子底下，將他的主子給換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