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章 失望
這時馬車緩緩的啟動，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發出「噠噠噠」清脆的聲響，風捲起窗帘，將飄蕩在空氣中清酸的枇杷送入馬車當中。
百里雲閉了閉眼睛，垂在膝蓋上的修長玉手握了握，在看不見的地方，手背上的青筋一根根凸起。
馬車中的氣氛幾乎是陰冷、凝重到了極點。
林溪月坐在百里雲距離不遠的地方，很明顯的感覺到百里雲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冰寒正一點點的將馬車中的空氣冰凍住。
她努力的想著百里雲究竟是什麼時候站到她的身後的，又聽到了多少的內容。
但是神色自始至終都是沉靜的。
「和你相熟的那幾個暖春閣姑娘說，你從去年八月份來的暖春閣，但是到了九月中旬的時候就再也沒有來過了，這之後你又去了什麼地方？」百里雲的嗓音低沉淡冷，就如同一潭死水般，掀不起任何的漣漪，平靜到了一種令人心驚的地步。
果然，百里雲將那幾個姑娘帶入雅間，刻意的避開她，不是為了享樂，而是在審問。
審問出她在暖春閣究竟待了多久，在這個時間中又做了什麼，和什麼樣的人接觸。
「帶本王去！」百里雲再次出聲，但是奇怪的是這次的聲音儘管依舊冰冷，可是語氣卻分明柔和了一些，透著一絲溫澤。
「伶館！」林溪月嫣紅的唇上下輕碰了一下，便清清洌洌的道出了這兩個字。
她瞞不下去的，百里雲肯定會挨個的問，挨個的查。
就算她不說，回去后百里雲也可以去問她的那兩個丫鬟。
他會用什麼手段讓她們說出來，她可是十分的清楚。
百里雲放在膝蓋上的手捏的更緊了，隱隱的有骨頭摩擦的細碎聲音傳出，異常的滲人。
「王爺，我只是好奇，並沒有做什麼的。」林溪月伸出手輕輕的拉扯了一下百里雲的衣袖，像個犯了錯的小貓一般，那拉住衣袖的動作很是輕柔和細微：「而且就那麼一次！」
伶館？如果說林溪月去暖春閣只是無聊、貪玩，還情有可原，畢竟林溪月也確實是只坐在大廳中喝茶、聊天，其他的她也做不了。
但是伶館，雖然也是供男人享樂的地方，可是那裡面卻全都是清一色容顏秀麗、身段似女人般玲瓏的相公。
不管一個女人有著怎樣的好奇心，她都不應該踏進伶館大門一步！
這不僅僅是對自身的一种放盪，更是對自己丈夫的一種侮辱和藐視。
哪怕是幾十年前私自在公主府圈養面首的安營公主都沒有膽大到女扮男裝公然去逛伶館的地步。
尤其那個時候伶館就和現在的青樓一般盛行。
林溪月那短短的兩個字，瞬間讓他在心頭漫上無盡的失望。
就好像一瓶傳聞百年釀造的佳釀，結果你滿懷期待的喝上一口，味道卻是如水般的平淡無味。
讓他對她建立起來的所有好感和興趣全都被洪水淹沒掉了。
百里雲的手略微有些冰涼，從膝蓋上慢慢抬起，然後很輕的握住林溪月的小手，將她的手從自己的衣袖中拿開。
這一切進行的沉默而無聲。
「王爺？」
林溪月在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早已經在腦海中演變了一遍百里雲會如何對她。
但是卻讓她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會冷漠的將她的手從他的衣袖中離開，隨後移開了原本落在她臉上的漆黑雙眸。
他身上所散發出來的疏離氣息，恍若他們只是共同搭載在馬車中的陌生人一般。
這種感覺讓林溪月覺得比百里雲狠狠的扇她兩巴掌還要的難受。
「停車。」正當林溪月還要在繼續說的時候，百里雲卻目視著前方，冷然的開口。
趕車的馬車一聽便立刻勒緊了韁繩，讓馬車停了下來。
「本王想起還有公務要忙，你先回王府！」
說著百里雲便握著手邊的黑木麒麟拐杖從馬車中站起了聲。
聲音從未這般的疏離、冷漠過。
「王爺，我…知道錯了，我真的……沒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林溪月再一次的拽住百里雲的衣袖，輕柔低吟著聲音，夜色將她臉上清美純澈的容顏籠罩著，只余那雙新月般的水眸在黑暗中微微的閃耀著。
百里雲看了一眼林溪月便孤傲清冷的走下了馬車，沒在說一句話！
這不是背叛不背叛的事情，而是他……在意！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將自己當成了百里雲，而林溪月就是他的王妃。
所以他從雅間出來聽到老鴇的那句話時，才會生氣，才會隱忍著怒意去質問林溪月。
事實上他的怒意來的很沒道理，甚至說沒有資格去問她是不是不願意給他生孩子！
他既不是真正的百里雲，林溪月也不是他的妻子。
甚至他們兩個人之間究竟是什麼關係，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
他現在應該擺正好心態，按照之前設定的計劃，不摻雜一絲一毫的個人情感在其中才對。
尤其他不能入戲太深，真的將自己當成了百里雲！
而林溪月則是他的王妃。
「王爺公務要緊，所以我下馬車走回王府！」林溪月望著月色中堅決陡峭的背影，眯了眯眼睛道。
說完便站起身，要從馬車中走出來。
這裡是十字交叉路口，既不靠近軍營，也離皇城較遠，哪怕是百里雲要去某位大臣的府上拜訪，那也總不能走著去。
這不過是百里雲找的一個借口而已。
話音剛落，從東南方向便駛來了一輛疾馳的馬車，掛在馬車上的兩盞馬燈，隨著馬車的顛簸，不住的晃動著。
「讓開，讓開，快讓開。」騎在馬上開路的侍衛揮舞著手中馬鞭，看到百里雲的馬車停在十字路口上，非但沒有減速，還大聲的叫嚷著讓百里雲的馬車避開。
大有直接要從百里雲馬車碾壓過去的架勢，來勢洶洶。
「不長眼的快讓開。」騎在馬上的侍衛見到對方馬車沒有絲毫的反應，直接揮舞著手上的馬鞭便朝站在馬車最前方的百里雲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