藺彩記得,老頭子死去的第二天,她看著陳萍用手撫摸著自己的小腹,在老頭子的房間里來回的走動著,臉上不見半點傷心的神色,反而看起來有些高興,而藺彩終於知道了,為什麼陳萍會害死自己的老頭子,因為陳萍肚子里的那個孩子,是別的男人的。老頭子發現了自己腦袋上的綠帽子,所以才會氣的心臟病發作,而那個女人,卻因為保住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將老頭子的葯拿走了。


  藺彩站在門口看著陳萍的時候,陳宥亭就站在樓下看著她,那一頭黃色的髮絲如此的耀眼,以至於藺彩想忽略都忽略不掉。


  那時候,陳宥亭的眼睛那麼黑那麼亮,只默默地盯著她的時候,就彷彿能夠看出來她想做什麼。


  藺彩甚至會認為,也許,她將陳萍從樓梯上推下去的事情,陳宥亭早就預料到了,可是他什麼都沒有說——陳萍的手裡頭,是有一條人命的。


  後來,空蕩蕩的宅院裡面,就只剩下她們兩個人了。


  ——姐,不要趕我走!


  那時候,陳宥亭彷彿是這樣祈求她的,語氣悲傷而又無助。


  那個時候,藺彩答應陳宥亭了,然後他變得好開心好開心,陳宥亭說,姐,我們要一輩子在一起的。


  想起過去的那些時候,藺彩還是挺傷感的,老頭子死了之後,那麼一棟大房子裡面,就只剩下她們倆相依為命了,藺彩以為,他們會是一輩子的姐弟,然而,她忽略了她和陳宥亭之間,是根本就沒有血緣關係的。


  夏末的風,涼涼的,而這涼涼的風,吹冷了藺彩的心。


  頭頂上的陽光,是明晃晃的,刺得藺彩睜不開眼睛,可是她站在陽光下,久久沒有挪動步子。


  就在轉角的不遠處,青年和女孩的爭吵聲清晰的傳過來。


  「陳宥亭,她是你姐!」


  女孩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哭喊著。


  「不,她不是,我只是喊她姐姐而已,但是,我不會承認的,你知道嗎,我們沒有血緣關係!」


  青年的聲音,充滿了冷漠。


  血緣關係,真的很重要嗎?藺彩覺得有些傷感。


  又是誰,在耳邊輕聲的呢喃。


  ——即使沒有血緣關係,我們也是姐弟,我們是要永遠呆在一起的。


  藺彩低聲笑了起來,如果早知道現在是這種情況的話,她說什麼也不帶從陳宥亭來北海道了,這個美麗,卻又令人憂傷的地方。


  「陳宥亭,你醒醒吧,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藺彩是你姐,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安寧的哭聲漸漸的弱了。


  「你不可以喜歡她的!」


  躲在轉角處的藺彩,怔住了。


  「我不會……」


  不會什麼?藺彩怔怔的看著面色痛苦的陳宥亭。


  「我不會讓她知道的,對於不喜歡的人,她從來都是果斷的拒絕的,她希望我是她的弟弟,於是,我就只能夠是她的弟弟,只有保持這樣的關係,我們才能夠繼續生活在一起,度過漫長的一輩子。」


  藺彩掩著嘴,擔心自己因為驚訝而發出聲音。


  原來,陳宥亭所說的一輩子,竟是這樣的。


  就在這個時候,藺彩感覺身後伸出了一雙強有力的手臂,將她圈了起來,繼而,那帶著壞笑的聲音在她的耳邊響起:「藺彩,我很樂意幫你擺脫現在這種尷尬的境地。」


  藺彩轉過身,就看到了江零的那張臉,他笑的有些欠揍。


  然而,看著這張笑的欠揍的臉,藺彩卻覺得心情莫名的輕鬆起來了。


  就在這個時候,安寧看到了她,然後拚命的抹了抹眼淚,那張富有活力的笑臉,看起來不太自在。


  陳宥亭原本是背對著藺彩這邊的,而在此刻也轉過了身,當陳宥亭的雙眼對上她的雙眼的時候,藺彩忽然覺得,陳宥亭或許,是真的喜歡她。


  藺彩忽然想起了什麼,後知後覺的問江零:「你早就猜到了陳宥亭的心思,對不對?」


  這句話,林擦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口的。


  她早就該想到的,陳宥亭看見江零的時候,語氣看都不怎麼好的,可唯獨上次,江零不知道跟陳宥亭說了些什麼,輕而易舉的就將陳宥亭給說服了。


  「當然!」江零聳聳肩。


  這時候,安寧和陳宥亭已經走了過來,陳宥亭的表情依舊是之前那樣,對安寧愛搭不理的,而小姑娘臉上的淚痕雖然擦乾淨了,但是從紅通通的眼眶,依舊可以看得出來她剛才狠狠地哭過。


  「你怎麼來了?」


  江零絲毫不在意陳宥亭語氣中的不愉快,依舊是一副笑容滿面的模樣,指了指藺彩:「你問你姐咯,上次明明說好的邀請我一起,這才過了多久,就將邀請我的事情,忘記得一乾二淨了。」


  藺彩微囧,就算是忘記了,他這還不是死皮賴臉的湊過來了。


  「儘管這樣,我卻一點兒都不怪她,誰讓我這麼死心塌地的愛著她呢!」


  江零的語氣,是故作的哀怨,說完之後,這個不要老臉的,竟然還衝著她眨了眨眼睛賣萌。


  藺彩滿頭黑線。


  然後,她注意到了旁邊的陳宥亭,笑著開口說:「現在我們剛好四個人,還挺熱鬧的,今天好好的玩一天,明天我們就要回國了。」


  「啊?這麼快?」江零和陳宥亭難得的異口同聲。


  江零語氣幽怨的說:「我今天才剛趕過來。」


  藺彩淡淡的掃了他一眼:「我很忙,二少捏著我的股票,所以我得拚命工作,好挽回那些『損失』!」


  她一刻都不想在這個地方多呆了,更何況,工作忙倒是真的,新來的大堂經理昨天晚上給她打電話了,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找她商量。


  在某些方面來說,藺彩很清楚自己的個性,那就是一個工作狂,所以,大堂經理的電話掛斷了之後,她就理所當然的失眠了。


  陳宥亭深呼吸一下,然後微笑:「好,我跟姐一起回家。」


  才受到打擊的安寧,也跟著笑了起來:「那我也回國去吧,我住在A市,到時候去找你們吧!」


  陳宥亭冷著臉沒有說話。


  藺彩感嘆,這個世界還真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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