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漢唐天下（九）
「報告」近衛跑進了王宮：「唐軍程知節領兵四萬，突破怒江防線，已向羅些進攻，大領主戰敗。」
「啪。」巴扎勒手裡的水碗飛出去了：「滾。」報告的士兵一哆嗦，嚇得逃出去。
巴扎勒氣瘋了，他承受巨大傷亡攻擊了十幾天，最終進入羅些城裡。可李彥留給他一座空城，並不是城裡沒人，而是人太多了。主要的人一個也沒有，留下的全是那些該死的賤民。
巴扎勒其實也打算進來發財的，亂兵進城，哪能不發筆財。那些隨著大唐公主的臣子，是不會饒了他們的。可是，他進城后才發現，根本不是什麼逃跑，這是有計劃的撤退。城裡什麼都沒有，唐軍、民團，王宮裡面一個人也沒有。
讓他怒不可遏的是，李彥收颳走了羅些城裡所有值錢的東西，連佛像上的金漆都颳走了。最讓他受不了的是，一粒糧食也沒有，那些在羅些的領主貴族，這幾天時間早就被暴亂的奴隸搶光殺光，家裡比老百姓還窮。
得到報告的他氣的發昏，自己幾萬大軍，如果什麼也沒有怎麼辦？下令把那些亂民手裡的東西搶回來。這是一個極其愚蠢的決定，他是有五六萬大軍，但羅些城裡十幾萬人，這些到手的東西，誰願意交出去，自然和巴扎勒的軍隊對抗。
這一來，雙方自然爆發衝突，當巴扎勒軍殺人的時候，兇狠彪悍的吐蕃人也開始反抗。剛剛消停一點，羅些再一次爆發混亂戰鬥。火光衝天，鮮血飛舞。對手無寸鐵的百姓，巴扎勒當然有優勢，可他人少，只能從外面調兵進城裡鎮壓。
祿東贊急的直轉圈，他已然明白李彥的全部計謀，真稱得上毒計，太壞了。自己這些人一直被蒙在鼓裡，其實李彥根本就沒打算堅守羅些，他放棄唐城，不過是引誘巴扎勒進攻羅些，而在羅些發動奴隸暴亂，把城裡弄得一團糟。卻在巴扎勒進攻前逃出羅些，把這個亂攤子丟給了巴扎勒。
此時，巴扎勒的五萬多軍隊進入城裡的已有三萬多人，城外那些兵力如何能進攻唐城。這樣一座廢城，要它幹什麼？他看到巴扎勒的樣，說道：「巴扎勒贊普，趕快停止這樣的命令，否則我們沒有力量進攻唐城。」
巴扎勒氣的紅了眼睛：「祿東贊，全是你的罪過，如果不極力主張迎娶大唐公主，哪有今天？」
一邊的溫賴活佛說道：「祿東大相，我看被唐軍出賣了吧？你那麼維護他們，最後時候卻丟下你，真是悲哀啊。」
祿東贊氣的臉色鐵青，卻說不出來話。李彥怎麼這麼了解自己，每一步都算計在自己前面。看來他從來就沒相信過自己，本來還任命自己為長史，可撤出城竟然不帶上自己，難道自己私下聯繫巴扎勒他知道？
其實祿東贊聯繫巴扎勒，李彥不知道，但歷史上就是這個祿東贊幫助松贊干布崛起的，這個人很有才能，也是極力推崇吐蕃獨立，不聽大唐的。他先後幾次出使大唐，帶回了大量的農工技術，也把文成公主抬得很高，為吐蕃崛起不惜餘力。
而秉承李世民錯誤思想的文成公主，卻把吐蕃當成了自己的人，又是教他們農耕，又是紡織，又是文化。可松贊干布卻派人去印度造自己的文字，推行********，弄得吐蕃成了後世那樣，一直認為他們是獨立的文化，獨立的國家。
一千多年以後，還不是今天想****，明天鬧獨立的。其實這些全是李世民錯誤的民族政策弄得，或許以前李彥並不明白，但他來大唐已二十多年，隨著不斷增長的政治水平，加上後世的思想，讓他有縱觀千年歷史的見識，所以對問題認識有了深刻的變化。
其實，憤青就是不明原理的一種樸素思想，並非是錯誤的，只是缺少理性。成熟的憤青也不再是憤青，即使思想沒改，可認知變得理性而合理，更加明白民族和國家之間的區別，人性與思想上的區別。所以李彥變了，不再那麼激進，也不再那麼不計後果，做事更加穩妥，也更加狠辣。
用一些人的看法就是李彥比以前兇狠和殘暴。這一次大亂達到大治的做法，在羅些發動暴亂，會死很多人，如果換做以前，他不會這麼乾的。可是，今天他會毫不猶豫的這樣干。
巴扎勒十分惱火，出言責怪祿東贊，其實就是他面對羅些的情況束手無策。殺光這些亂民不可能，不殺他又用什麼支撐羅些。這裡是吐蕃的中心，想確定自己的贊普地位，他就必須保住羅些，但李彥卻沒這個負擔，他們打著大唐的旗號，在哪裡都行，唐城正是大唐的象徵。
見祿東贊不說話，巴扎勒能聚攏所有的領主共同反大唐，能聚集吐蕃所有的兵力，哪能是沒有頭腦的人。知道祿東贊的政治影響，這時他還離不開祿東贊，想確定自己贊普的正統地位，就離不開祿東贊。壓住火說道：「那我們該怎麼辦？」
其實祿東贊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這時候退出羅些是最好的辦法，可他知道巴扎勒不會同意，就說道：「贊普，把城外的軍隊調進城裡，穩定羅些，停止對唐城進攻。贊普發出命令，讓各地領主進貢，保證羅些穩定，分封各地領主，同時派人去大唐請求內附，像突厥一樣，那麼唐軍就會停止進攻。」
巴扎勒也沒什麼辦法，總算祿東贊提出了解決辦法，也只好說道：「和大唐的交待你來解決。」
祿東贊說道：「是，我來處理。」
嚴陣以待的唐城並沒有遭到進攻，宇文毓和喬凡明都覺得奇怪。李彥也一臉的沉思說道：「喬大人，你認為是怎麼回事？」
喬凡明要比李彥了解這時代的人，更了解那些朝中大臣，擔心的說道：「永王，我擔心巴扎勒向長安請降。」
李彥微微一愣，馬上明白過來，自己在吐蕃的動作，李世民不可能不擔心。李錦兒已然失控，李世民能看著吐蕃落到自己手裡嗎？他必然支持巴扎勒，讓程知節停止進攻。那樣，巴扎勒就會取得合法地位，想到這，說道：「我知道了，宇文將軍，開始擴大招兵，喬大人進行宣傳，向外擴展兵力，看看西域的軍隊什麼時候能到達。」
兩個人連忙說道：「遵命。」
李彥說道：「那你們開始吧，其他的我安排。」
兩個人離開，李彥眼裡是憤恨，自己對外努力還得拿出一半精力對抗李世民，讓他有些心煩，但又有什麼辦法？當一個為國為民的忠臣，真******累。轉向後殿說道：「飛煙，有可靠的人嗎？」
柳飛煙說道：「幹什麼？」
李彥說道：「去唐營見麗質。」
柳飛煙說道：「那就讓鄭笈去吧，我見你好像很看重他。」
李彥點點頭，寫了一封信，又對鄭笈交待了幾句，讓他前往唐軍的地方見李麗質。
程知節的進兵並不快，雖然這段距離已經不遠了，但卻不是那麼容易前進的。不過三個總管現在很興奮，因為他們名義上是就地征糧，其實就是縱兵搶劫，所過之處是一片搶空。
搶普通牧民，他們有什麼？當然搶的都是奴隸主，也就是那些領主。前方指揮的大領主尼日坤，本來面對唐軍的兇猛進攻就節節後退，再加上四處被搶，他又得去救，不得以，雙方進行的都是小股部隊作戰。程知節的主力卻穩定前進，如同一個大刺蝟，四面開花。牛進達、公孫武達全是勇猛的戰將，手下將領如同是放開的惡狼一樣，有些人為了錢財，那是什麼都敢幹。
有李麗質抗著，程知節下令，誰搶了是誰的，連李道宗也受不了了，他不想搶，但手下將領不幹。看其他兩個總管手下發財，哪能不眼紅，李道宗也只好放開命令。這一來，雙方大戰沒有了，本來應該快速進兵，但因為這種瘋狂的搶劫，進兵速度反而降下來。
李麗質畢竟不懂行軍打仗，她認為程知節是解決糧草，哪知道是為了發財。沒辦法，只能著急，自己想提前走，程知節哪能幹？他還指望李麗質承擔罪名呢。
「公主，有人求見。」侍衛進來報告，李麗質不知道誰要見自己，說道：「讓他進來。」
鄭笈在外面進來，給李麗質見禮：「卑職鄭笈，參見永王妃。」
李麗質也反應不慢，一般的大唐方面的人都稱呼自己公主，只有李彥的手下才叫自己王妃：「你是唐城來的？」
「是，卑職漢國侍衛團隊正，奉永王命令，前來送信。」
「原來是柳飛煙的手下。」李麗質點點頭，難怪稱呼自己王妃，柳飛煙是李錦兒的手下，說明白並不是大唐的人。
李錦兒無論西域還是現在的漢國，都不是大唐的附屬國，和大唐是平等的。嘴裡說著，接過李彥的信，這是這麼長時間第一次接到李彥的信，看著那熟悉的字體，李麗質有些激動。看完信之後，把信放下說道：「永王還有什麼交待的嗎？他現在怎麼樣？聽說他受傷了。」
鄭乃恭敬的說道：「回王妃，永王受傷已然好了，可是……」
李麗質一下站起來：「怎麼樣了？」鄭乃說道：「但永王不能行走，雙腿已站立不起來，只能坐在輪椅上。」
「什麼？」李麗質一下坐在椅子上，她這麼著急就是因為聽說李彥受傷。但他能趕到唐城，又能指揮作戰，應該沒什麼大事，卻沒想到這麼嚴重，眼淚流下來。
鄭乃連忙說道：「本來永王不讓說，但柳總管說你們是夫妻，她能看出來，永王心情非常不好，希望你能安慰他，讓我告訴你。」
李麗質從十幾歲跟著李彥，知道他無論什麼挫折都意氣風發，等於縱橫天下。如今癱瘓了，心裡得多難受，自己竟然不在他身邊，連忙說道：「好，我隨你去唐城。」
鄭乃連忙說道：「永王不讓說就是想讓你幫他按信上的做，但卑職不知道信上是什麼。」
李麗質又看了一眼信，眼裡全是殺意，點點頭說道：「那好，你回去告訴永王，我會辦好的。」
鄭乃抱拳施禮，沒有要回信，而是帶著手下返回唐城。他一離開，李麗質連忙去找程知節。
李麗質沒說什麼事，把信給了程知節，她有些不明白，李彥不是和程知節有仇嗎？怎麼這麼相信他？但對李彥的信任還是把信給了程知節。
看完李彥的信，程知節臉上全是震驚：「公主，是怎麼認為的？」
李麗質點點頭：「我相信，請你向皇上報告，這邊怎麼辦？」
程知節想想說道：「此事重大，但打擊彌勒教是不能手軟的，這些你比我有經驗，我調可靠的人給你，但你必須保證安全，否則我無法對皇上和永王交待。」
這是李彥第一次交給李麗質單獨負責一項事物，有些激動的說道：「程將軍放心，我會處理好的。」
程知節說道：「處亮，由你帶領程家侍衛隊親自保護公主，如果出了問題，我打死你。」
一直跟在程知節身邊的二兒子程處亮這段時間急壞了，可老爹就是不讓他參戰。說是來鍛煉，可鍛煉什麼，就跟在父親身邊挨訓了。這回親自保護公主，還是單獨的任務，高興的立正：「是，老爹。」
「放屁，這是軍中。」程知節大怒喝道。程處亮一縮脖：「是，將軍。」
看著麗質和兒子程處亮離開，程知節的眼裡閃過一絲得意，自己真是太聰明了，這次不但能立功，還徹底交下李彥，這小子太厲害了，竟然布下這麼大的局。立即寫了一封信封好，叫過來自己的親信，快速返回長安。
長安太極殿，李世民的御書房裡，什麼人也沒有，李世民的桌上是好幾份奏摺和信件，他一會看一眼這個，一會又看看那個，這才幾天時間，事情全都來了，來自西面的報告一個接一個，每一個報告都不一樣，但無一例外，都顯示出這是一個很大的棋局，而李彥成為這一棋局的操控者。
李世民明明知道怎麼回事，但他實在是難以相信，這當中有宇文毓的報告，有喬凡明的報告，也有松州和西海道的報告，最讓李世民難以琢磨的是當中有李彥的報告，今天又接到程知節的報告。
李世民拿起百騎尉林魁和程知節的報告，又把李彥的報告拿出來，其他的奏摺放到一邊，這三份報告都是關於彌勒教這個神秘的教主到底想幹什麼。
宮中查到最後，武才人報告的情況讓李世民大怒，原來害死皇后的竟然是韋貴妃，盛怒之下的李世民把韋貴妃打入冷宮。但接下來的調查讓李世民又茫然了，原來武才人調查得出結論，韋貴妃並不是受彌勒教指使。之所以加害皇后，是保護她入宮之前的情人。
這麼多年兩個人竟然沒有斷聯繫，這樣的事怎麼能讓外人知道，又怎麼能讓李彥插手？所以，嚴格限制武才人再找李彥，既然李彥說出調查辦法，那就秘密查下去。
李彥並不知道這些，進入吐蕃處理李麗青的事，深陷吐蕃，弄出這麼大動靜。自己到底該不該相信？如果李彥為自己布的局，一旦成功，李世民將無力還手，李彥如果真的忠心，那大唐可真就進入輝煌時代。
猶豫很長時間，說道：「趙坤，傳朕旨意，讓李彥即刻返回長安。」
趙坤連忙說道：「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