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姐妹間對峙
秋棠坐車來到醫院，明明才幾天沒來，就已經覺得對這裡的環境特別陌生了。
秋梨坐在床上，背對著門口的方向，聽到開門的聲音，卻沒有轉過身來。
「小梨。」秋棠輕輕的叫了一聲，看著秋梨包裹在寬大病服里消瘦的身體，覺得心情更加沉重。
「姐姐，你來啦。」秋梨轉過身，依舊盤腿坐在床上，沒有開口說這兩天發生的事，而是聊天般說起了天氣，「下雪了呢，這幾天都是銀裝素裹的，姐姐來的時候，有沒有冷到？」
「還好。」秋棠淡淡一笑，坐到秋梨對面的凳子上，望了窗外一眼，「小梨是最喜歡雪的。」
秋梨微微勾起嘴角，「是呢，以前的時候，每次下雪我都要出去堆雪人……跟爸爸一起。」
一句話，將兩個人拉入回憶之中，那些天真爛漫的日子，好像是前世的光景，那麼遠，那麼純潔。
「姐姐好像不喜歡雪，每次堆雪人的時候，都要躲在屋子裡……爸爸怎麼叫都不出來。」
秋梨又道了一句，秋棠垂眸淡笑，笑容里藏著一絲悲傷，「我還是喜歡溫暖一點。」下雪的時候，爸爸會給小梨買好看的手套，好看的衣服，好看的帽子，而她卻沒有，沒有也就罷了，堆雪人的時候，秋棠只能默默的將雪推過來，根本不會被允許參與到堆雪人的活動中，久而久之，她便對雪沒什麼感覺了。
「好像我喜歡的東西，姐姐都不是很喜歡，而我不喜歡的，姐姐卻喜歡。」秋梨微揚著嘴角，詢問似的開口，「我喜歡雪，姐姐不喜歡；我喜歡糖果，姐姐不喜歡；我喜歡素顏，姐姐便開始化妝；我覺得背包包很累，姐姐卻開始收集各種各樣的包包……」
「每個人喜歡的東西都不會一樣的。」秋棠淡淡的說著，心裡卻覺得更加悲涼。因為小梨喜歡，所以她不爭不搶，更何況，就算她搶了，也搶不過……因此她喜歡的，只能是小梨不喜歡的，或者說，已經喜歡剩下的。
可是，她沒有一點不樂意，她覺得，只要有可以讓她喜歡的東西就好了，退而求其次也好，只要小梨開心。
秋梨忽然不贊同的搖了搖頭，「也不一定啊，我跟姐姐到底還是喜歡上了一樣的，不是嗎？」
秋棠怔了怔，猛地反應過來，瞳孔一震，「你是說……」
「司墨，權司墨。」秋梨定定的說出這個名字，「真是沒想到，姐姐，我們會喜歡上同一個男人。我們避開了所有，卻唯獨喜歡上了同一個男人。」
秋梨說完，秋棠自嘲的笑了笑。是啊，誰說不是呢，其他的東西她可以躲開，卻唯獨『愛』沒辦法，她喜歡上了權司墨，難道還要放開嗎？
「聽說在我跟父親出車禍后不久，你就跟司墨結婚了，只是到現在還沒公開。」秋梨繼續開口，「真是……讓人很意外呢。」
「小梨，是我對不起你。」秋棠悠然開口，頭埋得很低，「當初跟權司墨在一起，完全沒有別的意思，只是，他手裡的股權需要結婚才能拿到，而我也只是……」
「都不重要了，不是嗎？」秋梨輕輕打斷秋棠的話，「當初結婚的目的是什麼，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姐姐你現在喜歡上了他，跟他的婚姻，已經變成實質的了。」
一句話讓秋棠蒼白了臉色。
「也就是說，姐姐在我昏睡的四年時間裡，跟我男朋友結婚了。」
「……小梨，對不起，是我的錯。」秋棠幾欲落淚，腦袋像亂麻一樣，完全失去思考能力。
「還有父親的事，這兩天的新聞我都看了……那天葬禮上，原來姐姐是這副表情嗎？」秋梨說的時候有些悲痛，「新聞上說，姐姐對父親的死很冷漠，姐姐，我不信。這麼多年來，我不信你對父親一點感情都沒有。」
「我真的哭不出來。」秋棠搖搖頭，「小梨，我對父親的感情跟你不一樣，我沒有你那麼愛他。可是，父親去世對我來說，絕對是心痛和難以接受的。從此以後，我們再無父母，就像沒有根的落葉……小梨，你能理解我嗎？」
「姐姐，你現在還有權司墨，而我，才是真真正正什麼都沒了！」秋梨突然拔高聲音，雙手往床面上一捶，「我沒有工作，沒有前途，沒有學業……有的只是一身的病痛！我不知道我醒過來還有什麼意義……姐姐，你為什麼要把權司墨搶走！」
秋棠噌的一下子站起身，想到那次秋梨自殺未遂時說的話，渾身的神經都緊繃起來，連忙過去握住秋梨的手，「小梨，小梨你不要說這樣的話……你醒來是多少人期盼的事啊！」
「期盼？」秋梨諷刺的笑了一聲，「姐姐你期盼嗎？權司墨期盼嗎？你們明明都在一起了哪裡還管我的死活？」
「不，不是這樣的……」秋棠猛地搖頭，「你怎麼可以這麼想？」
「那我應該怎麼想？」秋梨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姐姐，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好好活下去……就把權司墨還給我好不好？我對他的愛，不比你對他的愛少，你跟他做的，我也跟他做過……除了一張結婚證，根本沒有什麼不同。如果要論先來後到，姐姐，也是我先啊！」
什麼都做過了……
秋棠聽她這麼說，反倒是鎮定下來了，深吸了兩口氣，問道：「小梨，你這樣說，意思是他生日那天晚上，你們真的發生了什麼嗎？」
「姐姐覺得呢？孤男寡女，他不是柳下惠，我也不是貞潔烈女，我是喜歡他的……你覺得會不會發生呢？」秋梨沒有正面回答，只是反問的語氣，卻是顯得更加曖昧。
秋棠忍著心驚，努力讓自己保持平和，道：「小梨，你不要騙我。」
「姐姐，你覺得我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嗎？還是，你想檢查檢查我的身體？」秋梨微微揚起下巴，一副不懼的神色。
「小梨，你變得好陌生。」秋棠無奈的笑了一聲，她從來不知道，她跟小梨會鬧到這種程度。一個咄咄逼人，一個充滿懷疑。
「姐姐，是你和我醒來的環境逼我變成這個樣子的。」
「姐姐，謝謝你今天能來。跟姐姐說了這麼多，是想告訴姐姐，我不會對司墨放手的。」
「至於出院的事情，姐姐就不用費心了……」
秋棠不知道自己怎麼走出醫院的，只是當她回神，已經坐在了車裡，車窗外，天幕落下，鄴城又迎來了它的黑暗。
路過樓下的超市，秋棠特地給老太太買了些她愛吃的東西，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笑著往樓上走去。
咔嗒……
「奶奶，我回來了喲！買了您愛吃的菜。」秋棠推門而進，一邊換鞋子，一邊逗弄著跑上來迎接自己的奇奇，卻沒有得到老太太的回應。
秋棠換好鞋子往裡走，看到魅藍站在沙發旁，打了聲招呼，剛要問老太太去哪兒了，一看，卻見老太太就坐在沙發上，背對著自己，只露著腦袋。
「奶奶，您怎麼不說話呢？我還以為您在樓上。權司墨還沒有回來嗎？」秋棠往廚房走著，「我馬上做菜。」
「先不用做了。」老太太突然沉聲開口，聲音是前所未有的嚴肅，連奇奇都瑟縮了下身子。
秋棠聽這語氣不對，連忙將手裡的菜隨手一放，走到老太太面前，「奶奶，您怎麼了？」
「秋棠，你知道我最討厭什麼嗎？」老太太瞟了秋棠一眼。
秋棠心裡咯噔一下，老太太可從來沒有這麼直接叫過她的名字，頓覺不好，道：「奶奶說的是哪方面？」
「你的妹妹出車禍之後，你便跟司墨在一起了，是這樣吧？」老太太滿臉厭惡，又不敢置信。
秋棠怔住，沒想到老太太問的是這個，一時沒有反應，聽老太太又說道：「我最討厭搶走別人男朋友的女人，這是我一生的痛，你知道吧？可你為什麼這麼做？你是不是在偷偷看我的笑話？」
「沒有！奶奶你怎麼會這麼想！」秋棠剛要去抓老太太的手，老太太卻一下子躲開，哼著聲起身，「你先自己去冷靜一下，我也冷靜一下……我暫時不想看到你。」
秋棠一下子被孤零零的遺落在原地，看著老太太倔強的走遠，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一樣。連奶奶都不喜歡她了嗎？跟權司墨在一起，真的，是錯了嗎？
啪嗒啪嗒……
眼淚止不住的落了下來，砸到地毯上，壓成一個水花又濺起來。秋棠站在原地，什麼話都沒說，只是肩膀一聳一聳的，讓人知道，她是在哭。
魅藍站在一旁，原本以為會高興的，可看到秋棠哭成這樣，卻怎麼也笑不出來。
不知過了多久，秋棠抬手擦了擦眼淚，徑自往廚房走去，該做的飯還是要做的，萬一，權司墨回來了呢？還有奶奶，即使生氣，也要吃飯的啊！
廚房裡傳來乒乒乓乓的聲音，沒過一會兒，飄來飯菜的香氣。
只是秋棠中途接到權司墨的電話，他說先不回來了。
秋棠站在滿桌子的飯菜前，顯得更加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