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 新媳婦見面（下）
要不怎麼說艾麗思是大城市裡的女孩，說話辦事就是大氣，一番話說得我爹心裡是妥妥貼貼，原本一張緊崩崩皺紋都可以擠死蒼蠅的臉，驟然間變得眉開眼笑起來。
「好，好，兒媳婦懂事就好！」我爹滿臉堆笑，十分滿意的看看艾麗思，這笑容從來對我沒有過。
一頓飯過後，胡姨收拾桌子、鍋碗，進了廚房，艾麗思跟著她一塊進去，雖然胡姨不讓她動手，但兩個女人在廚房裡面總有話題聊。
而客廳里也就剩下我和我爹，跟以往一樣，每當我們父子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兩個人會突然變得無話，氣氛會變得特別尷尬，甚至連時間彷彿都在這一刻突然凝固了一般。
我爹原本愛抽煙，但在動了手術之後，就抽得很少了，後來找了胡姨就開始把這個毛病徹底根治，每當他想抽煙的時候，就會很自覺的嚼兩塊檳榔。
而每當我爹抽煙的時候，就是他在思考問題的時候。
我正猶豫著是不是應該走到廚房看兩個女人聊了一些什麼，就聽到我爹嚼著檳榔慢慢說了一句：「她是一個好姑娘，你能娶到她是福氣。」
我爹口中的那個「她」自然是指艾麗思，雖然我爹今天跟艾麗思沒說幾句話，但是從她的一言一行之中也可以看出艾麗思的優點，這也是老一輩人的智慧。
被親爹老子誇幾句自己的未婚妻，讓我心裏面也有幾分欣喜，找一個這樣的媳婦，不證明我自己也很有眼光嗎？
可是不等我高興多久，我爹又來了一句差點被把我直接氣暈過去：「你配不上她，將來你們兩個人能夠走多遠，還要看你的造化！」
有這麼埋汰自己親生兒子的嗎？從小到大，他就沒有一樣看我順眼，功課不好埋怨我，跟人打架埋怨我，進城打工埋怨我，找份工作也埋怨我，現在居然連娶個媳婦也埋怨我，咒詛我遲早守不住自己的媳婦！就因為生我的那個女人當年離開了你，你就要這樣報復我，我爹這心理陰影到底有多大呀？
我惱怒的對我爹說：「配不配得上不是你說了算的，只要艾麗思樂意，就沒有人能夠阻止我們兩個人在一起。還有，婚禮和酒席的事情也不用你多操心，我們不打算在老家辦，艾麗思她也有自己的主意！」
我爹看我發火，也來了脾氣：「哼，小子，翅膀長硬了？多說你幾句還不樂意了？我說你怎麼了？你就是配不上人家姑娘！還不用我多操心，你從小到大哪一件事情不讓我操心，你要是有你姐一半出息，我也就能放心的閉眼了！」
「我哪一點不如我姐？我現在賺得也不少，在城裡頭還買了房，比你強多了，你還來教訓我？既然你不樂意，我也就不在你這裡呆吧。其實我本來就沒有想來的意思，只是想告訴你一聲，我要結婚了，至於以後怎麼過，是我自己的事情！」人有時候就是這樣，情緒積壓到一定時候就會暴發，以前我爹再怎麼小看我、數落我，我都沒意見，可是這一回牽涉到我和艾麗思的婚事，就把我多年以來積攢的怨氣一骨腦的全部爆發出來。不是有一句名言嘛，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死亡。
本來在廚房裡忙活的胡姨和艾麗思不知道我們父子兩是怎麼了，聊天都能聊得吵起來，艾麗思一把拉過面紅耳赤的我，輕聲問道：「怎麼了？好好的怎麼吵起來？」
胡姨也朝我爹勸道：「有話好好說嘛，幹啥沖孩子發火？本來一家人挺高興的……」
這個家我一刻也不想呆下去，對我爹和胡姨說了一句：「既然有人不樂意在這裡看到我，那我就不繼續呆在這裡討人嫌了！胡姨，我和思思先走了，以後有事再聯繫吧！」
就這樣，我拉著還有些丈二和尚摸不清頭腦的艾麗思就這樣匆匆離開，也不管想要留住我們的胡姨，悻悻的對我們說：「幹嘛急著走呀？走過晚飯再說，這孩子……」
原本是打算帶著未來媳婦見家人的，沒想到是這樣一個結局。本來還打算在家裡面住一宿的，然後準備坐第二天最早的一班車回去的，可是臨時的變故打亂了我和艾麗思的行程，讓我們急匆匆的坐上了村裡兩個小時才一趟的客車到了鎮上的火車站，然後坐時間又長又慢的綠皮火車回到川城，最悲催的是，我們還要在火車上熬一宿。
在車上，艾麗思饒有興趣的問我：「我一直以為你是一個沒有什麼脾氣的人，沒想到今天頭一回看你發火，居然是跟自己的父親。」
我從小就和我父親有矛盾，我對艾麗思也沒有隱瞞，告訴她的大多是說因為我小時侯眼睜睜的看著親娘離開，害得我爹沒了媳婦，成就了他半輩子的污點還有村裡人的笑柄，所以把這份恨意轉嫁到我身上。
我胸口升起一抹冷意，「我也不想鬧成這樣，可是沒辦法，他就是看我不順眼，不管我怎麼做，都討不到他的半片好感。就連我們兩個結婚的事，他也沒給我送上什麼祝福。」
攤上了一個這樣的老子，哪一個兒子會快樂？
可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艾麗思這一次卻站在我爹那一邊，「小龍，其實在我看來，你爹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
「他雖然對你嚴厲，卻未必是因為討厭你，也許更多的是一種畸形的關愛，只是他這種人，或許沒有找到更合適的表達方式。我相信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的父母還是疼愛自己的子女的，哪怕你的父母之間有什麼矛盾，他對你的愛肯定也沒有減少一分。就拿我的父親來說，別人以為他身居要職，會給我和我哥提供什麼便利，但實際上每一步都是我和我哥獨自打拚過來的。他對我的管教也不是一般的嚴厲，人也是個老古板，有時候我都懷疑他不是我親爸爸，可是到頭來我們不還是一家人？要不然，你以為就我哥那「鐐銬」能把我栓住？」
以前我沒有發現，現在卻覺得艾麗思說話總是有一種魔力，在你無知無覺各就會悄悄的被她帶著走，莫名其妙的就被她的思想給灌輸了，還灌輸得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