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回家
她打開了電燈,笑著對我們說:「進來吧。」
而那一刻,我才看清楚了這個即將做我后媽的女人。
中等的身材,微胖的臉龐,不算突出的五官,穿著一身普通的粗布衣裳,這是一個走在哪裡都不容易被人關注的人物,要不是那張笑臉看上去親切可人,我壓根兒不覺得她有什麼可取之處。
看到她時,我心裏面頓了一下,心說:就是這個女人,即將取代我媽,嫁入我家。
跟我審視的目光有所不同,那個女人倒是一臉主人的隨意,看見我們進來,忙招呼我們坐下來,然後朝著後面的廚房走去。
不我一會兒,便拿出泡好的幾杯新鮮茶水,端到了我們的桌前。倒是一個勤快,手腳麻利的女人。
路上來的時候,我姐倒是跟我說過這個女人的狀況,說她四十三歲,有一個十五歲的兒子,在縣城上學,她就在家鄉種田莊稼,有時候倒騰一點副產品到鎮上賣,以維持家用。
可我如今看她的年紀,倒頂多像是三十齣頭,皮膚保養得不錯,不像是尋常那種農家婦人。
我們幾個坐下來,我姐和我爹跟她閑聊了幾句,那女的見天色已晚,便對我們幾個說:「今天晚上你們就在這裡住下吧,房間我都收拾好了,你們到樓上住就行了。」
我姐還有幾分懷疑:「房間夠嗎?」
那女人答得爽快:「山河住學校里,他的房間我騰出來了,樓上三間,樓下一間,我們幾個人住足夠了。」
山河就是那個女人的兒子,念的是鎮上的寄宿學校,平常這裡就是那個女人跟我爹兩個人住。
我姐倒是沒覺著什麼,而我一想到這個女人即將做我的后媽,我心裏面就堵得慌,所以悶悶的說:「住在這裡幹什麼?家裡頭不是有房子嗎?」
見我反對 ,我姐便來勸我:「住這裡有啥不好的?人家都跟我們收拾好了,你不要白白浪費了人家阿姨的一番心意。」
雖然我姐跟我的想法不一樣,但到現在為止,還不敢改口喊出「媽」這個字,只能用「阿姨」兩個字代替。
「你覺得住在這裡好,你去住,我還是搬回家裡住。」平常我姐說我罵我,我可以全都不在意,但是這一次不一樣,一想到我以後可能要改口管那個小寡婦叫「娘」,我心裏面就莫名的一陣心痛,真搞不懂我姐為什麼對我爹再嫁的事情這樣上心,難道她就那麼希望我爹給她找一個后媽?
見我執意要搬回家裡面的老宅子住,房間裡面的氣氛驟然間變得有幾分壓抑,我爹臉色不好,他心情一不好的時候就喜歡抽旱煙,他把旱煙袋子一點,臉色陰沉的說:「那邊的房子,我快半年沒有過去住了,那裡潮得很,你要住的話,自己一個人回去收拾。」
聽得出來,我爹是變相的跟我臉色看呢。
「那我也搬回去住,住在家裡面,我住得踏實。」我不陰不陽的拿一句話來堵我爹。
我爹眼睛帶著幾分火氣怒視著我,看得出來,要不是今天有那個小寡婦和我姐在場,說不定他還會跟小時候一樣,掄起拳頭來揍我,可即便這樣,我還是堅持要回家裡住。
見我們父子之間因為住宿的事情鬧起矛盾,那小寡婦倒挺會做人,這時候做起了和事佬:「你爹腿腳不靈便,以前的房子離著村子裡面又比較遠,幹活也好,在村子里買東西也好,都不太方便,我見山河不在身邊,便勸他過來住,倒沒有想到其他的。你要回去住也行,我到樓上跟你拿過一床被子過去,那房子大半年沒有人打理,裡面的東西怕是用不了。」
那女人嘴裡面一說完,轉身便要上樓拿被子,可我卻叫住了她:「不用了,那裡頭有我娘留下的被子,我自己會找來蓋的。姐,你要住在這裡你一個人住好了,我回家裡住。」
話一說完,我便執拗的拖著拉杆箱往家的方向走去。
沒有人攔住我,也沒有人敢攔住我,都知道我現在在氣頭上,說什麼也沒用。
我就不明白了,我姐和我爹都是石頭變的嘛,為啥說住在別人家就住在別人家,難道對老宅子就有沒有一丁點的留念?
他們都是鐵石心腸的人,我可不是,我始終覺得住在老宅子裡面心安。
然後,這句話有點兒說早了,因為我在回到家不久之後,馬上就有一點後悔了。
因為當我踏進老屋的那一刻,就聞到了股刺鼻的味道朝我的鼻孔裡面鑽來,半年不住的老宅子,里裡外外都透著一股讓人難以忍受的又潮又霉的味道,就像是裹在球鞋裡半個多月都沒有洗的臭襪子一般,說不出來的嗆人。
而且,房間裡面里裡外外透著一股潮意,感覺空氣都是濕噠噠的,讓人很不舒服。
更加糟糕的是,這房子許久都沒有人打理,到處都積著厚厚的灰塵,當我打開電燈照明的時候,這電燈泡好像有意跟我作對,先是「滋滋滋」的響了幾聲,然後就下子滅了,整個房間漆黑一片。
好在我的手機帶著手電筒功能,借著手機里的那點光,我找到了自己住的房間,然後又拿出放在柜子里的床鋪,鋪好床,上床蓋上被子。
可是,這被子卻帶著濃濃的一股霉味,看樣子老爹搬走之後,就從來沒有曬過被子。
沒有辦法,我只能蓋著帶著一股怪味的被子,閉著眼悶悶不樂的睡去。
我的家鄉雖然是北方,但是我們住的村子屬於山區,夜裡頭風大,我進屋的時候也沒有注意到我那間房最邊上有一塊玻璃破了一個角,晚上呼呼地就往屋裡面灌風。
一是因為我沒有注意,二是因為我實在太累了,倒在床上后不久就睡著了,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時候,我才發現這個事情,而我已經吹了一個晚上的夜風,早上起來的時候身子還有些發燙,估計是昨天晚上著涼了。
媽的,陋屋偏逢連夜雨,老子心情越是不好,越是碰上這種糟心的事情。
我想爬起來穿衣服,可是昨天晚上吹了一夜的風,現在只覺得渾身無力,鼻子還有些堵。
我琢磨著是不是要到村子裡面拿點治感冒的葯,就在這時,我聽到老屋的門被人給推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