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令人頭疼的小舅子（中）
我聽小娟這一番話，頗感事情不太妙，「這麼說來，你那弟弟現在就生活在這個城市？」
小娟臉色漠然的點了點頭，似乎她對自己這個最小的弟弟也不待見。
出於對這個未謀面小舅子的好奇，我又多嘴的問了一句：「你弟弟當年因為什麼事情被關進去的？」
小娟垂下了頭，似乎不好意思啟齒，徐久才開口道：「殺人。」
「咣當」，我用筷子打蛋花的手顫了一下，一根筷子不小心從我的指間滑落，正好掉在地上。
「怎麼了？」小娟的媽走到廚房門口，探頭看了一眼。
「哦，沒事。只是手滑了一下。」我隨口應道，把那根筷子從地上撿起，又重新換過一根筷子。
小娟的媽這才從廚房轉過身，而小娟用詫異的眼神看著我，她知道我是被她的話嚇到了。
本來嘛，未成年就殺人，那是多大的罪過，想不到小娟這麼老實本份卻有一個這樣兇悍的弟弟，太讓人意外了。
小娟從我臉上的表情猜出我的心思，又悄悄跟我解釋說：「其實人不是他一個人殺的，就是他小時候不太懂事，跟壞人做了朋友，然後一大堆人就去尋仇打架，說是他的一個朋友女朋友被人給搶了，他們就一大夥人去找人打架。結果……結果一群人就打起來了，那些人你一拳我一腳，把人打得奄奄一息，那人想跑，我弟弟幫著追，他那時候愣，就用刀把人不小心給捅了。」
我恍然大悟，嘀咕了一聲：「那也算是誤殺。」
「我弟弟那時候小，什麼也不懂，那一伙人都幫抓了，有的還被判了刑。因為我弟弟未成年，所以就關在少管所里，沒想到他表現好，提早放出來了。」小娟一邊剖著魚，一邊對我說。
小娟似乎怕我誤會，又對我解釋說：「其實小祖他人也不壞，就是交壞了朋友。現在他人大了一些，做事也比以前懂分寸，我每回拿錢給他，他都不要，還說叫我攢著自己花，我看他比以前懂事多了。」
「那他現在做什麼工作呀？」我又問道。
「這我倒不知道，他沒有跟我說過，他平時跟我見面的時候少，我從上回他出獄到現在，也只見過他一次，平常都是電話聯繫的。你別看他沒上過什麼學，但腦子活泛，從小就很聰明。」
我心裡頭冷笑，小小年紀就懂得拿刀子捅人的傢伙當然聰明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這個叫做小祖的傢伙畢竟是小娟的弟弟，就算我心裏面怎麼不待見他，也沒有把人拒之門外的道理。
小娟做事倒挺利索，不一會兒的功夫，就把一桌子的菜給做好了。桌上擺著水煮魚、麻婆豆腐、辣子雞丁、紅燒肉、清蒸基圍蝦，還有個蓮藕排骨湯，應該說小娟的手藝還是不錯的，也許她常年吃賓館里的飯菜，時不時的還到后廚問廚師們討教幾招，才有了這樣好的手藝，我為自己有這樣一個女朋友而感到驕傲。
我把菜擺上桌，放好碗筷，招呼二老吃飯。可是小娟的媽看看錶，又看看外面的天色，嘴裡面嘮叨著：「你說小祖不是晚上會過來的嗎？怎麼還沒有見到他的人？是不是走茬道了？小娟呀，給你弟弟打個電話問一問吧。」
這老人就是這樣，表面上把自己的兒子罵得狗血淋頭，真到了關鍵時刻還是親兒子好。
小娟並不樂意打這個電話，但架不住她媽的嘮叨，只能又發了個簡訊問他人在哪裡，又把我家的詳細地址再發一遍過去，過了許久，他弟弟才回一個簡訊，說「人在路上」。
見兒子快要來，小娟的爸爸也抽著旱煙袋慢吞吞的說：「我們就再等等吧。」
幾個人又擠在小房間里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小娟的媽媽又問了我其他幾個問題，什麼我姐是做什麼的，在哪裡念書，我爹在家鄉住著幾畝地，種的是什麼莊稼……我雖然覺得這些問題無聊，但還是一一的回答。
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終於見到了我那「傳說」中的小舅子。
打開門，就見到一個個子不高，長得精瘦精瘦的少年，年紀也就十八九歲的樣子，絕對沒有我大，留著一頭金毛的長發，穿著一件黑色的汗衫，果然是一幅社會上小流氓的打扮。
小娟的爹和娘看到小祖，眼睛頓時一亮，兩個人的眼神都比較複雜。
小娟娘看到親兒子出現，居然眼圈一紅，「哇」的一聲哭出來了，一邊哭還一邊吼著：「你這個不孝子，出來了也不回家，你還記不記得家裡的人……嗚嗚嗚……」
小祖見到親娘哭起來，哄著老娘，「娘，哭啥嗎？我不是好端端的來了嗎？我之前跟朋友來這裡上班，也不知道這樣好不好獃，所以才沒跟你說。」
「你個臭小子，跟你姐說都不跟你娘說，家裡不好獃，偏偏要跑到這裡來。」小娟的親娘還假裝在兒子的背上打了幾下，但是我看得出來，都是假裝打的，根本就沒有用力。
這就是兒子和女兒的區別，兒子哪怕再不爭氣，也捨不得下重手，更捨不得兒子離自己太遠，而小娟作為他們的親閨女，就算離鄉背井也沒有那麼在意。
老兩口跟兒子絮叨一番之後，我那小舅子終於注意到我了。他打量了我一眼，問我：「這就是姐夫吧？久仰大名，你人比網上還要帥哈！」
我一愣，沒想到這小子嘴巴還挺甜的，看樣子在牢里和社會上學得挺圓滑來了。
我對他一笑，「開玩笑吧，我就長得一般。不說那麼多了，先吃飯吧。」
一家人為了等這傢伙等了足足一個來小時，飯菜早就涼了，當然我的肚子也餓癟了。
小娟又給他弟弟準備了一幅碗筷，還好我這裡小娟早就買好了幾套餐具，要不然一下子這麼多人到我這裡來吃飯，還真要讓我手忙腳亂才行。
在吃飯的當中，小娟的娘一直在問寶貝兒子問題，我也跟在旁邊聽，才知道個大概。
原來這小子從牢里出來之後，跟著兩個獄友一塊想南下，打算出去掙錢，可是他們有案底，又沒有學歷，能找到什麼好工作？
走到半道上的時候，車費不夠了，有一個獄友住在川城附近的縣城裡，就打算先到他家再說，中途這小子想起親姐姐好像在川城打工，就打算過來看看。
也算他們命好，正巧有家理髮店新開張，正在招學徒工，三個人勝在年輕，就面試上了。
原來這小子在理髮店上班，難怪那髮型這樣古怪。這樣也好，至少有一份正經的工作，不是在外面做流氓。
我聽著小娟的媽跟這小子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突然覺得有些古怪，好像有人正用眼睛盯著我。
一抬頭，就看到小娟的弟弟用一種有些怪異的眼神看著我，嘴角還掛著幾分洋洋自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