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生死存亡
韃靼軍的陣前，哈勒朝魯大頭領、莫安歌頭領、蒙克頭領等一路路的將領們冷眼觀看著霧氣漫繞中若隱若現的鎮口台城牆，心中都在暗自盤算著：「最厲害的對手就在這裡！這是最後一戰了！只要拿下這個城池，我軍面對的就是一馬平川的華族平原！」
可以預料，兩軍這一殊死決戰將會非常殘酷。但結果卻顯而易見：城中的華族軍團加上衝進去的那點騎兵，充其量不過六七萬，而韃靼軍則囊括了整個草原上幾乎全部的部族。從最邊遠的布里亞特部，到西邊的喀爾喀部，再到最近的衛拉特部，無數勇士加入了大軍，這些驕兵悍將來自各個草原、山谷、林區。。。共同組成了密密麻麻數不清的方陣。
這簡直可以稱做是草原部族展示大會，你可以在這找到所有游牧部落的子民。
滿臉黝黑的察哈爾部族士兵首先跳了出來，咬牙切齒的大聲叫罵著，讓整個戰場變得喧囂吵鬧。他們個子普遍不高，卻都很兇猛，渾身攻擊性十足，一個個盤算著破城以後要搞一次終生難忘的大屠殺，想到這裡就讓他們激動得渾身顫抖。
「察哈爾」在韃靼語言中就是「大汗宮殿護衛」的意思，他們以殘暴、強悍和死忠三個特點聞名於世。對他們來說，動腦筋這種事交給偉大的蒼天可汗就可以了，我們負責的就是殺戮和死亡！
身材更為高大，有著濃濃體毛的是圖瓦部的族人，他們無動於衷的觀看著察哈爾部族士兵的表演，一邊忙著啃他們的馬肉乾早餐，一邊還不忘祈禱——他們是最迷信的一族，害怕神鬼和閃電，相比起察哈爾族來他們性格也稍微和善一些，除非別人故意招惹他們。圖瓦族也非常重視勇士榮譽，打起仗來往往沖得非常勇猛，但普遍後勁不足，只要戰鬥陷入長時間的僵持，他們就會快速的厭倦廝殺，逃跑起來也非常的果斷。
衛拉特部是外貌和穿著最接近華族的，這也是因為他們就居住在北部邊境交界處，而且經常跟華族商人交易商品。在整個韃靼軍隊中，只擅長經商的衛拉特族人經常被鄙視，因為這些傢伙堪稱戰場風向標-——順風仗的時候嗷嗷叫，一旦戰事不利，扭頭就跑的準是他們！
當然，衛拉特族人是不會承認這一點的，現在他們正在拚命向其他部族證明自己的勇氣：我們勇敢無畏的衛拉特勇士根本不可能害怕那軟弱的玄甲軍！你看我們不是個個站的筆挺嗎？甚至我們還敢在距離他們區區五里地的距離，大聲的咒罵華族皇帝！這是多了不起啊！
布里亞特部的強壯士兵正在悶不出聲的打量著城頭，彷彿在掂量自己未來的對手到底有多強大。他們個個四肢發達面色陰沉，這是一個沉默寡言不喜交流的善戰部族，打起仗來無論行軍還是拼殺全都默不作聲，絕對是一支可怕的殺戮力量，但幸好布里亞特部生存的環境十分惡劣，所以全族人數不多。
圍攏在哈勒朝魯大人軍帳周圍的，就是韃靼軍中最可怕的精銳騎兵——「鐵鷹」。
鐵鷹中的每一名士兵都是身材高大的草原勇士，他們渾身披掛堅硬的鱗片厚甲，騎乘最強壯的駿馬。鐵鷹是韃靼軍最強的突擊力量，如果非要說有什麼缺點，那就是比起普通韃靼輕騎兵來速度過於緩慢。
歷次的邊境戰爭中，華族將領們已經充分意識到這個對手的可怕：他們最擅長正面衝擊，無論多麼堅固的重甲方陣，他們都能輕易突破，是最適宜打先鋒的部隊，恐怕只有裝備同樣精良的緋紅鐵騎才可能與之正面對抗。
除了這些知名的部族，還有大量中小部落的軍隊也聚集在這裡，無數的木盾和粗糙馬刀碰來碰去，響個不停。
這是游牧民族對抗農耕華族的全面戰爭，在他們的包圍中，鎮口台就如同大海中的一葉孤舟搖晃著，彷彿隨時可能傾覆。此時不會有任何人懷疑，這座被無數驕兵悍將所包圍的城池將成為華族兩大名將和數萬精銳官軍的葬身墓穴！
城頭上，無論是普通士兵還是高級軍官，眼看著這規模空前的游牧大軍那有如大海汪洋的密集軍陣全都面色慘白，眼中流露出驚駭之色，頭腦中只有同一個問題在回蕩：「我還能活幾天？」
這是一場生死存亡的終極考驗，沒有人可以後退。
此時，城中的最高指揮官方天震正在城頭巡視防務，他一絲不苟的檢查著城頭滾木礌石的數量分佈以及兵力配置，並且親自在場指揮士兵們工作。他的鎮定感染了所有的士兵，每個人都開始低頭工作，爭取在敵軍進攻前做好更周全的戰備。
當一身紅袍的女將紀南凝也微笑著登上城樓，肩並肩和方天震商議軍政的時候，官兵們更是渾身充滿了勇氣和希望。
連一介女流都可以面色自若的直面敵軍毫不動搖，我們這些男兒身居然瞻前顧後，簡直是恥辱！
但沒人看到紀南凝那開朗笑容後面眼神中深藏的焦慮。
韃靼軍的中軍大營里，衣飾華麗面目陰森的哈勒朝魯大頭領正在坐著沉思。帳篷外響起一陣倉促的腳步聲，馬上又猶豫的停下，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傳進了大帳：「大頭領，末將閆宇森。。。」
「進來！」大頭領極不耐煩的打斷了他的話。
閆宇森戰戰兢兢的彎腰進來，剛一進門，他就馬上撲倒在地，用游牧民族的最高禮儀致敬——抓住對方沾滿泥土的靴子不停的親吻。
哈勒朝魯厭惡的把腳抽開了，卻沒有叫他站起來，接近著厲聲呵道：「閆宇森！」
「末將在！聽候大頭領吩咐。。。」閆宇森匍匐在地，頭也不敢抬起。
「你不是說過整個北疆的駐軍情報你全都一清二楚嗎？為什麼會突然冒出來一支精銳騎兵軍團？！還殺死了艾彥頭領，那可是我的人！你立刻給我解釋清楚怎麼回事？！！」
趴定不動的閆宇森膽怯的答道：「大頭領明鑒！那是華族機動力最強的緋紅鐵騎啊，原本就不歸屬於北疆，而是洛都北部的核心駐軍！」
「哼！那你的手下在幹什麼？居然讓敵軍輕鬆突破了包圍圈進來？簡直是廢物！」哈勒朝魯十分厭惡這個華族叛將，自然也不會給他好臉色看。
儘管說自己的親哥哥蒼天可汗專門囑託說要重用這個華族叛將，但哈勒朝魯自認是草原上有數的豪邁勇士，又怎會看得起這種賣國求榮又貪生怕死之人？
「求大頭領為我向大汗解釋啊！我對大汗絕對忠心耿耿！」閆宇森急忙磕頭求饒，心中也是憤恨不已：還不是怪你們這幫蠢貨，全都跑回去護衛大汗，被人玩的團團轉還怨到我頭上了！我手下全是步兵，怎麼攔得住緋紅鐵騎？。
「你若是敢有二心，此時此刻你能還有命在嗎？！我就給你一次機會。。。」哈勒朝魯猛的站了起來。
「謝大頭領！末將願為大頭領效犬馬之勞，直至粉身碎骨！」閆宇森急忙又是咚咚幾個響頭，額頭都磕破了皮。
哈勒朝魯親王快走幾步，猛的揭開布簾，指著遠處矗立著的華族城池：「把方天震和那個娘們兒的人頭給我帶來！我給你足足一天時間！」
閆宇森暗自吞咽了一聲口水，苦澀的說：「末將。。。一定辦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