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火焰
不得不說,從開始到現在,金玢所說的所有話中,就特么屬這個措辭說的最準確。
是,是聽,而不是看。
從蠱壇被關上的那一刻起,就不是凡人所能看到的世界,身為五族的族長,又曾經煉過無數次蠱,唐鬼、章杳、金寒池和葉君霖不得不承認他們其實曾經無數次猜想過在那按不見日的幾天里,蠱壇中會發生什麼事情。
嘶斗是自然的,只是,會是什麼樣的鬥法呢?他們都見過自己的伴生蠱,它龐大而又威力無窮,但是在他們心中,那種實體不管怎樣可怖,都不如蠱壇中尚未成形的蠱蟲讓他們更加嚮往和好奇。
會發生什麼……
幾人沒有直接發問,假裝自己好像什麼都了解了似的,但是當蠱壇里發出第一聲尖銳的撞擊聲時,幾人都不約而同地趴在地上緊貼著那塊方磚,試圖探究裡面響起的聲音。
到底是誰?是誰的蠱蟲先贏了?
金玢沒有給他們擺弄什麼花哨的儀式,但僅憑現在的情況就已經足夠吸引他們所有的注意力了,從那第一聲響起直到後來,幾人就在這房間里不眠不休,甚至不敢喝水,生怕上茅房的功夫里,會錯過了他們自家蠱蟲的勝負經過……
這次煉蠱的規則是金玢定的,開壇就粗糙,後面的過程更別指望她能精細到哪兒去,她只是說了三天後開壇,而後便出去玩自己的了,臨走的時候,金玢曾經詫異地望著幾人道:「你們不會要一直在這兒等到開壇的時候吧?那還要有三天呢?哪怕你們最後一天再守在這兒呢?」
「是!我就是聽聽,等會兒就走……」
「嗯,這個,煉蠱啊,看命嘛……」
幾人嘴上敷衍地這麼說著,卻都沒有離開的意思,唯有金玢走了個坦坦蕩蕩,沒辦法,且不說金玢的性格,就說眼下的事情——其他幾人,唐鬼、葉君霖、金寒池、章杳和文戚,他們之所以要留在這裡,是想知道自己的蠱蟲能不能贏,但是金玢有什麼理由留在這裡呢?她又沒有蠱蟲,下的那是齊孤鴻的蠱,從心境上來說,充其量不過只是個來湊熱鬧的罷了,而且要是從事實情況上來說的話,她也壓根兒不覺得齊家能贏,人家葉君霖和金寒池拿出來的是啥?活靈活現,如同長在身上似的,而且能動能靜!這意味著什麼?一來意味著蠱蟲夠聽話,完全受主人的控制,光是通靈性這一點就足夠難得,二來呢,葉君霖和金寒池生來就是被當做族長來培養的,這一點和唐鬼、齊孤鴻不同,雖然說年紀差不多,但人家煉蠱煉了多少年?那可是吃過見過的!他們能選擇隨身攜帶的蠱蟲,怎麼可能普通?往最差的一點來說,金玢當時遇到的情況非常尷尬,齊家的蠱蟲是她偷來的,齊孤鴻就在眼前,雖然唐鬼讚歎她手活兒好,可偷東西難道就不需要技巧?她可是拼了命才摸出一隻裝著蠱的瓷瓶,能做到這一點已經實屬不易,就別說挑了,其實當金玢看到自己拚死偷出來的不過只是只火焱蠱的時候,她比任何人都要心灰意冷,早就已經想到齊孤鴻註定要輸了。
真是丟人啊……金玢倒是沒想自己和齊孤鴻之間的關係,畢竟,生的孩子多了,也就不那麼看重了,她倒是不覺得齊孤鴻的蠱輸了會給自己蒙羞,只是覺得在齊家的地界上,他的蠱卻輸了,真不知道齊孤鴻會是什麼想法……
金玢本以為自己不會因為這些問題而過意,但事實上在接下來的兩三天里,她始終因為這個問題而輾轉反側倒枕捶床,到最後只能勸慰自己,反正事兒都出了,想什麼都沒用,更何況齊孤鴻自己應該也能理解,他畢竟技不如人,誰讓人家葉君霖和金寒池隨身帶著的都是那麼厲害的蠱,就只有他齊孤鴻把火焱蠱當成寶貝似的帶在身邊呢……
當然了,金玢不知道齊孤鴻將火焱蠱帶在身邊的寓意,自然也不知道其實齊孤鴻在第一時刻就知道自己的蠱被人偷了——他需要火焱蠱么?並不!齊孤鴻經常帶著火焱蠱,無非只是免於唐鬼那貨看不見光就要罵人而已!所以,當他抹黑前往唐鬼的房間里時,已經就知道有人出手了!
要說這件事情的奇怪之處,雖然沒人相信,但是恐怕也就只能從宿命論上來解決了,齊孤鴻是在當時就料想到有人偷走自己的蠱,用於跟五族煉蠱來著。要說金玢早有準備,難道齊孤鴻就沒有?
此時重新說起齊孤鴻和金玢的對話,他的確是說了自己不參與五族煉蠱的事情,而且特地跟金玢提到當初她是如何回答齊家的事情,齊孤鴻想告訴金玢的是,當初她之所以能回到齊家,乃是因為鎮宅蠱的護送,而鎮宅蠱一直在齊家,齊孤鴻始終記得齊以以前對自己說過的話,鎮宅蠱是找到埋藏在齊家的五族蠱術的關鍵,但是齊孤鴻必須要有降服鎮宅蠱的能力,他不知道該怎麼告訴金玢,但他自己心裡清楚自己現在還對付不了鎮宅蠱,他想慢慢思量一陣子,不想因為金玢的提議就召集五族來煉蠱喚醒鎮宅蠱,以至於事情到了不能收場的情況。
正因如此,當齊孤鴻發現自己的蠱被人偷走之後,倒是不大驚慌,他是最清楚的,被人偷走的不過只是火焱蠱,充其量也不過只是能照亮而已,根本談不上跟其他幾族斗蠱的程度!
齊孤鴻以為自己的無為是阻止鎮宅蠱的關鍵,誰料……
事情和他們想象中都不一樣,誰能猜到齊孤鴻的火焱蠱竟然能那麼強呢!
三天時間對於唐鬼這些一直守在祠堂里的人來說,既漫長又短暫,在等待的時候,一分一秒都是漫長的,然而就在蠱壇中發出那最後一聲巨響的時候,時間又變得短暫。
怎麼了?幾人互相對視,好像都覺得自己忽略掉了最關鍵的問題,這三天以來他們都守在蠱壇旁邊,關注著一絲一毫的動靜,始終都沒聽到哪一種蠱蟲真正佔了上風,以至於他們在聽到那一聲巨響的時候,都覺得不可思議。
「是誰?」
包括文戚在內,這幾位族長都異口同聲地問了一聲,而且各自心中都有了答案,文戚覺得獲勝的肯定是自己,葉君霖覺得倒是有可能是金寒池,而金寒池和唐鬼難得地達成默契,都覺得有可能是唐鬼家的虎麟蠱……
幾人各有心思,望著蠱壇面面相覷,卻都沒有打開蠱壇的勇氣。
直到金玢出現,她穿過眾人緩緩來到那塊方磚前面,就像一個絕對的局外人般,不假思索便摳起方磚抱出蠱壇。
「裡面是什麼……」金玢沉聲道:「咱們誰都說不準,但是之前可是先說好了的,不管是什麼,都不能傷了五族的和氣……」
說是五族,其實在場的只有四族,而真正具備戰鬥力的也只有四族而已,幾人瞪大了眼睛盯著金玢手中的蠱壇,就看到在她打開那蠱壇的瞬間……
一團火焰,是火焰,冉冉上升熊熊燃燒而又透著通透,彷彿不受這時間任何塵埃扎染的火焰。
「媽的!」
當別人都沉默的時候,是唐鬼率先罵了一聲,打破了沉默,而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自己這一聲怒罵到底是嫉妒還是驚喜。
總而言之,任何人都無法辯駁,他們瞪大了眼睛看著那蠱壇,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放出的蠱究竟有多厲害,比火焱蠱高處究竟多少段位,可現在眾人就只能啞口無言。
那是火焰,是的,就是一團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