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二章 離人再現
會客廳里,金玢大叫一聲道:「行了行了!買定離手!」
唐鬼愣了一下,「合著你不下注啊?」
「我當然不,我是莊家,為什麼要下注?哎?」金玢死死扣住原本屬於唐鬼的三枚銀元,「幹嘛?搶錢啊?」
當阿彥把文戚從房裡拖出去后,金玢乾脆借著這齣戲開了賭局,讓唐鬼和金寒池賭阿彥和文戚誰能贏,唐鬼剛下完注,突然反應過來現在好像不是賭的時候,而金寒池更是忍不住了,對著金玢道:「真行!您老人家是真不著急!也不想想那文戚萬一真死了怎麼辦!」
「死不了,」金玢聳了聳肩膀,指著唐鬼道:「他還押文戚了呢!」
唐鬼心裡知道自己為什麼押文戚,他賭的不是文戚和阿彥到底誰的蠱更厲害、誰更能打,早在上海的時候,唐鬼其實曾經和文戚打過交道,畢竟是做過土匪的人,能打的、能出計謀的,他都見過,但是從唐鬼過往的經驗來看,什麼都比不上心狠的,光憑這一點,阿彥就鬥不過文戚。
只是現在不是討論這些問題的時候,唐鬼明白金寒池的意思,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在於文戚不能死,他的命到底重要與否,章杳比他們都清楚,退一萬步來講,章杳現在要是能壓住文戚的話,也不會任由文戚這麼大搖大擺穿著他的衣服頂替他的位置。
唐鬼、金寒池和金玢都沒說話,但是彼此換了個眼神兒之後,心裡已經有了個大概。
就在這時,金玢環視整個房間,突然笑了一聲道:「哎,你們兩個大老爺們還不如個丫頭,瞧瞧人家葉家那丫頭腦袋多靈光!」
此時不需要金玢多說,唐鬼和金寒池也猜到了葉君霖在哪兒,且不說唐鬼怎麼想,他一個大老爺們兒,充其量是責怪葉君霖沒有叫上自己一起,畢竟,他也想當面問問章杳的腦殼是不是被門夾了?這是出了天大的事兒,他才會想到將族長的位置交給文戚一個外人。
而金寒池的感覺,自然則要複雜一些。
金寒池對葉君霖到底是什麼感情呢,其實到現在為止,他自己也說不清楚,早在上海的時候,金寒池以為自己已經對葉君霖不抱希望了,怎麼說呢,他本來也不是很喜歡葉君霖,而後又是知道休伶其實才是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甚至於,當葉君霖還想要對付休伶的時候,金寒池是毫不猶豫站出來保護休伶的。
只不過……如果要是葉君霖和章杳在一起了,金寒池這心裡還是覺得有些奇怪,在前往千古鎮的路上,金寒池曾經想過,如果自己落魄了,最需要的、也最可能獲得的,其實就是葉家的幫助,但如果葉君霖和章杳走到一起,他突然覺得心裡有些奇怪。
而當眾人正為此糾結的時候,葉君霖已經在章杳的房裡了。
「為什麼?你不知道族長是什麼意思么?不知道五族是講究脈系傳承的么?你讓他代替你站出來這算怎麼回事兒?」
葉君霖此時已經顧不上考慮章杳的感受,隔著屏風對著裡面大吼著,她進門之後就發了一連串牢騷,但是裡面的章杳卻始終一言不發,這才導致葉君霖如此氣急敗壞不顧形象,可誰知她喊過這麼一通后,裡面的章杳仍是沒有反應。
「喂!我說!」葉君霖氣得衝進屏風,一把掀開珠簾,這才明白原來自己剛剛那通牢騷都算是白喊了,章杳根本不在房裡。
會在哪兒?葉君霖在腦海中不停思索著,這齊家大宅就這麼點兒地方,更何況章杳與齊家人關係不好,要住在這裡已經是迫不得已,所以他平日里大多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再加上他又剛剛突然將族長的位置交給了文戚……葉君霖一想到這一點不由得心頭一緊,這傢伙會去哪兒?
葉君霖他們都以為章杳在千古鎮上沒朋友,但是這事兒怎麼說呢,誰還沒個三親六故的對吧?
不過,其實章杳也沒想到自己突然迎來了這麼一位客人,什麼叫救命恩人?現在就是。
章杳是親手將自己的軍裝和佩刀交給文戚的,在那麼做的一刻,章杳覺得自己已經想清楚了,現在且不說什麼心裡舒不舒服、臉面好不好看,就只說解決問題這一點,如果自己真是一直不能煉蠱了,倒是真不如將族長的位置交給文戚,自己主動一點兒,這事情還能稍稍好看一點兒,章杳甚至已經來不及擔憂文戚會在別人面前如何描述自己的情況,要知道,他是死活都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已經不能下蠱了的,但眼下這件事情關乎的已經不是自己的臉面,而是關乎返生蠱、關乎所有人的命運。
行了,章杳在心中權威自己,既然不能勝任,不如就拱手於人……
章杳目送文戚往正廳去了,而就在他閉門沉思,考慮著自己接下來的去向——他甚至都想過要走,如果自己不是也再也不能勝任章家族長的話,整日為難地在這裡面對曾與他有著血海深仇的齊家人,好像也沒什麼意義……
而那位訪客的信息就是在這時抵達的,章杳突然感覺耳朵里有些發癢,還不等他伸手去揉時,一個聲音緊跟著突然響起。
「出大門,往東兩百步,小酒館一聚。」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時候,章杳渾身哆嗦了一下,已經分不清楚到底是驚喜還是驚嚇,他也顧不上換什麼衣服,就穿著文戚換下來給他的衣裳,匆匆出了門。
千古鎮上供人娛樂的地方不多,章杳很快便找到了對方說的那個小酒館,大廳里大概有七八張桌子,熙熙攘攘地坐滿了人,章杳卻一眼就認定了一個背對著自己的身影,兩步上前一把拍在那人背後。
「你怎麼又來了?」
章杳說話間在對面落座,他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真正看到章山十的那一刻,心裡還是有點兒說不出來的滋味兒,只見章山十滿臉青鬚鬚的胡茬兒,章杳有點兒摸不清他到底多久沒洗臉了,身上的衣服與他們相比時又多了幾個補丁,更多的地方壓根兒懶得補,活脫脫像披了一身拖把條,而且,章杳記得當初他們分開的時候,自己還特意給章山十留了些東西,他身上所有錢分成三份,三分之二都給了章山十,還有衣服和吃的,但現在看來,章山十連個包袱都沒有,果然如同落難的饑民般,讓人心酸。
「你看,」章杳嘆了一聲道:「早說了讓你跟我們一起……」
章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旁邊的夥計打斷了,只見夥計端上來兩碗大碗面擺在章山十的面前,有些責怪道:「剩兩個銅子兒都要打酒喝,就沒見過你這樣的!吃吧,我們掌柜的給的!」
章杳忍不住搖頭,看樣子不光是自己,但凡是見到章山十的,都會將他當成難民。
當初,章杳給章山十解蠱並讓他重新恢復成人形后,便帶他離開了那棱格勒,他們足足走了三日才抵達一座城鎮,當時章山十的情況非常虛弱,章杳本想讓他休息兩天再上路,無奈當時的盤纏實在不湊手,三人幾乎淪落到要住破廟的境地。
許是章山十料想到了章杳的為難,便主動提出讓章杳和文戚先前往千古鎮,章杳一再勸說,誰知章山十卻直截了當地告訴章杳——他不是替章杳為難,而是他壓根就不想去千古鎮,或者,更直接點兒說,他就是不想再跟著章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