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一章 好心壞事
凜凜的冷風中,汝屠喘著粗氣,只覺得一陣風通透了胸膛,她使勁兒吸了口氣,心中喃喃地想,那盆辣魚肯定很好吃。
只可惜,她沒有吃魚的福分,汝屠只能勸慰自己,這就是做好人的代價。
汝屠本來覺得一切都應該很順利,至少在她這方面的確如此,但是門人帶來的信息卻好像與她截然不同——
兩名門人進了一戶軍閥家,幫軍閥的姨太太治病,誰料想,病雖然是治好了,但那太太也因此毀了容,是進了腦子的蟲子從臉上爬出來,整張臉成了蓮蓬,姨太太一下便瘋了,慌亂下抓傷了軍閥,軍閥一怒之下,便開槍殺死了兩名門人。
軍閥怒,汝屠也怒,她手下還從未死過人,那些都是她帶出來的人,他們是不情不願不想多管閑事,卻還是聽從她的命令出來給人治病的!
「如今病也治好了,雖說毀了臉,但你殺我的人,這不應該!」
汝屠的漢話說得並不利索,而這語言不通其實還並非重點,汝屠很快意識到,對方壓根兒就不打算聽自己的解釋——數名士兵已經將他們團團圍在院子中央。
軍閥一家住著的是一套西式院落,不遠處的大廳里,能看到暖洋洋的光,後院里還有一陣嘈雜的聲響,之前還能聽到隱隱的哭聲,現在已經沒了,許是哭累了。汝屠想到這裡,突然覺得自己也累了,她縮了縮身上的衣裳,冷眼望著對面的軍官道:「你想怎樣?」
「我想怎樣?」軍閥顯然沒把身材嬌小年紀輕輕的汝屠當回事兒,擺弄著指頭,心不在焉道:「你說得算么?」
「只要你說。」
「那好,」大概是被汝屠那一身的英氣給震到了吧,軍閥終於饒有趣味地抬起頭來認認真真瞧了汝屠一眼,「賠錢。」
「可以。」
「道歉。」
「也行。」
「嗯……」軍閥沒想到汝屠答應得如此痛快,似乎是覺得不盡興,眯著眼睛想了想,「光是這樣便宜了你,還得要……」
軍閥的眼珠兒滴溜溜轉,說實話,他沒什麼想要的,錢也好、道歉也罷,甚至連那位姨太太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想要的是槍炮、是權力,汝屠又沒有,實在是從這弱女子身上搜刮不到什麼好處,但是!重點就在這句但是上!
但是他就是不想這麼輕易放過汝屠!
你要問為什麼?其實沒原因,就是人的天性,不管什麼東西都想多撈一點兒,就好比說汝屠之前的答覆,她若是再討價還價一番,這軍閥興許會覺得,哦,這東西原來這麼難才到手,那我就滿意了!錯就錯在她答應得太痛快,總讓這軍閥覺得代價太輕。
「這樣吧,」軍閥一拍腦門兒,「你再陪我一宿!」
「那可太好了!」
軍閥一愣,顯然沒想明白汝屠什麼意思,兩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誰也沒動,正當這軍閥如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時,就見汝屠一砸把嘴道:「還等什麼呢?不是說好了?你給我道歉,再給我賠錢,然後還要陪我睡一晚……」
「誰給你道歉?再說……」軍閥突然想明白了自己之所以覺得疑惑的原因,「你特娘的挺愛跟爺們兒睡啊?」
「得分時候吧,」汝屠回答得倒是認真,還真是沉思了片刻才緩緩道:「有時候也不行,月事的時候肯定是不方便,但月事前我總是覺得心煩,也沒有心情!剛好我那事兒剛走,正是好時候!」
此時別說這軍閥,就連在場的眾人也聽得目瞪口呆,一群大老爺們兒生生被汝屠這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架勢嚇得紛紛長大嘴巴,不知道說什麼好。
再看那汝屠,正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軍閥,似乎在給他的身材和能力打分,生怕他功夫不夠硬!
「好,好!」軍閥結結巴巴,一拍大腿,「好個小娘們兒!那就……請!」
軍閥說著比劃了個「請」的手勢,汝屠見樣學樣,兩人好似戲檯子上武生比武般的架勢。
誰知就在那汝屠和軍閥一前一後打算進屋時,一陣嗒嗒嗒的聲音自飛檐上響起,還不等兩人反應過來,四個浪人已經齊刷刷佔據院落四角,很快有人打開院門,高杉介一路小跑便沖了進來,只見他也顧不上什麼形象,上氣不接下氣時先把汝屠拽到身後。
「都住手!」
高杉介想都不想便吼了這麼一嗓子,等這一嗓子破音而出時,才意識到自己竟是真動了怒,他惡狠狠地望著對面的軍閥,就好像護食的狗一樣,夾在軍閥和汝屠中間。
只不過,高杉介雖然是一股怒火,卻因兩邊軍閥和汝屠的表情而顯得有些尷尬,汝屠自然是一臉莫名其妙,甚至還因為高杉介打擾了自己的好事兒有些不滿,至於那軍閥,雖然看出高杉介是個日本人,卻沒有多少忌憚,畢竟,這一臉耿直的高杉介看起來和他平日打交道的日本軍官不大一樣,實在是沒什麼威懾力。
軍閥操著斷斷續續的日語道:「怎麼?你來找人?」
軍閥肚子里本有一堆惡毒的措辭,比如說,不自量力、英雄救美之類的,只不過在他貧乏的日語辭彙里,實在找不出能精準形容他內心鄙夷的辭彙,連一句「想來搶人」都不知道怎麼說,心中暗切切地思考自己明日是不是該雇個日本翻譯去。
而高杉介那一大堆嘰里呱啦他更是聽不懂,只覺得心煩意亂,那汝屠漢話說得雖然也不甚標準,但基本能聽出來是自西南而來。
「你個東瀛武士和大山裡的女人搞到一塊兒了?」軍閥鼻孔出氣哼了一聲道:「你倒是不挑食!行了,」軍閥壓根兒也懶得再搜腸刮肚找日本詞兒跟他解釋,沒好氣道:「別管你到底是什麼人,她花了我姨太太的臉,要麼賠錢要麼道歉,否則今天你們出不了這個門兒!」
身旁有浪人低聲給高杉介解釋,還不等那浪人說完,高杉介已經一把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刀尖在夜下寒光閃閃,透著一名武士為保護愛人的決心!
誰知就在高杉介剛拉開步伐時,那軍閥不假思索掏出馬牌擼子便是一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