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四章 真情最險
「這也不能算錯吧?」
金玢還是堅持認為自己並沒有做錯,事情說回到了剛剛的話題,她一口咬定道:「把那個叫什麼汝屠的弄出來,可比找葯重要多了。」
這也就是金玢臨時起意改劇本的原因,她之所以在齊孤鴻身上撒上蠱葯,讓他將蠱葯帶進地下室導致那些男人們癲狂作亂,又特意將齊孤鴻關在地下,為的就是製造齊孤鴻身處險境的假象,從而將汝屠引出來。
「你看我是不是一番苦心?」
「是,你真是,」齊孤鴻咬牙切齒道:「真是辛苦你為了我假戲真做,差點兒真的把我搞死在下面!」
「可咱們沒白玩兒啊!你看,這下我不就可以確定她是真喜歡你嗎!」
一聽到這話,齊孤鴻立馬覺得自己的耳根子發熱,感覺兩邊的臉頰彷彿都快燃燒起來了一樣,支支吾吾道:「這事情……」
「那可是實打實的證據,」金玢說著一指齊孤鴻的臉頰,輕輕拍了拍道:「不是嗎?不信你問她!」
金玢說著指向了彌光,她早瞧見了彌光那一臉的幸災樂禍,此時便死死盯著彌光的眼睛道:「小丫頭,你說,你親過唐鬼沒有?你給他說說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那要喜歡到什麼程度才能幹這麼羞人的事兒!」
走廊里,齊孤鴻加上彌光,兩人面對面,都是一對兒大紅臉。
「不過別說,」金玢大大咧咧地拍了拍彌光的肩膀道:「你剛剛那齣戲是真不錯。」
金玢指的是彌光背著槍衝進來的場面,金玢不懷好意一笑道:「你當時腦子裡想的是不是唐鬼來著?是不是想到要是他將來幹這種事兒,你就進來一槍崩了他?」
「嗯,」彌光本來有些不好意思,但一想到齊孤鴻在場,畢竟他和唐鬼關心緊密,乾脆使勁兒點點頭道:「沒錯!」
彌光當時之所以會背著槍衝進來,也是因為汝屠,這女人雖然不在齊孤鴻給她安排的腳本之內,但彌光一下想到她可能就是齊孤鴻和金玢的目標,自然想都不想就扛著槍進來幫忙,誰想到自己反倒成了齊孤鴻對汝屠獻殷勤的靶子,雖說倒也的確幫了他們一把,不過這脖子上的傷可是真真兒的疼。
「現在說這個沒什麼意義,」齊孤鴻有些不好意思,支支吾吾地一擺手道:「那你特地把她引出來,倒是看出來什麼了?」
「我看出來她對你……」
「我說正經的。」
金玢一瞪眼,「我也是說正經的,我看出來她是真喜歡你,所以我建議,你趕緊帶著你爹離開上海!」
金玢突然冒出這話讓齊孤鴻有些迷惑。
自從這次抵達上海之後,齊孤鴻曾數次與金玢聊起過如何謀划離開上海,可每次金玢都是顧左右而言他,彷彿還有別的不可告人的意圖,這倒是齊孤鴻第一次聽到她如此主動說要離開。
「沒錯兒,我還是想不明白這女子為什麼對你這麼的……」金玢眯著眼睛,雙眼之中透著曖昧,將齊孤鴻上三路下三路地打量了一遍道:「確實是我生的不假,可也確實沒那麼……」
金玢憑著自己這幾百年來看男人的眼力來審視著齊孤鴻,實在想不出那汝屠為何一眼就對齊孤鴻情有獨鍾了,最後只能搖頭作罷,嘆了口氣道:「總之不管這女人到底為什麼喜歡你,我都覺得你最好馬上走。」
其實,金玢早就做出了想要見到汝屠這一計劃,畢竟是想要蠱惑自己兒子的人,身為婆婆,她有必要了解一下這小丫頭到底是什麼人,而她之所以沒將這件事情告訴齊孤鴻,乃是因為覺得……這事情太小,無關緊要。
那時候的金玢,壓根兒沒想過汝屠是真的喜歡齊孤鴻。
在金玢的記憶中,她倒是見過不少女子用情蠱來操控男人,她們的需求各異,有為錢的,有為名的,最高貴的是為了保護一家一族平安,但是,傳說中那種真的是為了愛而下蠱的女人,近百年來早就絕跡了,往淺的說,這世上只有討不到老婆的光棍兒,卻沒有嫁不出去的婆姨,往深了說,既然身懷蠱術,想做什麼都是手到擒來,世界上花花綠綠的誘惑多了,比男人好玩的東西多了,那區區一個男人,似乎就犯不上要動用什麼情蠱了。
人都是一樣,蠱師也是人,擁有的太多就覺得什麼都不稀罕了,至少金玢早已罕有見到什麼女子再為愛死去活來。
依著眼下的情況,金玢一直認為那女子接近齊孤鴻不過只是為了什麼意圖,好歹這齊孤鴻再不濟也是日本人眼裡的香餑餑。
然而,在金玢看到汝屠真的在危急關頭甘願為了齊孤鴻捨生忘死時,她的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
冷漠絕情如金玢一般,在那一刻也會覺得心裡好像有什麼軟軟的東西近乎融化了一般,畢竟她也曾是少女,也曾動過甘願為了一人不顧一切的心,她知道那是什麼滋味兒,知道那一個行為下面隱藏著一顆怎樣勇敢到驚天動地的心。
這……才是最糟糕的。
若是不動情,大家你來我往過過招也就罷了,可若真是動了情,金玢不敢想象,她知道這種情況對於齊孤鴻這榆木疙瘩來說,遠比遇到什麼高深的蠱師更為難搞。
「罷了罷了,不如快逃,」金玢嘆了口氣道:「更何況,你看那丫頭,覺得她像門內還是門外的?」
論到蠱的問題時,彌光多插不上嘴,但今天說到的是情蠱,她也格外來了興緻,「門內門外有什麼區別?下的情蠱效用不同嗎?」
「丫頭,你聽我說,」金玢拍了拍彌光的肩膀道:「門內,說的就是他們五族之內,門外就是黑苗的一些游散蠱師,蠱術誰強誰弱,不以此區分,對於你來說啊,這其中的區別就是,倘若哪天唐鬼被人下了情蠱,若是五族門內的,我都能豁出顏面給你說說情,再不濟堵在門口罵街我總會,可倘若是門外的,怕是我這張老臉也不管用。」
趁著金玢對彌光解釋時,一旁的齊孤鴻則始終皺著眉頭沉默不語,他回想著金玢的話,再細細去分析汝屠幾次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情形,一時間感到心中后怕。
金玢這句說的是關鍵,這汝屠的確不是五門中人,這對齊孤鴻來說,不光意味著他在好不容易將五族凝聚在一起后,再度遇到了新的敵人,更意味著這是上海灘的一股新勢力,她如若單單是給自己下蠱還不算什麼,如果是和日本人勾結在一起的話,自己剛剛打理清楚的這團麻線,就又要亂了。
幾人這話說得也不短,樓下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金如意的小腦袋從樓梯處閃出來,對著幾人上氣不接下氣道:「我爹說,人放了一大半兒,都有蠱護著走了,剩下的只能再想辦法……」
金家父子的做法,齊孤鴻倒是能理解,他們畢竟是作為金家人以合作態度和日本人站在一起,之所以敢偷偷放人,也是借著今日的事端,若是一股腦把人都放走,恐怕日本人心中生疑,他們將來要面對的類似情況還有很多,要救的人也很多,不能為了這些人斷了將來的路。
「行了,」金玢駕起了彌光,「打中的是脖子又不是腿,歇得也差不多了。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和日本人打個照面,究竟要怎麼離開上海,咱們回了家再從長計議……」
「不,」就在金玢說這話的時候,齊孤鴻望著那空蕩蕩的走廊,望著那一排排的房間,沉聲道:「我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