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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七十三章 花和女人

  麝香,乃是孕者的大忌,連普通的婦道人家都再清楚不過的常識,大名鼎鼎如齊孤鴻般,連這一點都不清楚,實在說不過去。


  好在齊孤鴻倒也不避諱,坦然地點點頭,「我就是故意的。」


  「為什麼?你也不想讓他們生孩子?」金玢哼笑一聲,甚至還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瞧那表情似乎有些得意,總之不像剛剛一般怒髮衝冠,「還是說,你不想要個日本混血的弟弟?那他若是娶個中國女人呢?你怎麼……」


  齊孤鴻沒有理會,悶聲丟下一句「我去送葯」后便將金玢一人留在房裡。


  真是奇怪,齊孤鴻一邊走一邊皺眉,以前總覺得這金玢不近人情得好似塊冰,不知幾時也變得如此醋勁十足了。


  依著齊孤鴻對女人為數不多的了解,就只能理解為無論什麼樣的女人在遇到男人的問題時,都會這樣吧。


  齊孤鴻將藥包交給了阿夭,經過之前的幾戰,這傢伙雖然經歷了不少磨練,但毛手毛腳的性格仍是一點兒沒變,他接過藥包便跳上了自行車,任由齊孤鴻在後面追著囑咐了好幾嗓子,人便像一陣風似的直接往中島江沿家去了。


  對於齊孤鴻來說,「中島公館」,就意味著齊以,他不是不能去,之所以耐著性子迴避,也是為了避嫌,免得給他和齊以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阿夭趕到中島家時已經是夜幕低垂,因有了中島江沿的囑咐,家中的日本僕人見到齊孤鴻身邊的人都要格外客氣,一人接過藥包,另一人急匆匆說去給他拿點心,吉祥卻只是鼻孔出氣哼了一聲,轉身便隱入夜色中。


  自行車猛蹬出去七八米的時候,阿夭回過頭來,望向後面小樓二層的窗戶,厚重的酒紅色天鵝絨窗帘后,旖旎的燈光散發著無限曖昧,阿夭深吸了口氣,心說幸好來的是自己而不是齊孤鴻,否則,不知他心裡會是什麼滋味兒。


  此時中島江沿家的飯廳里,就只有中島江沿和兒子鴻枝,兩人四目相對,桌上的飯菜雖然冒著熱氣,可這氣氛實在冷清,中島鴻枝看了對面的父親一眼,想不明白他為何如此面帶喜色,就連夾菜的動作也透著歡快。


  中島鴻枝回想著自己坐在飯廳后發生的一切,抱恙在身的中島菡子照例是不出來用餐的,而且,這月初的時候,中島江沿將家中做了一番調整——他特地請人將齊以夫婦的卧房改成了和室,又將中島菡子安置到了中島江沿父子居住的前樓里。


  也就是說……中島鴻枝的視線越過窗戶,望向後面的二層小樓,從他現在的角度並不能直接看到齊以和中島芳子的房間,但是中島鴻枝的視線從在餐廳里服侍的下人身上掃過後便能判斷出個大概。


  後面的小樓里,應該就只有齊以和中島芳子兩人,所有人都在為他們營造一個私密的空間,連服侍的傭人都躲出來了,甚至,中島江沿美其名曰是要好好照顧菡子,實際看來,也是為了將整個空間都讓給齊以和姑姑。


  中島鴻枝回想著中島江沿臉上的笑容,意識到那是從僕人說齊以夫婦倆要在房間里用餐還特意吩咐他們準備了紅酒之後才開始浮現在他臉上的。


  什麼事情是要這麼私密?什麼私密的事情讓中島江沿如此喜悅?

  以中島鴻枝從小在學校和藥廠里培養出來的閱歷,怕是實在難以搞清楚這麼複雜的問題。


  男女之事,說來到底是本能,還是後天的培養呢?是需要像仁義禮智信一樣通過書本學習,還是需要像劍道一樣需要訓練呢?這個問題,對於齊以和中島芳子來說,其實有著截然不同的答案。


  中島芳子是遵循本能,就像她在數月前對中島江沿所說的那樣,她認為自己需要和齊以有個孩子了,沒錯兒,她說的是需要,從個人的角度來講,她已經到了一個女人不得不生育的年紀,從大局觀來講,一個子嗣是改變齊以與中島家關係的唯一方式。


  但是對齊以來說,這卻是一種實打實的訓練,他是一步步不停地學習和訓練,才讓自己終於能夠克服心理上的障礙,能夠順暢無礙地壓在中島芳子身上。


  起伏,前進,後退,齊以在心中默念著口號,他一時間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和前任妻子瓏尹行房,記憶中,這過程沒有如此困難,但現在看來卻好像是一種任務,像士兵的操練,像是煉蠱的嚴謹步驟——


  要溫柔,要有序,要考慮對方的感受,任何方面缺一不可,以免被中島芳子看出自己的心不在焉……


  然而就在齊以依照著自己通過不斷摸索和嘗試才最終得以確定的中島芳子的喜好而按部就班地進行著行房這一任務時,中島芳子卻突然將他推開了。


  矮桌上的餐盤翻滾在地,紅酒潑濺在榻榻米上,沿著纖維迅速遊走,將一疊榻榻米染成了血色,齊以茫然地望著在地上滾動的麵包,中島芳子最喜歡的西國火腿皺皺巴巴地裹滿了灰塵,他不由自主皺起眉頭,不知這些食物為何落得如此命運,不知中島芳子究竟為何而慍怒。


  「為什麼?」中島芳子撐著榻榻米坐起來,她穿著和服浴衣,雙腿從交叉的兩片衣擺下延伸出來,從這個角度來看,中島芳子很瘦,纖細的腿骨顯得甚至有些突兀,但是只要齊以稍稍側過頭,就能看到垂下來的肉,略顯乾癟夾帶褶皺,這是蒼老皮膚所特有的紋路。


  而這種乾癟和紋路也並沒有憐憫中島芳子的上半身,她的脖頸皮膚下垂,胸口的起伏也不再貼合少女的曲線,然而中島芳子並不介意,她的胸口因憤怒而上下起伏,卻壓根兒忘了要遮掩自己的醜態。


  差不多是自從兩人有了第一次夫妻之實后,中島芳子便不再對自己的身體遮遮掩掩,就好像是影院里的電影,除了剛開始上映的時候會嚴格查票,後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被看過的東西,從本質上來講就已經失去了最寶貴的韻味。


  相比之下,齊以則是截然不同,他除了在某些時刻會掀開腰間的衣物之外,其他所有時間都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他從不肯在中島芳子面前換衣服,就算在最親密的時刻也不肯將自己暴露在她面前,甚至於,中島芳子記得他曾因為她在他洗澡時進入浴室而對她大發雷霆,那憤怒的樣子讓中島芳子甚至不敢追問原因。


  此時,衣物幾乎完全敞開的中島芳子騎坐在齊以的身上,好看的、不好看的地方都一覽無遺,她捏著齊以的肩膀——是捏著,而不是摟著或者撫著,那是一種商業合作夥伴間的姿勢。


  而在如此近的距離之下,中島芳子身上那種特殊的味道令齊以警醒。


  在齊以有關中島芳子斷斷續續的記憶中,她身上的味道可以算是一個時間點,齊以無法用任何辭彙 精準地形容每一刻的變化,但他知道那些氣息意味著中島芳子已經從一個飽滿柔軟的少婦逐漸變成乾癟枯萎的女人。


  這世上只有兩種生物會對生老病死生出如此真切的恐慌,一種是花,一種是女人,越美的,就越怕。


  「為什麼?」似乎是因為沒能得到齊以的回應,所以中島芳子又重複了一遍,語氣中的懊惱和焦慮更甚,「為什麼我們試了這麼久,還是沒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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