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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六十六章 經人經商

  經歷和年紀,有時候的確代表著太多的含義,這其中的道理在年紀尚未達到之前,如一紙天書晦澀難懂,在年紀達到之後,就如飯後清茶,苦澀鹹淡,唯有自己體會其中。


  金玢很幸運,幸運就在於她有著足夠漫長的時間能慢慢去體味這一切,不至於像有些人糊塗半生,待到明白時已是晚矣。


  所以,金玢慶幸自己的記憶力夠好,足夠記清楚當年的一切,在這時候能對這些後人們娓娓道來,畢竟,不管是章家的族歷,還是歷朝歷代的正史野史,哪怕將所有的一切拼湊在一起,想要複述當年的世間百態也仍是艱難,更不要說那些被人刻意隱瞞在暗處的真相。


  同時,金玢也能理解章杳臉上的驚愕,年紀大了,情緒就少了,甚至懶得鄙夷或者嘲諷,金玢明白,若是章杳能像自己一樣在千百年間經歷這麼多事情的話,就會知道這種在他看來匪夷所思的事情,在歷史的長河中其實也是不值一提。


  「活葬……活著……」


  章杳對自己這位祖父章百手是沒有什麼直接印象的,關於他的面容,也只是被記載在一張畫師所作的畫像上,其中真假幾何,是否經過修飾和美化,這種問題深究起來毫無意義。


  而章杳對祖父唯一的印象乃是來自章嚳海,章杳清楚記得章嚳海每隔七年就會親自前往昆崙山祭拜章百手,在章杳降生之後的第一次是在他兩歲時,根本毫無記憶,之後分別是九歲、十六歲和二十三歲,若說九歲時,章嚳海嫌帶著章杳是個麻煩,這倒也還能理解,但十六歲呢?尤其是二十三歲,那時候章嚳海已經行動不便,章杳曾幾次三番主動要求代替父親前去,卻被章嚳海果斷地拒絕了。


  「反正早晚都會是由我去,」年輕的章杳執拗地與章嚳海爭辯道:「將來你若也作古而去,誰去祭拜?」


  章嚳海那段時間的精神狀態很差,對人也沒什麼耐心,蠻橫地反駁道:「不需你來操心。」


  後來的事實還真就如此,在那次祭拜之後不久,章嚳海便駕鶴西去,臨終前也沒有將祖父所葬之地告訴章杳,彷彿打定主意再也不許後人去祭拜一般,而章杳追問曾經陪同章嚳海前往昆崙山的僕人,卻沒想到章嚳海好像早就做好準備防著章杳一樣,他在距離目的地附近不遠處時安營紮寨,然後命令所有人在外等待,哪怕是在腿腳不便的那次,也堅持隻身一人前往山裡。


  章嚳海越是這麼做,這謎團就越是在章杳的心裡好像滾雪球一樣越卷越大揮之不去。


  可即便如此,章杳曾經想過風水之說,想過章家蠱冢之說,他曾以為這些就是章嚳海不肯讓自己前往章百手葬身之處的原因,但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章百手竟然是被章嚳海活葬的。


  所謂活葬,和謀殺有區別么?換一個字不就是活埋么?


  「胡思亂想是沒有用的,」金玢一眼看穿了章杳的心思,雖然在她說每個字的時候,下巴上粘稠的血都會滴滴答答落在胸前,可金玢並不焦急也並不在意,只是在一旁幽幽一聲道:「這事情必然有個結果,等你到時候親自去了時,自然也就會知道。」


  金玢這話打斷了章杳的思緒,他回過頭來望著金玢,就看到金玢繼而不慌不忙道:「那昆崙山,你是必然要去的,跟其他人都沒有關係,那是你們章家門裡的事情,只不過要挑個好時機。」


  時機、時機,如果齊孤鴻此時在場的話,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這話聯想到盲丞身上,的確,金玢說這話的語氣和態度與盲丞何其相似,而在齊孤鴻了解到盲丞占卜算卦的原理后,自然也能明白金玢為什麼會像個算命瞎子一樣做出這樣的推斷,好在章杳不是齊孤鴻,金玢也不是盲丞,她的確是因事實才推斷出了那種普通人一時間看不清楚所以才會蠻橫粗略地將其斷定為命運的未來,但正因金玢不是算命的,自然也不會像盲丞一樣說得雲山霧繞。


  「你想想看,那章嚳海哪裡會是什麼相信風水就能改變家族命運的人?能讓他將章百手活葬在那裡的,一定是個真真切切擺在眼前的利益,你要去,為了你章家,不過你必須先解開齊家的蠱咒……」


  章杳知道章嚳海是一個精通棋道之人,下一步時已經想到了三步之外,然而從小被這樣熏陶著的章杳在面對金玢時,卻忘了她也有可能是這樣的人。


  此時章杳聽罷金玢的話,腦袋裡就只想著一個「齊家蠱咒」,他卻沒想到這個將他引向齊家老宅的原因,最終指向著的卻是金玢自己的目的和利益。


  金玢不是章杳,無從猜測他的每一個想法,她暫且將對章杳的猜測含混咽下,自顧自道:「齊孤鴻你是認識的,他能不能解齊家蠱咒,這一點不需要我告訴你,我能告訴你的是,這蠱咒是在齊家下的,齊秉醫是在齊家老宅死的,若是不想就這麼認命,那你想要的答案就在千古鎮上,等到你解開齊家蠱咒,找回你章家蠱的通天之能后,自然能去昆崙山下探其究竟,至於藏在那下面的東西……」


  這麼多年,金玢經歷過太多事情,她已經不習慣輸的感覺,所以她會竭盡所能地保證自己能贏,而這其中的關鍵,就是竭盡所能為了那個勝利的結果添加籌碼。


  「章嚳海雖然精鑽章家蠱術,但畢竟只是為己所用,你和他不同,你以蠱成軍,算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但你也比他清楚你們章家蠱術的弊端所在,你要記得族歷中記載的那句話,那個當年威脅到你們章家,以至於章嚳海非要將自己的親爹活埋在昆崙山下的那場災難,你要知道它到底是什麼,然後去解決。」


  金玢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說到嘴裡全都是黏膩的血腥味,到這裡時,她能打的、該打的牌已經悉數攤開在了桌面上,金玢用那一隻囫圇的眼球望著章杳,竭力用這隻眼睛表達自己誠懇的情緒,然後為自己這一步棋做了最後的收尾。


  「我該說的……」這的確是金玢該說的,她想得到埋在齊家老宅下的返生蠱,但這一過程中需要五族攜手,以昆崙山下的秘密作為誘餌,逼迫章杳先找到齊家老宅下的秘密,前前後後串聯在一起,的確是把金玢所有該說的話都說完了,她故作淡然地望著章杳,「我該說的都說完了,做與不做,就只看你自己了。」


  金玢說到這裡之後適時停住了口,連同視線一起遠離了章杳,而是對著對面的葉君霖道:「你長得不像葉皎月,倒是更像葉皎陽,不過嘛,紅顏禍水多薄命,忠告我給不了,這話權當是一句祝福好了,要說忠告的話,我倒是想同你聊聊葉旻的事……」


  畢竟是出自金家這個一半行蠱一半行商的家族,金玢早已掌握了與人談判的關鍵,她在說完這一番話后將選擇權全都扔給了章杳,然後,對此一言不發。


  「所謂生意,」這是已經想不起來多少年前金玢曾說過的原話,「不就是一個央求著賣、一個考慮著買的過程?怎麼把這道理反過來,生意也就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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